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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場就覺得心如刀割,難以言喻。 那次去馬加革,登機前,胡韻杉和季向蕊閑聊聊到對象的事,季向蕊第一次公開說她這么多年在等一個人。 胡韻杉當時還很驚訝:“等了幾年?” 季向蕊笑著在心里默數(shù)了下,比了個數(shù)字:“兩年多?!?/br> 胡韻杉笑著代入說:“是從小就認識?” 季向蕊點頭。 “這還挺巧?!焙嵣疾恢氲绞裁?,笑得眉眼微彎,拿自己舉例說,“我男朋友也是從小就認識,我們中間相隔了六年才又在一起?!?/br> “我喜歡他,那我這算不算是等了六年多?” “算?!奔鞠蛉镄φf。 胡韻杉繼續(xù)說:“我們是因為異地,原先覺得不合適就選擇說開,也沒到在一起的地步。但后來又遇到,思想成熟后的兩個人都覺得異地只是感情的不穩(wěn)定因素,后期能夠改善的方式有很多,所以我們沒必要定去鉆那個牛角尖,磨合了一陣就在一起了?!?/br> 季向蕊沒想還有這段故事。 但更深的,胡韻杉是想說:“我們做這個職業(yè),面臨異國是再正常不過的現(xiàn)象。所以每次出國前,想說的話千萬不能壓到回國再解決。有些話,該說的時候就要說?!?/br> 季向蕊懂胡韻杉的意思。 但她理解錯了。 季向蕊等的這兩年多,并不是她和時鑒之間有隔閡。 而是,她連他在哪都不知道。 她明明自知找不到他。 可她,又好想找到他。 胡韻杉察覺到了季向蕊眸光的黯淡,知道有些話題不是自己該問的。 她也不想話題走向變得太低沉,索性笑著接話:“好了,老師只能教你到這里?!?/br> 不知過了多久,胡韻杉望著飛機起飛后清透綿密的云層,最后再說:“如果不是這次走得急,我們應該有時間領結(jié)婚證。” …… 每每想到飛機上胡韻杉說的那句想要結(jié)婚的話,季向蕊都覺得如鯁在喉。 她們都清楚自己可能有去無回的結(jié)果,卻偏偏沒料到,胡韻杉那次踏入馬加革就是她的有去無回。 季向蕊想到后面的爆炸。 盡管已經(jīng)時過多年,那次烈火劇烈燃燒到她一路滾坡的畫面只要回想,就還是歷歷在目,清晰不減。 這簡直像是深埋記憶的一根導.火.線,隨時都能逼痛她敏感的神經(jīng)。 這么多年,都是季向蕊一個人在扛著整件事。 可時至現(xiàn)在,她突然很想把那件事告訴給時鑒聽。 無論那形容會有多艱難。 季向蕊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握住時鑒的手,抬到自己右側(cè)肩膀的位置,讓他掌心搭在其上。 她不知道多少個日夜的努力,才從過去的疼痛夢魘中親手把自己帶出來。 這里面,不少對他的想念。 她治療時有多么痛,就有多希望那個時候,上天可以垂憐,帶他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可事實是,她只能靠自己硬抗。 季向蕊不是個脆弱的人,卻唯獨在對時鑒的感情上,有過太多脆弱。 留疤是真的不好看,更何況整個肩膀都是長疤。 這是季向蕊做了自己多少思想工作,才能抽絲剝繭地把自己的過去痛快展露在他面前。 時鑒起先沒懂她意思。 可當季向蕊解開自己毛衣里襯衫的頂扣,褪出右肩的肩膀在他眼前。 他瞬間什么都懂了。 季向蕊想要輕描帶寫地一筆帶過,卻沒說幾個字,還是輸在時鑒眸中浸透的心疼上。 他的目光沉沉篤定,都是帶了特有力度投落在她身上的。 季向蕊刻意壓低聲線,以防話音的顫抖被他捕捉:“一五年,馬加革的那場爆炸,我是幸存者,但另一個和我一起出國的女記者死了,她當時是我的組長。” 時鑒低應了聲,嗓音有些變樣:“我知道?!?/br> “其實那次是她把我方向從快要蔓延到的火場里反推下坡,我才幸運地撿回一命。”季向蕊每次想到那個畫面,心臟都有驟然收縮到陣痛的鮮明感受,她閉了閉眼,繼續(xù)說,“如果沒有她,我可能人就沒了。” “這些傷疤都是被火燒到的地方。”季向蕊話音很輕,卻一字一句都緊緊壓迫到了時鑒的心上,逼得他比自己受傷還難忍。 “當時的爆炸點是因為突然出現(xiàn)了一輛汽車,我們?yōu)榱硕惚懿蛔采?,才偏折了車行角度。我們原先不知道,只想保證安全地加快速度越過去,卻沒想轉(zhuǎn)頭一看,里面根本沒人,是無人駕駛?!?/br> “那輛汽車就是所謂的自殺式爆炸,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襲擊?!?/br> 再然后的每一個細節(jié),季向蕊都深及內(nèi)里地清楚告訴時鑒。 無論是胡韻杉舍命救她,還是她在醫(yī)院那長期的治療,她都無一遺漏地告訴他,彌補著他未能參與自己過去的可惜。 時鑒從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懊惱、后悔、慶幸、安定紛亂交織在一起。 這絲絲縷縷的情緒摻雜在一起,仿若綿密成團的亂線,頃刻間便束住了他的心臟,綁住了他的生機。 他該多么后悔時間的交錯,讓他遺失了她的那五年。 他又該多么慶幸過去的幸運,保她安然無恙,讓他現(xiàn)在有聽她講述的機會。 時鑒沒打斷季向蕊的話,由她慢慢地,一句句地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