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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真按住他的肩,溫聲對他說些什么,他面色不愉,推開祝真的手,轉(zhuǎn)身就走。 池先秋摸不著頭腦,轉(zhuǎn)頭去問李眠云,李眠云面不改色:“或許是有些誤會?!?/br> 祝真朝池先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池先秋便擺擺手:“你快過去看看他吧?!?/br> 他們兩個關(guān)系很好,祝真說話,小徒弟都聽。池先秋這樣想。 祝真走后,池先秋再也站不住。肩上的海棠花熱得厲害,他靠著李眠云才勉強站好:“眠云,你扶我去寒潭那兒?!?/br> 李眠云應(yīng)了一聲,小心地幫他拂開落在眼前的一縷頭發(fā),然后抄起他的腿彎,便將他抱起來了。 池先秋被他嚇了一跳,但是見大徒弟正經(jīng)地抿著唇,好像并沒有別的意思,自己也確實站不穩(wěn)了,便隨他去了。 身后傳來一聲巨響,月影一晃,傾云臺上一棵參天的古木被人拍倒了。 池先秋的目光越過李眠云的肩,向后看去,李眠云也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他。池先秋收回目光:“沒事,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我明天再找他說說?!?/br> 李眠云將他抱得更緊。 但是沒過多久,池先秋在寒潭里睡到一半,又被鈴鐺聲吵醒。 他讓李眠云過去看看,但是不等李眠云回來,祝真又匆匆忙忙地趕過來了:“池仙長,你還是親自過去看看吧,池燕好像是走火入魔了?!?/br> 池燕。池燕是池先秋給顧淮山起的名字,顧淮山那時候隨他姓。 池先秋一早就知道自己這兩個徒弟的結(jié)局,他自然不愿意叫小徒弟入魔去做反派,為了劇情白白送死,所以平日里格外注意對他的引導,看能不能讓他擺脫既定的命運。 而今一聽這話,一顆心當即沉下去了。 他趕忙上了岸,披上衣裳,隨祝真過去。 顧淮山不能無緣無故入魔,池先秋第一反應(yīng)是方才他和李眠云吵的那一場,所以他問:“你可知道方才他為什么和眠云吵架?” 祝真扭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我、我不知道?!?/br> “那他是為什么入魔的?他同你說過什么?” “他說他……”祝真再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時,卻改了口,“我說,我是狐族的妖狐,以后也是要回狐族的,然后……然后他就入魔了……” 祝真不敢再看池先秋,池先秋當時心急,也沒看見他古怪的神色,只道顧淮山對祝真竟情深義重,這樣一句話,就能引得他走火入魔。 池先秋趕過去時,顧淮山咬著牙靠在墻邊,雙眼赤紅,身邊縈繞著流質(zhì)的黑色魔氣,手里還緊緊地攥著那顆鈴鐺。 池先秋小心地上前,從身后攬住他,握著他的兩只手腕:“沒事沒事,慢慢來,師尊教你……” 他卻低低地說了一句:“我不入魔?!?/br> 也是,他不入魔還好,能像尋常修士一樣,修習劍術(shù)。他一旦入了魔,便是徹徹底底的妖魔,前功盡棄。他不像池先秋的體質(zhì),還能夠壓制魔氣,用靈氣修行。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他一只腳都跨過入魔的門檻了,不順勢入魔,疏導魔氣,只怕要爆體而亡。 池先秋摸摸他的鬢角,小聲安慰他:“沒事的,入魔也沒關(guān)系,祝真就是這樣的……”他頓了頓:“師尊也不會不管你的。” 聽見這話,顧淮山仍是不放心,反手拽住他的衣袖,道:“師尊,我不入魔,我不入魔……” 池先秋想了想,讓李眠云與祝真退出去,松開握住顧淮山手腕的手,指尖一捻,幻出一縷魔氣:“你看師尊身上也有,沒關(guān)系的,沒什么大不了的,師尊教你?!?/br> 顧淮山轉(zhuǎn)頭看去,牙齒咬得緊緊的,發(fā)出剝剝的聲音。 他緊緊地盯著那縷魔氣,在池先秋的小聲安撫下平靜下來,最后倒在他懷里。他倒下時,好像還說了一句什么話,但是池先秋沒聽清楚。 池先秋撫了撫他汗?jié)竦聂W角,握住他的手腕,一邊用自己的魔氣緩慢地牽引他過盛的魔氣,一邊輕聲哄勸他:“慢慢來,沒事?!?/br> 三日之后,顧淮山的情況才算穩(wěn)定下來,池先秋揉揉眼睛,把人平穩(wěn)地放在榻上。 祝真等在一邊,池先秋便道:“他等等就醒了,你照顧他,順便教他魔氣怎么修煉,這個我不會?!?/br> 祝真點頭:“是,池仙長快去休息吧?!?/br> 池先秋回去時,李眠云已經(jīng)在做午飯了。 他難得吃了頓飽飯,端著飯后甜湯,靠在椅背上時,顧淮山忽然氣勢洶洶地闖進來了。 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的甜湯,就這樣被他打翻了。 隨著碗勺落在地上,現(xiàn)實中的池先秋憤怒地磨了磨牙。 打翻他的甜湯,不能忍! 他沒有醒來,只是裹緊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重新睡熟。 身后傳來門扇輕響,火光也輕晃一下,有個人將門扇掩上,走到他身邊,彎腰理清他垂在鬢邊的長發(fā)。 池先秋困于夢境不得出。 夢境里,池先秋實在是沒力氣哄他,只看了一眼灑在地上的甜湯,輕聲對顧淮山道:“小祖宗,為了你,我都三天沒吃飯了,你讓我歇一歇好不好?” 顧淮山看著他熬紅的雙眼,愣在原地,手指微動。 池先秋知道他想聽什么,無非是“入魔也沒關(guān)系的”、“師尊不會嫌棄你”之類的話,但這些話,他這三天已經(jīng)說得足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