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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不回玉京嗎?” “難得出來一趟,回去就要被我的師尊罵,倒不如晚些時候再回去?!?/br> 另一頭,池先秋舉著一只受傷的手回來時,在客棧做伙計的顧淮山也看見了。他一看就知道這是哪個狗崽子咬的,偏偏這只狗崽子 不,他要和這只狗崽子劃清界限,咬傷師尊的又不是他! 而小狗咬了人就跑,一路跑到城外,也沒有回道觀,只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仔細地看起那顆鈴鐺來。 鏤空的鈴鐺,刻著兩只頸長腿細的白鶴,還有幾枝松枝。他沒有見過松枝,只知道是樹枝。 鈴鐺是銀的,應該值不少錢。他看得出神,卻只把自己出神的原因歸于此。 忽然,一片陰影從他頭上罩下來。 顧淮山低頭,他自然認得這顆鈴鐺,前世這個東西,池先秋給他了。 他道:“你不想要的話,可以賣給我?!崩轻套右汇?,只聽顧淮山又道:“拜師的機會一并賣給我,你開個價?!?/br> 狼崽子莫名有些緊張:“他、他說他只要我的,你不行。” 第15章 孽徒之十五 被狼崽子咬了一口,池先秋的心也碎了。 他支著被咬傷的手,側(cè)躺在榻上,面對著墻,獨自一人默默生氣。 吾徒叛逆?zhèn)肝嵝摹?/br> 越舟以為他睡著了,輕手輕腳地端著飯菜進來,后來覺著不對,又以為他是哭了,趕忙上前去看。 倒是沒哭,就是氣鼓鼓的,沒受傷的手在被褥上劃來劃去,恨不能把床榻都摳一個洞。 他沉著臉,是真生氣了,生氣到連越舟來了也沒發(fā)覺。 原本越舟是有點小雀躍的,現(xiàn)在池先秋身邊還只有自己一個徒弟。但是看見池先秋生氣,他心里那么點兒竊喜也消失了。 “師尊?” 池先秋迷迷瞪瞪的,哼哼著應了一聲:“嗯?” “師尊,用晚飯嗎?” “不用,你去吃吧?!?/br> 這話說完,回應他的就只有沉默,池先秋以為人已經(jīng)走了,他自己一個人待著,也隨便了許多,偏過頭,把半邊臉都埋在軟枕里。 還在生氣,氣得把臉埋在枕頭里磨牙,恨不能現(xiàn)在就去道觀,找到那只狗崽子,把這一口還給他。 他原以為小徒弟小時候會乖一些,只要好好養(yǎng)著,說不準以后就不會入魔,也不會挑起大戰(zhàn)。誰知道呢,小的時候比長大了還兇,還會咬人,咬人還特別疼。 也不知過了多久,池先秋閉著眼睛,快要睡著了,忽然又有個人上前拍拍他的肩:“師尊,我煮了甜湯,你要不要喝一點?” 他沒有睜開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哪里,只聽著這話與聲調(diào)熟悉,便道:“眠云,我頭疼?!?/br> 是了,前世他大徒弟,叫李眠云的那個,也常常給他煮甜湯喝,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給他煮,池先秋喝兩口就好了。 如今化名為越舟的李眠云站在榻前,聽見池先秋這樣撒嬌似的喊他,微微發(fā)怔。 池先秋認出他了? 或許是甜湯暴露了,又或許是他方才說話,一時間習慣了用從前的語調(diào),總之他好像是暴露了。 越舟忽然覺得口干舌燥的,不知道該怎么向師尊解釋,解釋他怎么會在這里,怎么越過時空流轉(zhuǎn)找到這里。 然后池先秋咂了咂嘴,輕輕地呼嚕了兩聲。 原來是睡著了,在說夢話。 越舟如釋重負,松了口氣,想了想,一掀衣擺也上了榻。他就跪坐在池先秋身邊,小心翼翼地把池先秋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腿上,拆下他頭上的銀冠,散開頭發(fā),給他揉腦袋。 這樣真是太好了,不論是李眠云,還是越舟,總歸他是池先秋的好徒弟,池先秋只有他一個徒弟。 池先秋蜷著身子,只占了很小的一塊位置,身上蓋著越舟帶過來的毯子,而不是客棧里的。 烏發(fā)像打翻了的墨硯,潑灑在越舟的腿上。偏偏他生得白,在昏暗的帳子里,白得仿佛發(fā)著瑩潤的光澤,像月亮。 越舟神色平靜,低著頭,輕輕地按揉著他的太陽xue。 不多時,池先秋睡熟了,越舟動作一頓,因為長時間盯著池先秋,不曾眨眼,睫毛微顫。 越舟永遠記得他死在秋歸山的模樣,白發(fā)淡衣,單薄蕭索。而池先秋如今的模樣,與那時很不同。 他倒情愿池先秋永遠是這副模樣。 他停下動作,很輕地碰了碰池先秋的頭發(fā),長發(fā)穿過他的指縫,指尖不經(jīng)意間觸到他的后頸。 池先秋只穿著單衣,蹭得有些亂了,越舟撥開他的頭發(fā),目光向里,便能看見他右肩上一道花枝似的刺青,朝下蔓延。 越舟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了一下,他知道下邊是海棠花,含苞待放。 兩世都不曾有人猜到,玉京門掌門弟子池先秋,那襲藍衣下裹著的,竟是這樣的身骨。李眠云一開始也不知道。 他回過神,才發(fā)覺指尖燙得厲害,他縮回手,把枕頭拿過來,給池先秋靠著,自己輕手輕腳地下了榻,沒有吵醒池先秋。 李眠云可以正大光明地上榻幫師尊按按腦袋,但是越舟還不行。 他端起飯菜離開房間,還沒走下樓梯,就碰見了扮作客?;镉嫷念櫥瓷?。他就守在走廊上,拿著一塊抹布,裝著擦欄桿的模樣,其實目光總往池先秋房門上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