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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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玉不退反進,壓低聲音,目光落在尤美賢手上不大不小行李包上,“三太要去哪里,幾時回來,我通通沒有興趣知道。但你要帶走全部家當(dāng),留我和阿姊在溫家自生自滅,我便不能不過問?!?/br> 一提錢,尤美賢急忙護住手提袋,警戒地望著溫玉,“錢是我的,白養(yǎng)你們這些年已經(jīng)夠仁慈,你這個敗家精,還好意思跟我提錢?我燒給先人都不留給你!” “沒有我們,你哪有資本離開西江,堂堂正正進溫家門?三太你敲過多少富商房門你自己記不記得清?有幾個回頭記住尤美賢三個字?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依然,阿媽,你能不能成熟一點?” 尤美賢被這一席話觸到傷口,關(guān)門關(guān)窗歇斯底里,“你看不起我,十幾年,從你出生起就是一副三角眼討債樣,誰誰誰都中意你,看顧你!可你們一個個道貌岸然自以為是,憑什么看不起我,憑什么鄙夷我?我尤美賢不過是不想再過窮人生活,為一件裙哭一整晚,為三百塊外債給全村人下跪磕頭。阿爸讀一輩子書,最后怎樣?被人打得在輪椅上過后半生,阿媽天未亮就醒,凌晨還在廚房斬她的鹵水鵝,累斷腰又怎樣?從年頭到年尾,舍不得買一件新衣。溫玉,你現(xiàn)在過得衣食無憂,不是該感謝我當(dāng)初大膽付出?到現(xiàn)在居然要恩將仇報,擋我的路!你是逼我去死嗎?你點頭,阿媽立刻從窗口跳下去——” 溫玉被她錘煉得冷血漠然,尤美賢一番深情并茂血淚控訴洋洋灑灑拋在空中,溫玉不過淡淡說:“食得咸魚抵得渴,三太這些年,不也是穿金戴銀風(fēng)風(fēng)光光走過來?互相利用而已。順帶,三太,二樓跌不死人,下回要演天臺跳樓以死相逼,記得爬高一點?!?/br> 尤美賢惱羞成怒,沖上來就要用艷紅色指甲同溫玉拼命。 溫玉利落閃身,尤美賢悶頭撞在電視柜上。 她好心勸告,“你再鬧大聲點,大太二太立刻下來,逮住你攜款私逃?!?/br> 尤美賢恨透她萬事無憂姿態(tài),后槽牙咬碎,告誡自己忍下來,忍忍忍,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你到底要做什么?” 溫玉道:“我要什么?我跟三太一個樣,都只要錢而已。親子女不能不管,三太手里收著的還有爹地留給我們?nèi)愕艿姆蓊~,怎么能說帶走就帶走,一分錢都不留?” 尤美賢心急如焚,遲則生變,她只想盡快脫身,“你要多少?” “三太留一半家財,我們母女間則好聚好散?!?/br> “你做夢!我瘋了才留錢給你!” 溫玉雙手抱胸,平心靜氣同眼前暴躁如雷的獵物玩耍。 “三太不肯,我只好去叫醒大太二太,問問大太還記不記得三年前,爹地債務(wù)纏身,三太大義凌然割rou放血,拿出五千塊救急。大太當(dāng)時都快氣到吐血,不過沒辦法,三太靠演技上位,哭哭啼啼說錢都拿去買樓花,誰料到一分一厘都賠光光,沒得剩。”她嘴角掛著輕蔑的笑,伸手從尤美賢手中取過手提包,“你說大太如果發(fā)現(xiàn),你私藏數(shù)額驚人,會不會全都拿去‘充公’還債?斷臂求生還是固執(zhí)等死,三太你慢慢選。不著急,反正你選a選b,我都沒損失?!?/br> 三五分鐘時間輪轉(zhuǎn),尤美賢最終咬牙,“你夠狠!” 溫玉謙虛,“哪里哪里,比不過三太?!?/br> 尤美賢猛地坐起身,沖到溫玉面前,一身怒氣都發(fā)泄在皮包上,“你要什么,你要什么,你根本是在要我的命!” “不錯,錢就是三太的命。” 存款單與債券都折現(xiàn),千元大鈔一卷卷捆扎好,整整齊齊三十只。現(xiàn)金撥給溫玉一半,珠寶也留一半,尤美賢眼睛在滴血,福仔走丟都沒有這樣痛過,她恨不能當(dāng)即掐死溫玉,“滿意了沒有?可否放我一馬,溫小姐?” 溫玉不肯輕易罷休,“外婆留給你的翡翠首飾在哪里?” “你神經(jīng),一半就一半,逼急我,大不了一起死?!?/br> 溫玉強調(diào),“那是外婆的陪嫁,絕不能讓你帶走?!?/br> 尤美賢反問:“你憑什么拿走?” 溫玉理所當(dāng)然,“因為我守得住財,你輕易受騙?!?/br> 尤美賢惱羞成怒,長方形首飾盒砸在溫玉身上,“我等你這一生,能有幾多風(fēng)光!”小孩子賭氣,轉(zhuǎn)過身,逃離索命鬼溫玉。 尤美賢一輩子不肯長大,三十幾歲依舊做少女夢,愛憎極端,不知悔改。 瞬時空曠的房間,留著溫玉慘淡笑容。 她靠在窗臺,靜靜享受一支煙的時間,看她母親一路奔逃流竄,沖向一輛拉風(fēng)捷豹車,猶如遠航的船只終于回港,星光下的渺小背影漸行漸遠,溫玉卻能感受到尤美賢滿載的快樂與憧憬。 但未來時好時壞誰能猜中劇情? 她唯一能做的是祝福,愿她特立獨行的母親尤美賢,從此后求仁得仁,順心順意。 25夜訪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秦四爺?shù)哪就袄?黃加吉翻身擺尾,要一躍升天;黑鯛魚漸漸沒氣息,絕望等死;寶石石斑兇巴巴惡狠狠,張大嘴喊救命;還有一條斑點九棘鱸不服輸,不認(rèn)命,撲騰尾鰭卷起一池污水,可惜都做白用工,孫悟空再犀利,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卻翻不出如來佛手掌。 秦子山在一旁等等等,等得砸電視扔桌椅,等不到秦四爺多說一句話。秦四爺修成了佛,天天同他講佛語,字字珠璣,句句廢話。 他的藍條紋sao包西裝隔夜未熨燙,皺巴巴似一張哭喪的臉,突兀礁石上,吹著腥甜海風(fēng)同秦四爺喊話,“阿爸——你再不出手,整個龍興都改姓!你說他沒野心,結(jié)果全港都知道他是龍興第一!你說要收山養(yǎng)老,他立刻同田七大猛勾三搭四計劃爭話事人。阿爸要有一天甩手不做,他一定第一個干掉我。阿爸,你真要等到我死,秦家絕后,才肯出山?” 魚竿微動,又一條蠢貨咬鉤,秦四爺提竿收竿,迅捷利落,分毫找不出年邁痕跡。他是老驥伏櫪,心智未改。哪輪得到秦子山——未經(jīng)風(fēng)雨,紙上談兵的后背指指點點? 秦子山有好命,投生在老妻肚子里,不然早被人砍死在街頭。 秦四爺收竿起身,魚吃過餌,又沉底,趁他們父子談話時擺尾溜走。 “用人呢,一半恩,一半威。要他怕你,又要他敬你,不能深交,更不能斗惡。不要以為出身好就一定壓得住人,你阿爸我,還不是街頭賣字畫發(fā)家。那時候多窮,賣魚丸的大媽都看不起,搶鋪位搶得打破頭,叫差佬,差佬還要你給開門利是?!?/br> 秦子山聽得頭痛,人越老越愛談?wù)撨^去,現(xiàn)在是什么時代?賣字花的大利公司十年前倒閉,誰還愿意聽他舊得發(fā)黃的奮斗故事。 秦四爺提一桶撲撲騰騰海魚,花白頭發(fā)威嚴(yán)仍在,“你爭不過他,不會息事寧人?不懂忍字怎么寫?凡事只會強出頭,爭一時之氣,要你做話事人,龍興才會魚變餌,遲早被人吞?!?/br> 但是秦子山二十幾歲血氣方剛年紀(jì),被人捧了一輩子,秦四爺這幾句話敲敲打打只會讓他更沖動。最后一丁點智商也退減,他信奉暴力金錢,混社團哪需要腦?都是一群沒念過書的下層人士,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螞蟻一樣好對付。 溫玉這邊,尤美賢的消失眾人喜聞樂見,只有大太在飯桌上不咸不淡問一句,“三太去了哪里?這么多天不回,會不會被臺風(fēng)卷走?溫妍,去報警,免得人家講我失職。” 溫妍應(yīng)聲,下意識去看慢條斯理夾菜吃飯的小妹溫玉。 聯(lián)想一周前兩姊妹低聲對話,溫玉冷靜得可怕的聲音,突然間對小自己三歲的七妹生出難以闡明的敬佩之情。她十六歲時在做什么?整日做夢,夢王子夢公主,粉紅泡沫滿屋。從未想過要跟誰斗,跟誰搶,要給未來留足余地。 尤美賢說的不錯,溫玉生來不同,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溫妍的想法,溫玉無從得知。 她繳足學(xué)費,每一天睡前預(yù)備好校服、書本,每一日清晨七點三十分準(zhǔn)時起床,吃過早餐,等小巴在市內(nèi)閑逛夠,慢悠悠經(jīng)過忠烈祠狹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