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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薛家小媳婦在線閱讀 - 第43節(jié)

第43節(jié)

    薛柏將二人送到門口,分別前對薛山梁道:“二叔,待會兒你直接家去就行了,二嬸也馬上就走了,你們都在外面,留春杏他們兩個孩子在家不好,放心吧,這邊我能照顧好的?!?/br>
    薛山梁“嗯”了聲,提著燈籠走在前頭,為孫郎中照路。

    目送他們走遠,薛柏轉身回屋,林氏卻堅持要等薛樹和葉芽回來再走。

    兩人在屋里坐著,因為氣氛太沉重,林氏便主動提起宋海和夏花的事來,“那個爛娼婦真不是東西,瞧見宋海他們身形像你大哥二嫂,就滿口胡言亂語?!?/br>
    薛柏坐在炕前,眼簾低垂,似乎只是在擔憂地看著眉頭緊鎖的薛松。

    良久之后,他才淡淡地道:“二嬸不用因為那種人置氣,咱們自已好好過就行。不過,宋海和夏花怎么會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怪不得夏花爹娘要退親,想來他們早就勾搭上了吧?”說著話,他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冷笑。

    林氏咳了咳,沒有答話。兩人豈止是勾搭上了,夏花被他爹抱出來的時候,身下都是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小產(chǎn)了,連自已有孩子都不知道,還要跟宋海玩那些花樣,呸,難怪她爹揚言要與她斷絕父女關系。不過這些話并不適合告訴薛柏。

    她不說話,薛柏也沒有多問,只暗暗握緊了拳頭,恨自已的無能為力,既不能挑明此事去找宋海尋仇,又沒有本事暗中收拾了他,倘若,倘若他有一點點權力威望,宋海這等小人都不敢招惹他們家的。

    屋里靜悄悄的,約莫兩刻鐘后,大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薛柏和林氏一起迎了出去。

    “老二媳婦還沒醒嗎?”昏黃的燭光下,林氏見葉芽側頭趴在薛樹背上,不由提起了心。

    薛樹朝她噓了聲,穩(wěn)穩(wěn)地背著媳婦去了西屋。

    林氏隨后跟了進去,見葉芽安安靜靜地躺在炕頭,發(fā)絲凌亂小臉蒼白,說不出來的可憐模樣,忍不住連連嘆氣。好端端的,眼看日子越過越好,老大怎么就出了事呢!不行,等他醒了,她說什么也不能再讓他們哥倆進山了,都給她老老實實在家里種地吧,現(xiàn)在又不是沒有生計,窮就窮點,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二嬸你趕緊家去吧,明早再過來看我大哥就成?!毖Π仄沉巳~芽一眼,再次催促林氏。

    見到了人,林氏總算放心了,也就不再耽擱,細心叮囑了幾句,匆匆離去。

    “三弟,大哥腦袋怎么了?”薛樹安置好媳婦,進東屋后瞧見薛松頭上染血的紗巾,頓時急了,在山上時,黑漆漆的,他只知道三弟背著大哥,卻沒想過大哥真的受了傷。

    薛柏實在沒有心情說話了,轉身推他去西屋:“二哥你去看著二嫂吧,要是她醒了,你馬上過來叫我,別自已瞎說,知道嗎?”

    薛樹不想走,見薛松躺在那里一動不動,額頭上還有血,眼淚慢慢涌了上來,拉著薛柏的手問:“大哥會不會死?”在他眼里,流血多了就表示很危險了。

    “不許胡說!”

    薛柏第一次朝薛樹發(fā)了脾氣,大力將他推出去,啪的一聲關了門,隨即背靠在門板上,咬緊了唇。

    灶房里沒有燭火,黑漆漆的,薛樹對著門發(fā)了會兒呆,扭頭回了西屋。

    他沒有吹滅柜頭的蠟燭,進屋后就輕手輕腳地脫了鞋,爬到葉芽身邊躺下,默默看了一會兒媳婦的小臉,然后摟緊她,將腦袋縮在她肩窩哭了起來。媳婦被壞人擄走了,是大哥救的她,他只能在一邊等著,現(xiàn)在大哥受傷了,三弟也生氣了,沒有人理他,他好難受。要是,要是媳婦醒著多好,那樣她就會用她柔柔的聲音告訴他,大哥一定不會有事的,就像上次一樣。

    有溫熱的眼淚打濕她的衣衫,越來越多,流到她脖頸上,濕噠噠的,還夾雜著低低的抽泣聲,昏睡中的葉芽皺皺眉,待那陣沉沉的頭疼退去,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新屋屋頂映入眼簾,葉芽愣了愣,腦海里瞬間浮起紛雜的零碎場景。夏花模糊的臉,幽靜清冷的山林,被綁在樹上掙扎不開的身體,漸漸從四肢蔓延到全身的燥熱,還有,一雙充滿擔憂的狹長鳳眼,與她不停糾纏的男人,洶涌的情欲和男人深深的持續(xù)撞擊,宛如刻在心底深處的痕跡,揮之不去。

    耳側的抽泣還在繼續(xù),恍如做了一場夢,她徹底清醒過來。

    葉芽不傻,她知道,她定是遭了夏花的算計,但她最最心急最想知道的是,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薛樹。

    顧不得問薛樹為什么要哭,她顫抖著回抱住他,埋在他懷里問:“阿樹,在林子里救了我的人,是你嗎?”

    聽到媳婦的聲音,薛樹驚喜地抱著人坐了起來,“媳婦,你醒啦!”聲音里還帶著nongnong的哭腔。

    葉芽在他懷里點頭,越發(fā)緊張:“你說啊,是不是你救了我?”

    薛樹眨眨眼睛,想到薛柏的叮囑,連忙大聲道:“是,宋海把你擄到林子里,被我撞見了,我把他打了一頓,然后就抱著你跑了!媳婦,你別怕,我以后天天在家陪著你,再也不讓你被人藏起來了!”

    是他就好,是他就好!

    仿若劫后余生,葉芽慶幸地哭了起來,一時也沒有心思去想薛樹怎么會去的那么及時等問題??迚蛄耍ㄑ劬?,從薛樹懷里抬起頭,見他臉上也掛了淚,頓時疑道:“剛剛你為什么抱著我哭?”

    她這樣一問,薛樹哭的更兇:“媳婦,大哥,大哥受傷了,額頭上都是血……”

    腦袋里嗡的一下,葉芽緊緊抓住薛樹的胳膊,“大哥,大哥他怎么會受傷?”說完,不等薛樹回答,就要下地穿鞋,不料腳剛沾地,腿上一軟,就朝門口歪了過去。

    “二嫂!”

    聽到動靜趕過來的薛柏正好掀開門簾,見此情景,本能地伸手把人扶住了,待葉芽站穩(wěn),他馬上收回手,神色淡然得近似疏離:“二嫂你別擔心,大哥不會有事的,我過來,是想跟你說晌午的事。”說完,看也不看葉芽,就那樣略顯清冷地站在門口,低聲說了起來。

    “……二嫂,宋海擄走你,是想與柳寡婦合謀陷害你和大哥,但今天事發(fā)突然,大哥失蹤沒有下山,二哥抄小路回的家,想找你我?guī)兔と恕腋M山后碰巧撞見宋海,然后二哥負責照顧你,我繼續(xù)尋人去了,傍晚才在一處山坡下找到大哥……二嫂,既然咱們沒有損失,宋海和夏花也遭了報應,你就當沒有發(fā)生過這件事吧,否則傳出去不好聽。若是二嬸問起來,你就說你是跟我們一起找到大哥的,因為受驚過度昏了過去,好嗎?”

    “好?!比~芽低著頭,毫不猶豫地應道,“三弟,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安排的妥當,你們就要被我連累……”

    聽她要把責任往自已身上攬,聲音細細弱的,薛柏心中一疼,卻只是皺眉道:“二嫂你別說這種見外的話,咱們是一家人,沒有誰連累誰,真要追究起來,也是宋海他們?nèi)藛市牟】?,也是我們沒有照顧好你……好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大哥,大哥傷得挺重的,你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嗯,走吧。”葉芽早就擔心的不得了了,聞言連忙催促道,與薛樹一起跟在薛柏身后。

    進了東屋,她一眼就瞧見靜靜躺在炕上的男人,目光落在他擦傷的臉和額頭上,眼淚倏地滾落。

    這種場景,與初見時何其相似,只是,那時薛松僅是她名義上的大哥,現(xiàn)在,現(xiàn)在他卻是她不該喜歡卻喜歡了的男人,那個會溫柔地照顧她,替她端藥拿棗的男人,那個會面無表情地偷看她,被發(fā)現(xiàn)后就立即走開的男人,那個會偶爾霸道無賴,拿抱她威脅她不許干活的男人。

    礙于薛柏在場,她強忍著才沒有走上前,只立在門口看著他哪怕昏迷卻依然冷峻的臉,輕聲問薛柏:“已經(jīng)看過郎中了吧?郎中怎么說,大哥的傷,嚴重嗎?”

    薛柏點點頭,“嗯,看過了,孫郎中說大哥身上的傷不要緊,只是額頭那里比較重,還需要等大哥醒后才能確診。哦,對了,大哥一天沒吃東西了,二嫂你跟二哥先看著一下,我去熬點粥?!?/br>
    “我去吧。”葉芽攔住他,徑自去了灶房。點蠟燭,抱柴禾,刷鍋燒水,上次他替她熬藥,這回她給他煮粥……大哥,你可千萬不要出事??!

    或許是感受到了家人的擔心,也可能是聞到了灶房里傳來的清新飯香,就在葉芽添完最后一把火準備蓋上鍋蓋溫著粥時,薛松醒了。

    “大哥,你醒了!”薛柏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馬上湊到薛松身前喊道,桃花眼里隱現(xiàn)淚光。

    薛松動了動嘴唇,好像要說些什么,但是下一刻,當他瞥見立在一側的薛樹,瞥見挑開門簾趕進來的葉芽,又飛快閉上了眼。

    薛柏剛剛忙著掩飾自已的眼淚,并沒有注意到薛松的變化,好不容易憋回淚意,他俯□,不放心地問道:“大哥,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有沒有哪里特別難受?”

    薛松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回應。

    薛樹急了,看向薛柏:“大哥真的醒了嗎?”

    此時葉芽才在薛樹身邊站穩(wěn),見薛松依舊閉著眼,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薛柏很確定他沒有看錯,不甘心地又喊了兩聲,可薛松就像沒有聽見一樣,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在他也開始懷疑自已的判斷時,薛松忽的睜開了眼。短暫的茫然后,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嘴角扯出一絲勉強的笑:“你們都在啊,放心吧,我沒事。是不是很晚了?那二弟和弟妹先去睡吧,早點休息?!甭曇粲行┨撊酰瑓s和往常一樣平靜沉穩(wěn)。

    三人松了口氣,薛柏眼里還多了難以察覺的佩服,大哥就是大哥,這么快就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了。

    “大哥,你餓不餓?媳婦給你煮粥了!”薛樹趴在炕沿上,臉對著薛松,邀功似的道。

    薛松依然看著薛柏,沒有理薛樹。

    薛樹疑惑地張開了嘴,大哥為什么不理他?

    葉芽和薛柏卻情不自禁互視一眼,待看清彼此眼里的不安,薛柏慌了,急切地問道:“大哥,二哥跟你說話呢!”

    薛松眉峰挑了挑,隨即眸子緊緊盯著薛柏的下巴以上,聲音帶了一絲顫抖:“三弟,你在跟我說話嗎?你聲音太小,我聽不見。”

    “大哥……”葉芽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她湊上前,好讓薛松可以看見她的臉,輕聲問他:“大哥,我也在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

    她的發(fā)髻早在林子里時就散開了,醒后事多,也沒來得及收拾。此時隨著她俯身的動作,柔順的長發(fā)傾瀉下來,垂落在薛松的發(fā)頂額頭上,還有一縷輕輕拂過了他的臉龐鼻端,送來淡淡的發(fā)香。薛松隱在被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心中愧疚萬分,卻必須強迫自已不要躲避她那雙噙著晶瑩淚珠的眸子,強迫自已直視她,免得被她發(fā)現(xiàn)林中端倪,沉聲道:“弟妹,你在說什么?我聽不見?!?/br>
    然后,他看見她的淚奪眶而出,滴到他的枕頭上,也滴到他的心上,這輩子都干不了,忘不掉。

    第二天,葫蘆村的村民就都聽說了,薛松上山打獵不小心跌落山崖,身子受了輕傷,卻把耳朵摔聾了。

    只是,無論是與夏花被她爹趕出家門,灰溜溜隨宋海離開的丑聞相比,還是與柳寡婦誤食春藥過多暴斃家中的消息相比,薛松的傷都不算什么,村民除了嘆息一聲,再也沒有給予更多關注。

    他們更好奇柳寡婦到底是被誰害死的,奈何柳寡婦人緣太差了,沒有人會多管閑事報官為她伸冤,甚至很多人都巴不得拍手叫好,特別是那些丈夫被她勾搭過的黃臉媳婦們。所以,村長說柳寡婦是自已不小心吃了太多春藥活活憋死的,那她就是自已憋死的,沒有任何人提出質疑,接下來,村長帶人把她隨便埋在了葫蘆村墳地外面的一處小沙丘下,再也無人問津。

    隨著中秋團圓的日子越來越近,隨著一簇簇花生秧開始出土,忙碌喜悅的村民很快就忘了這些外人的事,除了三兩個碎嘴的閑懶婦人偶爾提起外,大家都恢復了往常平淡的生活。

    但這并不包括坐落在村子東北角的薛家,他們的生活,注定不能如以前那般平靜。

    因為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開,想瞞就能瞞住,想忘就能忘掉的。隱在心里的秘密,藏在眼底的情意,只要還記著還念著還在著,終會措手不及地爆發(fā)出來,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送上一則小劇場。

    讀者八卦:牙牙,你覺得哥仨誰最老實呀?

    牙牙臉紅:他們,沒一個老實的……

    讀者納悶:傻樹無賴,三弟腹黑,可大哥很老實呀?

    牙牙咬唇:呸,大哥是最壞的!

    我保證,以后絕對沒有虐了(如果這章算虐的話),牙牙的性福生活正式開始!

    ☆、58晉江獨發(fā)

    聾啞盲殘,這在人們眼里都是大毛病,縱使程度不同,倘若有人得了一種,那也能讓全家人愁云慘淡地過一段日子了。

    可薛松就像沒事人一樣,穿衣吃飯養(yǎng)傷休息,沒有半點頹廢傷感之色。孫郎中誠懇地建議薛柏帶他去縣城醫(yī)館看病時,他看著兩人的神色口型,斷然拒絕了,說是不用白搭錢。

    薛松不想去,薛柏就算再反對,他也沒法強拉著人走不是?想要苦口婆心地勸說吧,薛松索性閉上眼睛,讓他說了也相當于白說。

    病人不配合,孫郎中沒有辦法,提出或是讓薛松嘗試讀唇語,或是學習打手勢。

    唇語考究眼力,格外難學,但薛松性子沉穩(wěn),倒是比較適合讀唇語的。

    打手勢相對而言簡單一些,但是學起來很麻煩,不僅薛松要記住各個手勢的意思,薛柏葉芽他們都要學,學會了,也只能保證他們能與薛松交流,若是薛松單獨遇見外人,就只能憑對方的胡亂比劃瞎猜了。

    薛松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讀唇語,這樣他一人費力些,不用讓全家人跟著受累。

    薛柏想留在家里照看他,被薛松催著去讀書了,于是,陪他說話練習的重任就落到了薛樹身上。

    秋日的陽光溫暖明媚,透過掛滿一簇簇深青色果子的山里紅樹,在坐在樹蔭下聊天的薛樹和薛松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駁光影,風吹過,樹葉嘩然作響,搖曳的光影便恍惚了兩人神色各異卻又相似的硬朗面孔。

    葉芽就坐在他們一旁,將針線筐放在腳下,一邊低頭給薛柏縫冬衣,一邊聽兩人磕磕絆絆的對話,偶爾在薛樹氣急敗壞時抬頭瞪他,朝他蹙眉以示不滿。

    其實吧,若是以往薛松哥倆聊天,她定是不好意思湊上來的,但現(xiàn)在薛松受傷了,她難受得厲害,心疼擔憂便戰(zhàn)勝了羞澀忐忑。反正,反正兩個都是她喜歡也喜歡她的男人,一個傻一個聾,又是在自家院子里,她怕什么呢?唯一怕的是薛松眼里的情意,但他都那樣了,哪還有心思想那些兒女情長的?這樣想著,她便放了心。

    薛樹從來沒覺得說話也是一種苦差。

    媳婦和三弟都讓他陪大哥聊天,但大哥不主動說話,他就得想著法子找話說,可他能說啥?。?/br>
    “大哥,你吃飯了沒?”他耷拉著肩膀,無聊地道。

    薛松頭上還纏著一圈紗布,背靠樹干而坐。見薛樹百無聊賴十分難受的模樣,他也懶得再說下去,可看看旁邊頗似監(jiān)督他們的葉芽,他耐著性子訓道:“二弟你慢點說,太快了,我看不清楚?!?/br>
    薛樹心虛地看向葉芽,見媳婦果然又抬頭瞪了他一眼,忙討好地笑笑,然后撓撓頭,放慢了語速,幾乎每說一字都要頓一下,“大哥,你吃飯了沒?”

    “吃了?!边@次薛松辨認出來了,冷冷地答道,緊接著又抿了唇,一副等著薛樹繼續(xù)的模樣。

    “你吃飽了嗎?”薛樹想了想,這般問道。

    薛松撫了撫額,想要起身離開吧,瞥見葉芽輕輕聳動的肩頭,他心里一軟,點頭算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