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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才初冬的天氣,竟然就下了小雪,白色道袍被血染紅,他瘦削而清雋的面龐上帶著淺淺笑意。 夢里面,多年后觀看這一幕,紀素儀只覺得人心可怖。 …… 他從中洲跨越屏障中的無人曠野,背著一把驅邪桃木劍,遠望地平線上的紅日,似被顏色所迷惑,最后一頭栽倒在了木沉香蓬松的狐貍尾巴里。 再次醒來,紀素儀已然到了中洲,可木沉香跑了。他追了一路,在一座山下從狐貍洞里將其掏出。 恰逢上陽虛派收徒,他又去了一個世人口中的名門正派。 紀素儀這輩子有兩大優(yōu)點,一是自己的皮囊,二是自己的天賦。 這次又如愿以償。 山上修行日子格外平靜,直到某一天紀素儀院里的樹苗長大,生出了一個樹靈。 第一天就叫他發(fā)現,樹靈身子骨透明,仿佛是水做的,日光下剔透玲瓏。 紀素儀喜歡玩弄這個樹靈,在她哭的傷心欲絕時心里最為舒暢,親過摸過后,心里又有一種渴望,說不清道不明。 若真要說,大抵就是想要將她的心也剖開,看看里面想的是什么。從自己的樹上生出,自當是認他為主,心里只有他。 而后面的事情總是一團糟。生活注定要迤邐前行,一馬平川的幻覺之下全是自欺欺人。 人心難測。 …… 紀素儀的夢并不安生,幾回皺眉被她撫平后心口一悶,被甩出舊日舊景,眼睛睜開后迎接他的是天邊的第一縷霞光。 白生生的小姑娘探頭入了視野,她一驚一乍道:“師父你醒了?做噩夢了?” 紀素儀面上掛著冷汗,伸手猛地抓著她,盯著那張臉神情卻漸漸由期望化作平靜。 他說:“沒事。” 她還好好的,說明雷劫確實過去。 那些雷打在他身上,俞秋生雖是過了外丹劫,可她外丹并未凝聚,里里外外還與往常無異。等她下一次內丹凝結,興許要有雙倍的雷劫。 紀素儀松了手,翻身從草地上起來將她打量一遍。他平生最忌諱的是奪舍,可他心里無比清楚,俞秋生的存在大抵跟奪舍不是同一概念。 她活著的時候,紀素儀愿意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若是在同一物上耗費太長時間,卻也不是他愿意看見的。 俞秋生沒有天雷鍛體,看樣子經受不住太多的傷害。外丹境跟練氣、納元、周天比起來,有天壤之別,不但陽壽會多出五百年,此外靈府貯藏得靈氣會擴大三倍。 而后他探了探俞秋生的靈脈,原以為凝滯的脈絡竟流暢起來,似有外力打通過。 紀素儀微詫,但面色不顯繼續(xù)探下去,誰知下一秒驟然被反噬。面前的俞秋生呆愣住,下意識將紀素儀的手甩開了。 方才那種感覺形容起來,就像是被電過一樣。 “你做什么了?”俞秋生抱著手,后面退了幾步。 雪白的衣袂被晨風吹起,他像是做夢一樣,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 上面開出了一朵小花,風里搖曳。 像是看過千萬遍,紀素儀一錯不錯地盯著,聲音微弱無聞:“你怎么會開花呢?!?/br> 這聲音聽在耳里,仿佛是風聲,剎那間就散了。俞秋生咽了咽口水,見他這魔怔了的樣子,頭皮發(fā)麻,自己抱著手也是難以置信。 “我怎么知道,基因變異?反正又不會吃人,師父你怕什么?!彼鰤舻臅r候確實會開花,可這是現實,乍一看到那東西,俞秋生也有一種虛幻感覺。 她粗暴地將小花摘了下來,心里惴惴不安。 紀素儀不像是過去就認識她的樣子,這時候看著這些花,怕是把她當妖物了罷。 于是她發(fā)誓:“你放心,這花兒以后肯定不長了,我是個實打實的仙門弟子,絕對不是什么花妖?!?/br> 紀素儀:“……” 他默了會,再次看向她時恢復了往日的冷漠。 “我不關心你到底是什么,只不過若是有什么隱瞞日后叫我知道,你知道結果的?!彼诔脸恋难垌锼坪醮懔硕?,說話時透著一股陰狠意。 俞秋生背脊發(fā)涼,回憶著自他醒來自己說的每句話,幾乎找不出半點錯誤來。 回過神來卻見這人已經起身向前走去,沒有絲毫要等她的意思。 “師父等等我?!?/br> 她跑過去,被他用劍抵住,淡聲吩咐道:“離我三尺遠?!?/br> 俞秋生吸了口氣,問:“我身上有炸。彈?離三尺太遠了罷?!?/br> 紀素儀緩緩吐出兩個字:“妖物?!?/br> 她:“……” 眼角一抽,俞秋生幾乎就想指著鼻子罵他是個神經病??设b于實力懸殊過大,她跟在身后努力想著說辭,畢竟自己會開花這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唯一知道的便是,她在夢里快死的時候開花,睡久了要睡死的時候也會開花。在她上一回脫離夢境之前,似乎讓二師兄渾身上下都開花了。 某種程度上說,確實也像個炸。彈。 但二師兄究竟死沒死,聽百里珩的意思,大概是活著的,不然大師兄怎么殺的他呢??杉热蝗绱?,夢里頭又該作何解釋?? 俞秋生:“??!” 媽的,想的腦袋大,不想了。 這個想法于是最后不了了之,不多時兩個人到了洞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