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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開手,手中的信紙燃燒殆盡,連灰燼都不剩。 挫骨揚灰,這在修真界與魔界都是極大的威懾。 他抿了抿唇角,卻對鵬鳥道:“你起來?!?/br> 鵬鳥還有些猶豫,他又冷冷地說了一聲,那鵬鳥才扶著地爬起來。 “你看那邊。” 狼崽子指了指身后,待他探頸去看時,雙手一攏,咔嚓一聲,就擰斷他的脖子。 “魔后死了,你也不必給她送信了?!?/br> 留他活著,讓他把池先秋寫信的事情到處宣揚,也實在不妥。 他松開手,鵬鳥逐漸冰冷的尸體跌下萬仞石山。他幻出身后尚顯稚嫩的雙翼,向雁回城的方向飛去。 昨天夜里,池先秋躲在被子里,對自己不長眼的錯誤行為感到深深的自責(zé),一時悲憤交加,要聯(lián)系小徒弟的事情也忘記了。 他蒙著頭,不管不顧地就睡著了,努力想要忘記自己搖錯鈴鐺的事情。 結(jié)果清晨醒來,他躺在榻上,雙手交疊放在身前,雙眼無神地看著床帳。 好像還是記得很清楚。 他不想起床了,不想面對這個無趣的世界。 不知道發(fā)了多久的呆,外面?zhèn)鱽砬瞄T聲,越舟輕聲問:“師尊可起了?” 池先秋一激靈,掙扎著從榻上坐起來:“起了起了?!?/br> 說好了今天帶大徒弟出去玩兒的,好師尊從不食言! 他匆匆洗漱好,套上衣裳,把東西往竹箱籠里一塞,然后推門出去:“來了來了,乖徒弟今天想去哪里玩耍?” 越舟笑了笑:“師尊決定就好?!?/br> 兩人離開客棧,城中百姓見他們要走,為了感謝他二人這些天來的救護之恩,紛紛拿來一些特產(chǎn)要他們帶走。 池先秋不多要,只拿了一些小零嘴,百姓們見他喜歡,又要拖來幾大籮筐,驚得他轉(zhuǎn)身就跑。 那頭兒,顧淮山早已經(jīng)在城門前等候,見池先秋來了,一抹臉,變作狼崽子的模樣,從懷里拿出那顆鈴鐺,準準地朝池先秋跑去。 池先秋這時正回頭去看百姓們有沒有扛著東西追上來,不曾注意到前面的情況。顧淮山一彎腰,避開越舟阻攔的手勢,沖上前,一把環(huán)住池先秋的腰。 池先秋猝不及防被他抱住,腳踝一崴,得虧他抱得緊,才沒有摔跤。 他回過神,扭頭一看,卻是那只“狼崽子”,驚道:“你怎么過來了?” 顧淮山?jīng)]有回答,只是抱著他,不肯放松,把腦袋埋在他的肩窩里,喃喃地喚了兩個字。 池先秋沒聽見,又問他:“你是不是遇見什么事了?” 他還是沒有說話,抱著池先秋不放手。 奇怪,今天怎么這么黏人?莫不是看見他要走了,舍不得了? 池先秋站在原地,任由他這樣抱了一會兒,想了想,又抬起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道:“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呢。” 又過了許久,他幾乎懷疑這小狼崽子是不是哭了的時候,他抬起頭。 “我被魔后的人抓去了?!鳖櫥瓷巾斨r候的模樣,面不改色地說著準備好的臺詞,“費了好大力氣才跑回來。” 一聽這話,池先秋自然十分緊張,捧起他的臉,便看見他脖頸上三道抓痕,“哎呀”了一聲,又撩起他的衣袖:“沒受傷吧?你感覺怎么樣,頭暈嗎?我不是給你一個鈴鐺了嗎?你怎么不搖鈴鐺?糟了,怪我怪我,我都沒告訴你那東西該怎么用?” 聽他說了一長串,顧淮山不覺得煩,只是越發(fā)紅了眼眶。池先秋看著也更心疼,瞧瞧,給孩子都疼哭了。 池先秋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脖子上的抓痕,應(yīng)當(dāng)是狼虎一類的妖魔抓的,正好傷在血脈,鮮血淋漓,紅rou外翻,看起來駭人得很。 他才碰了一下,“狼崽子”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真是疼急了。 池先秋用靈氣給他止了血:“怎么樣?你還能走嗎?” 顧淮山皺著臉,試著往外走了一步,在跌倒之前被池先秋扶?。骸拔蚁葞闾幚硪幌聜冢甙?,我背你?!?/br> 說著,池先秋就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他這時十六七歲的模樣,看起來還很瘦弱。顧淮山雖是裝的,但也鼻頭一酸,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伏了上去。 池先秋背著他回城,這時才想起越舟,有些不好意思:“那個……師尊明天再帶你去玩,你……” 越舟面色如常:“我不要緊,師尊安排便是?!?/br> 他看向安安靜靜地趴在池先秋背上的“狼崽子”,心下卻忍不住苦笑。 師尊一向如此,偏心小徒弟,他早該知道的,重來一回也是如此。 池先秋順著他的目光:“怎么了?” 越舟調(diào)整好表情:“他看起來不輕,我?guī)蛶熥鸨乘???/br> 顧淮山聽見這話,雙臂扣得更緊,還往池先秋那里貼得更近,池先秋便笑了笑,對越舟道:“不用,他不重?!?/br> 顧淮山偏著頭,半邊臉貼在池先秋的背上,聽見他鮮活的心跳聲,說話時心口傳來的微微顫動,看見他月白的衣裳被他身上的塵土與鮮血蹭臟,忽然就想不明白了。 他當(dāng)時,怎么會放下這么好的師尊,轉(zhuǎn)頭跑去入魔? 池先秋把“狼崽子”帶去太和宗的分堂,請醫(yī)修弟子幫他處理傷口。 不知怎么了,這“狼崽子”今天格外粘人,包扎傷口的時候也抓著他的手不肯松開。池先秋要說話,便被他用可憐巴巴的小狗眼神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