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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先秋讓他也早些睡,喬決明站在門邊,小聲道:“先秋,我們出去說話。” “好。” 兩個人一同出了門,池先秋將門掩上。喬決明以竹杖點地,在雪地里摸索著,往前走出一段路,才停下了腳步。 池先秋扶著他,兩個人靠著一棵古樹坐下。 “怎么了?”池先秋問,“這么晚還過來?!?/br> 喬決明并不回答,只是從懷中拿出一冊書卷,翻到某一頁遞到他面前。 四周陰暗,池先秋的指尖撫過每一個字,以靈力感知內(nèi)容,靜靜地將那一頁字看完了。 他眉心一跳,心中疑慮陡然升起:“決明?” 喬決明微微點頭:“如你所見?!?/br> 池先秋皺眉,按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握緊了。 喬決明道:“那日從你這里回去之后,我就在查找小混沌化形的事情。你方才所見,是一本上古書卷,我托留守在太和宗的師弟幫我找到的。” 他繼續(xù)道:“我沒有找到小混沌化作人形的相關(guān)記載,但是越了解這種東西,我越覺得你留他下來,實在是不妥?!?/br> “他名為小混沌,是因為他與上古兇神混沌相似。萬千年前天地未分,世間充塞著混沌之氣,混沌借此而生,因混沌不清、沒有實形,故稱混沌?!?/br> “混沌并非天下至邪之氣,混沌遠比至邪之氣要復雜?!?/br> “而后天地既分,清濁歸位,混沌之氣盡收,混沌成為神界兇神。據(jù)傳小混沌就是他遺留在人間,未隨他回歸神界的微弱氣息?!?/br> 池先秋遲疑道:“所以你覺得……” “我以為你不該再把他留在身邊,他如今尚未長成,五感俱封,七竅未開,我也不知道他長成之后會如何,會不會成為另一個兇神?!?/br> 池先秋不語,撐著頭思索著:“可他若真是混邪,我?guī)熥鹦蘖晞Φ?,真氣至純,他如何借我?guī)熥鸬臍庀ⅰ?/br> 他緩緩地住了口。 “這也是我想跟你說的第二件事?!眴虥Q明道,“我身為小輩,不該擅自揣測長輩的事情,但畢竟事關(guān)重大,還是你的師尊,這幾日我思來想去,還是想來告訴你一聲。池掌門近來修行可能不順。” 池先秋想了想,還是選擇寬慰他,也寬慰自己:“不會的,我?guī)熥鸩粫惺碌??!?/br> 前世池先秋自己雖然過得不怎么順坦,但他一點兒也沒讓自己那些事情打擾到池風閑,池風閑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飛升了。 池先秋想著,應該是最近他的事情打擾到了池風閑。特別是那天夜里,顧淮山和他在一塊兒,顧淮山對他拉拉扯扯,還被池風閑看見了。偏偏池先秋前陣子還扯謊,說顧淮山暗戀他,實在是解釋不清楚。 或許就是因為自己的破事太多,才惹得池風閑這陣子心緒不寧。 他往后不拿這些事情去麻煩池風閑,應該就沒事了。 喬決明也不好在背后多加議論,也便沒有再開口。 池先秋又道:“小混沌的事情,我還是告訴師尊一聲,請他定奪。” “也好?!眴虥Q明頓了頓,“我今晚來找你,還有最后一件事情。” “你說……” 池先秋話音未落,忽然有個人從身后撲到他的背上,把他嚇得一激靈。 他回過頭,李鶴穿著單衣,摟著他的脖子,毯子就落在腳邊,沾著雪花。 “師尊……”他嘟嘟囔囔地喚了一聲,然后把臉埋在池先秋的頸窩里。 池先秋嘆了一口氣,見他這副可憐的模樣,終究不忍苛責。只是抽出手,拾起毯子,掐了個清潔咒,再給他披上。最后把人抱到自己身邊,掌心放出暖意替他暖著。 李鶴就挨著他坐著,瞇著眼睛昏昏欲睡。 “不是讓你在房間里等著嗎?”雖然不舍得罵,但裝裝樣子還是要的,池先秋抬手打他的屁股,“怎么又跑出來了?” 李鶴怯怯地看了一眼喬決明,大約是覺得在外人面前,被師尊打屁股有點丟臉,“唔”了一聲,就抱著池先秋的胳膊,也不回答,只是挨著他。 見他如此,池先秋也不再說什么,復又看向喬決明:“最后一件事情是?” 喬決明朝李鶴那里轉(zhuǎn)了轉(zhuǎn)頭,池先秋了然,抬手把李鶴的耳朵捂住。 “可以了?!?/br> “最后一件事情,有關(guān)你的大徒弟越舟?!?/br> “嗯?” “你讓我替他看診,我當時‘看’過他的手,他手上的傷疤十分古怪?!?/br> “怎么了?” “他對你是怎么說的?” “他說……是火燒的。”池先秋回想著那時的情形。初見后不久,他就問起越舟臉上的面具,越舟便把雙手給他看了,“他說是自己很珍貴的東西掉進火里了,所以伸手去撈,被火燎成這樣的。” 喬決明眉間一片郁色:“這一點他倒是沒騙你。” “如何?” “他手上那些傷疤,確實是被火燎的,卻不是一般的火?!眴虥Q明拿起竹杖,在雪地上劃出幾道線條,“傷口虬結(jié),呈毒蛇團繞狀,蛇吐信子,復又虬結(jié),一重一重不曾斷絕——” 喬決明語氣微冷,下了定論:“不是尋常燒傷,他是被地河冥火所傷。” 修真界修士尋道,以求長生不老,也曾有實力深厚的修士離魂出竅,探究死后世界。 據(jù)說冥界地府四周有地河圍繞,便如人界的護城河一般。地河雖名為河,卻與水無關(guān),相反的,河道之中是熊熊火焰,火舌舔舐如同毒蛇吐信,濃煙遍布,令人不得近前,稍稍靠近,便是連眼睛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