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人過來了，她方才還想著從這里下去。

    秋水樓照理說應(yīng)該是紀(jì)素儀用來放置廢棄的爐子、煉丹書籍的庫房，怎么會打發(fā)兩個少年人來此？替他看守不要的垃圾么？

    俞秋生抓了抓頭發(fā)，一邊屏住呼吸，一邊準(zhǔn)備趁著他轉(zhuǎn)身功夫從閣樓中爬下來，再從窗跳出去。

    但才走幾步，金玉猛地咳嗽了聲，俞秋生趕忙縮回腳，身子僵硬。

    “灰當(dāng)真是多?！彼г沟?。

    俞秋生戴著自制口罩：“……”

    她保持著一個姿勢，看著這個少年將桌子擦拭三遍，窗戶拆了重裝，門也拆拆補補，一直到夜里他還忙活不停。

    金玉用雪白的帕子擦拭窗角，干凈的可怕，俞秋生撐著頭，十分地想要將他打暈過去。念及金玉可能是紀(jì)素儀新收的徒弟，到底是無聲一嘆。

    “這上面還有個閣樓，要不要也掃一掃？”月枝跑上來抬頭問道。

    “閣樓還是留著明日清掃好了，今日……”話沒說完金玉又打了個噴嚏，涕淚橫流。

    “好兄弟，這么干凈難不成咱們還要長住于此么？我聽說過不了多久咱們就會下去的，里來都是如此?！痹轮π÷暤?。

    “我想一直留在這里?！苯鹩駞s道。

    “金玉你瘋了不成？師父冷淡至極，如何忍受的了？”月枝驚呼。

    金玉笑了笑，坐在地上道：“我從小就聽說過師父的名聲，整個中洲傳遍了。若是做劍修，這輩子能拜在紀(jì)素儀門下便是最了不得的事情。但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我既然如今能拜他為師了，為何不能妄想一回，在有生之年成為中洲第二個舉世聞名的劍仙？”

    月枝怔怔看著他，忽而失笑，拍拍他的肩膀，一手捂著肚子慢慢笑個不停。

    “原來你對師父了解的這么多，不過你要這樣想，日后肯定要吃常人所難吃下的苦?！彼剖怯行┳I諷，“只是現(xiàn)下你想長住于此，師父會同意么？”

    “不問一問怎知不可?！?/br>
    兩個人嘰嘰喳喳。

    而俞秋生在上面偷偷摸摸聽，既感嘆紀(jì)素儀收了個有理想的徒弟，同時又為他默哀。她穿書而來，早已知曉五百年后的現(xiàn)狀。那時候紀(jì)素儀只有俞秋生一個女徒弟了，至于這個叫金玉的小徒弟，大概是沒了。

    她窩藏在上，原以為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出去，只是未曾想紀(jì)素儀會過來。

    他還穿著白日里那身衣裳，不比平時好接近，如今看上去像是關(guān)切兩人一回，可視線在屋內(nèi)一掃，霎時就給俞秋生定位了。

    黑沉沉的眼底化了些許冷意，他閉了閉眼，眉頭終于舒展舒展開。

    ……

    紀(jì)素儀出來后金玉受寵若驚，與月枝兩人一直送他到予生殿前。做徒弟的都要伺候師父，這是毋庸置疑的，刻他兩人跨入殿門正要為師父掌燈時紀(jì)素儀的袖子里忽然跳出一直黑乎乎的小東西。

    金玉后退幾步定睛一看，只見是一只小兔子。

    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最后躲到了他腿后面。

    月枝則稀奇地盯著，眼神里露出一絲訝然之色，原來師父還是這么喜歡小動物的么？毛茸茸軟乎乎的兔子肥嘟嘟一團(tuán)。

    大殿里紀(jì)素儀面色一沉，說道：“過來。”

    金玉上前，月枝上前，兩個小徒弟茫然無措狀。

    下面兔形俞秋生則爪子扒拉著金玉的褲腳。

    半邊兔臉移開，就見紀(jì)素儀陰晴不定，那樣子似乎是想一把把她抓到手上，又礙于有外人在此，故作矜持。

    她縮著身子，尾巴動得歡，沒有絲毫要靠近他的意思。可他也不惱，半晌偏頭看著兩個新收的徒弟，說道：“今日你二人也折騰一天，早些下去休息，不必在為師跟前伺候了?！?/br>
    “這是師父的愛寵么？”金玉卻睜大眼睛問，人一動不敢動。因為他感受到了褲腳那兒的力道，熱乎乎的身子貼著腳踝，生怕一動就驚得兔子跑掉了。

    紀(jì)素儀想了想，道：“不是愛寵。”

    “只是一只潑皮無賴的兔子?！彼粗崆锷蛔忠蛔智逦馈?/br>
    月枝似乎是察覺出這兒氣氛的微妙，連忙蹲下去把俞秋生雙手捉住，捧到紀(jì)素儀跟前。

    紀(jì)素儀難得露出一絲淺笑，笑容落在金玉眼中，忽就叫他有一絲激動，奈何看到他對著月枝，不由又產(chǎn)生些許的失落。

    “師父若是無事，金玉告退。”

    紀(jì)素儀垂眸不語，一手抓著兔耳，一手揮滅了殿內(nèi)所有的燈火，似有送客的意思。月枝他兩人不敢久留，出門還不忘把殿門帶上。

    看到殿門徹底合上，紀(jì)素儀徹底丟掉人前偽裝，慢條斯理地把她提起懸在眼前。

    “你不是挺會跑的么？躲在人后算什么本事？”他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腦門，走到偏殿暖閣中。

    “今日叫我好找，你是沒有在我這兒吃夠苦頭故意要惹惱我對不對？”紀(jì)素儀捏了下她的肚皮，言辭極輕極緩，只有她聽得到那聲音。

    “我不欺負(fù)你，可你呢？反倒是要借著我心軟來欺負(fù)我，如此壞，我是不是要教你些道理才是?！?/br>
    俞秋生撲騰著念咒語，但一直兔形，她毛骨悚然，看到紀(jì)素儀亂摸她的毛頓時禁不住恐嚇，大罵：“你跟一個兔子講什么道理？我可從沒欺負(fù)過你，你……你別喪心病狂，我不要生小兔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