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落難公主

    詔獄關犯人的房間也有三五九等，好的屋子也和外面的旅社也差不多，差的就是臟臭小，還什么都沒，能關到這里的都是官員，鎮(zhèn)撫司吃的就是這碗飯。

    石彪的一些女人們被關在了一起，他們也沒有格外的待遇，石彪是侯爺，那些人目前對他還是不敢造次，但是他的夫人們就是不好說了。詔獄的待遇好不了，不過目前的飲食也還正常，石亨府上派人為他們送來了飲食。

    石亨沒有少花錢。

    “大夫人……”女人們只會哭，大家都感到害怕。

    這樣待人……誰被這樣對待過，這是天子的詔獄。

    “放我回去！”大夫人說道，“不是說問清楚了，就放我們回去嗎？”這一個號子里就住了七八個女人。沒有選擇的余地，這些女人都不是漢人，因為假如有親人，就不會被押到這里來了，因為她們也算是一種另類的證據吧。

    蒙古人，這些來自蒙古的女人只是石彪的女人之一。

    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有人來了，通道里有雜亂的腳步聲，幾個穿著錦衣衛(wèi)服侍的人匆匆進來了。

    “指揮使大人！”獄卒連忙跪下了，看來來人就是指揮使?！澳銈兪窃趺磳Υ蠓蛉说?？”一個穿著高級錦衣衛(wèi)服侍的人說道。他就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門達，他竟然親自來這里……

    “大人，您……”

    “我來帶走她們。因為她們都是蒙古人，昔日瓦剌大汗也先的meimei不應住在這等地方，免得將來蒙古人說我們不懂禮數?！?/br>
    “她們都是石彪的妻妾……按理就應在這里……”朱驥不知道從哪里出來了，“何況那個也先在景泰四年就被他們自己人殺了！”

    “朱驥，你以為我是沒事情找事？”門達說道，“我可是好好來提人的，你……”

    “在下只想知道誰要人？”

    “明知故問！”門達說道，“朱驥，你回來后就應該安分些！”

    朱驥看見了他的身后有一張臉，這張臉是十分熟悉的，那人故意低下了頭，看來他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才穿著普通錦衣衛(wèi)校尉的服飾。自己乘著上茅房溜來了這里，卻看到了這一幕，朱驥有些害怕了，他不是想惹事，但是沒想到的是皇帝會親自來提人。自己一路上押送這些人來到北京，對這些蒙古女人并沒有格外的待遇，看來覺得她們不該呆在詔獄的是皇帝。

    他讓開了，那大夫人帶著幾個女人離開了這里。

    “琪琪格！”石彪看見他的女人被人帶走，連忙大叫起來，“想法救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那大夫人轉過身來，在石彪的囚室前停了下來：“當初你就應該知道后果……我早就說過……相公你就不該不聽叔老爺的話，萬事別那么張揚，我這一離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見到夫君你……只不過在外面我想總比這里好一些……”

    “昏君……假仁假義……”石彪說道。

    大夫人說道：“你少說幾句……”

    “報應呀！”石彪又開始哭了……看著自己的女人被人帶離了這里。

    朱驥回到了席上，這接風酒喝得已經七七八八了，席上的人都已經醉了，只不過貞兒不可能喝醉。

    “蒙古公主讓皇帝帶走了！”朱驥說道。

    “這不關我們的事。”貞兒說道，“朱大哥，蒙古公主本來就是貴人，只不過這些年陪著石彪有些委屈她了，給她另行安排本就是正常?！?/br>
    “但是她們沒帶走石彪的小崽子……”

    “這也正常，誰也管不了誰，當初皇上落難的時候，周貴妃幾個月都沒來見太子……”貞兒說道，“如今皇上一般不會大開殺戒的。”這就好了嗎？也許一切就是這樣的，石彪的確不值得一救。他的那些家人會受牽連也是難免的。

    朱驥看了看時辰說道：“不早了，我想我們該散了……我的娘子已經在京城租了宅子，我該回去了……”人都散了。

    貞兒出了鎮(zhèn)撫司衙門，往西拐就是一條巷子，然后就是自己的府邸。

    門達就坐在自己家中廳上。推開自己的臥室，皇帝朱祁鎮(zhèn)正坐在房間里。

    “我想不到地方安置，于是把人送到你這里放幾天。你只消對外說，是你的女人就是了。”朱祁鎮(zhèn)說道。

    “你不怕？為什么藏到我府上？”貞兒說道。

    “這陣子你府上不是清凈嗎？再說你家下人口風緊，又看得緊，這大夫人好歹也是也先的妹子，她父親脫不花可是瓦剌一代英雄?！敝炱铈?zhèn)說道，“此女也有不凡之處?！?/br>
    這容不得他說個不字。于是為大夫人安排了后院居住，這后院的正屋其實也一直空著。

    其實這大夫人帶來的女人們?yōu)樗约旱呐慵奘膛?，只是其中少了二夫人，就是那個陪著自己到漢地的陪嫁丫頭，為了夫君，她已經葬身大同了。那么多年以來，女人永遠就是男人的附屬品，他們拿自己作為討好大明皇帝的禮物，大明皇帝當時已經有那么多妻妾，作為權傾朝野的也先竟然還拿自己作為交換。石彪是從中截下了自己，雖然他萬般不是，但是畢竟對自己還算有夫妻之情，何況自己的兩個侄兒那邊的忙，他也沒少幫，那個什么指揮使門達把自己安置在這家府上，那就是自己還有余地救人。

    這家府邸的主人姓萬，老太爺回老家了，主人是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司的指揮使。但是這府邸里只留下了自己一人，其余那些人都被門達帶回去了。畢竟這女人在某些眼都是可以換錢的。

    “夫人，”這家女仆來喚了，“廚房里已經備好飯菜了?！笔氲拇蠓蛉硕阍诜块g一直在哭。門達不會傻到讓自己還有人手可以差遣，這萬府說白了就是自己另一個牢籠。

    她生在草原，出生的時候就是金枝玉葉，自從嫁給了石彪，那石彪也是不敢小看她，哪能想到有如今的慘樣，寄人籬下，身邊連個服侍的人也留不了。那些錦衣衛(wèi)恐怕是假公濟私，這是萬府，主人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看來就像一個買主。但是興許他就能救石彪一命。

    “老爺！”大夫人沒有在屋里吃飯，而是跑到了前面。這家也真是寂寞，偌大的廳中，只有一副碗筷。飯桌前坐著一個人，中等身材，長得不難看，看上去也有三十歲的樣子，但是下巴卻沒有留須，興許這就是一個閹人。

    “夫人是公主，怎么會來中原嫁給石彪的？”貞兒問道。

    “我本是哥哥獻給大明皇帝的，可惜他不敢要我……”大夫人說道，“如今我什么也不是，不知大人為何要留我在這里？”

    “不是我留公主的，是皇上留公主，大概以前你兄長對皇上還不差吧，讓你住詔獄，實在有失厚道?！?/br>
    “厚道？大明皇帝才不在乎這個，我才落得這個下落?！贝蠓蛉苏f道，“當年要不是他拒婚，我沒臉回瓦剌，哪會跟著石彪？”

    當年皇上在瓦剌軍營里，權衡了其中的厲害關系，根本就不敢接受公主，這是袁彬的主意，他把公主形容得很是不堪。行為粗魯，容貌丑陋。以至于后來這位公主跟了石彪，皇上都沒有悔意。不過紙包不住火，這公主的美貌和賢惠名聲還是飄進了當今皇上的耳朵。那朱祁鎮(zhèn)終于看見了這位美貌的石夫人。那就意味著袁彬的忠誠難免會被懷疑，這主意不會是門達出的吧，門達與袁彬不和，兩人偏又同在錦衣衛(wèi)衛(wèi)所，這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和同知之間不和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似乎都想獲得皇上的恩寵，于是貞兒哪邊都不敢走得太近，雖然她敬重袁彬。門達是想拉攏自己的，讓自己多為他說些好話，把公主放在這里，估計是他的主意。

    家里多了一個女人，就會多份是非，貞兒看著大夫人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指揮使大人可介意小女子與你一同用餐？”

    “不太合禮儀吧！”貞兒站起來說道，“據我知道蒙古人也不能這樣做的……夫人還是應該回內室……”

    大夫人似乎面帶失落：“是我失禮了，小女子本以為大人是個隨和之人……”琪琪格試探了這個看守自己的人心里有了點底，但是要救夫君看來很不容易，這位萬府的主人并不買自己的面子。一連幾天，她的私人財物陸續(xù)有人送了過來，還送來了賞賜，另外還有服侍的人，看來這皇上還真是對自己網開一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