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風(fēng)閑不太受用他的殷勤，按住他的手：“說吧，要做什么壞事？”

    “師尊，既然沒有大事，那……”池先秋頓了頓，“我想下山?！?/br>
    池風(fēng)閑睨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唇，正色道：“我想下山。”

    “下山去玩兒？”

    “不是，去一趟關(guān)外，御劍來回很快的?！?/br>
    “去做什么？”

    “去……”池先秋知道這種事情說起來很古怪，也沒有什么底氣，只能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我有一個親戚，他有個孩子，流落在關(guān)外，我得去找?！?/br>
    “你哪里有親戚？”

    “就是有嘛。他給我托了夢，讓我一定要去找到那個孩子。”

    “托夢？”

    池先秋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就是托夢?！?/br>
    若是偽造信件，被師尊看出來就不好了。夢境這種事情沒辦法求證，修行之人做一些有預(yù)兆的夢，也是有可能的。

    池風(fēng)閑耐著性子道：“這回沒能把你朋友請過來，是為師不好，等年節(jié)時請他們過來陪你?！?/br>
    “師尊，我不是要出去玩兒，我有正事?！背叵惹镎J(rèn)真地看著他，“真的。”

    池風(fēng)閑也很嚴(yán)肅地回看過去，斷然拒絕：“不行。”

    最后池先秋被師尊揪著兩只衣袖，送回傾云臺。池風(fēng)閑將他的兩只衣袖死死地攥在手里，任他掙扎，只是拽著人走。

    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傾云臺山門前有個人，池風(fēng)閑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及至眼前，提著點心的越舟轉(zhuǎn)過身：“師尊、掌門?！?/br>
    池風(fēng)閑看了他一眼，松開抓著池先秋衣袖的手。不至于讓他在旁人面前丟臉。

    越舟的目光也只落在池先秋身上：“師尊，山下的點心鋪子新做了幾樣點心，特意買來給師尊嘗鮮?！?/br>
    “你有心了，麻煩你了?！?/br>
    “師尊喜歡就好?！?/br>
    這些日子越舟時常來投喂點心，還幫他打掃屋子、沏茶做飯，凡事親力親為，儼然一副天下第一好徒弟的模樣。

    池先秋很不爭氣地有點心動。

    只是池風(fēng)閑的語氣比平常更冷，對越舟道：“他這幾天閉關(guān)，你不用過來了?！?/br>
    池先秋，被迫閉關(guān)。

    ——被套上來自封建修仙大家長的枷鎖。

    閉關(guān)第一天晚上，池先秋窩在躺椅上，仍舊在他的記事本上寫寫畫畫。

    師尊不同意，那就只能避開師尊，悄悄溜下山了。

    師尊，對不起，我到叛逆期了，我要離家出走了。池先秋蹙著眉，嗷嗚咬了一口栗子糕。

    正規(guī)劃路線時，忽然有人敲了敲門。池先秋把東西收好，踢踏著鞋子過去開了門。

    池先秋開了門，看見站在外面的人：“這么晚了?！彼麄?cè)過身：“你要進來嗎？”

    越舟不動，卻問：“師尊要去關(guān)外？”

    “你怎么知道的？”

    “師尊先前在鍛劍堂發(fā)了懸賞，沒有人接，我就猜師尊要自己走一趟。”

    “你倒是機靈?！背叵惹镄α诵Γ÷暤?，“別告訴我?guī)熥鸢?。?/br>
    越舟頓了頓，最后道：“倘若一定要去，那我陪師尊走一趟?！?/br>
    他倒不是要幫著顧淮山，總歸池先秋要找的小徒弟現(xiàn)在才七歲，又不是那個大的，找回來也無妨。況且他知道池先秋的脾氣，他看起來脾氣軟和好說話，其實很固執(zhí)，池風(fēng)閑不讓他去，他能自己收拾東西跑去。

    既然如此，還是他跟著師尊好。

    池先秋微怔：“你……”

    他仍是那句話：“師尊高興就好，我明日就去鍛劍堂揭榜?！?/br>
    “真是為師的好徒弟?！背叵惹锱呐乃募?，“你放心，榜單上的懸賞我雙倍給你。”

    越舟但笑不語。

    “你要是真想拜我為師，大徒弟的位置也留給你?！?/br>
    越舟點頭，這是必然，池先秋的大徒弟，永遠(yuǎn)都只能是他一個人。

    “那師尊好好休息，我先行離開?！?/br>
    “好?！背叵惹镄α诵Γ拔铱赡軟]什么可以教你的，但是尋常師父該做的事情我都會做。等正式拜過師，你就搬過來和我一起住?！?/br>
    這也是必然。越舟再次點頭，輕輕應(yīng)了一聲：“是?！?/br>
    等肩上的海棠花謝了，池先秋就可以出門了。

    又過了幾天，這日正是夜里，一聽見敲門聲，池先秋便披上斗篷，背起小竹箱籠推門出去。

    越舟極其自然地伸出手，把箱籠接過來，幫他提著。

    池先秋也順手把東西遞過去了，只問：“你會御劍嗎？”

    “會……”越舟頓了頓，昧著良心改了口，“不會。”

    “那你把靈劍給我，等等我教你?！?/br>
    雖然先前已經(jīng)陪著他闖過了劍境，但這還是池先秋頭一回仔細(xì)地看他的劍。

    他這柄劍，簡直和他的手一模一樣，放在火上烤過似的，通體焦黑，看不出花紋，握在手里十分粗糲。劍柄上一個劍穗，也是被燒過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池先秋卻沒由來地覺得有些熟悉，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不便多看，他將靈劍拋出去，掐了個訣，劍身便長大了一倍不止。

    玉京山的禁制防妖魔，不防修士，要下山很容易。就是傾云臺和掌門所居的問天峰靠得太近，池先秋得小心地避開師尊。

    今日月黑風(fēng)高，是逃跑的好時候，池先秋架著手，瞥見問天峰上還有光，大約是池風(fēng)閑在打坐。只看了一眼他就收回目光，目視前方，專心御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