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主子,您的表情恕奴才看不懂,您究竟是高興呢?還是憤怒呢?還是……心痛呢? 一想到最后一個猜測,暗衛(wèi)渾身起了一地雞皮疙瘩,他收起全部心思,想了想,再道:“主子,剛才暗線傳來消息,靳帝吩咐太監(jiān),傳召了后宮四名男侍入養(yǎng)生殿……” 靳微遙聞言臉色一僵,冰零的雙眸一沉,打斷道:“此事不必再報!” 她與那些男寵之間的事情,與他何干!她與他,早就恩斷義絕了! 暗衛(wèi)原本感覺主子似乎對靳長恭的事情異常在意,不由得提了一句,可看主子那難看的臉色,周圍極速下降十幾度的氣溫,他立即噤聲,一頭冷汗,再也不敢多舌,審度君心了。 同一時刻,刑部天牢驟然下達了一則突如其來的圣旨。 “陛下諭旨,因秦舞毓與雪無色兩人膽大包天,膽敢在皇宮圣地犯下這通jian之罪,簡直是藐視天子之威,兩人罪不可赦,其兄教導不嚴,犯下包庇罪其連坐,三人無須后審,立即處斬!” 當一名養(yǎng)生殿的太監(jiān)拿著永樂帝的圣旨在天牢宣讀時,在刑部審訊的花公公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而牢頭與刑部人員一眾都驚詫不已,紛紛相視,暗中嘀咕怎么回事。 而雪無色與秦舞毓兩人,一個被吊起,一個被拷在墻邊。此刻聽到宣布的圣旨,他們都像失了魂的軀殼,茫然,慘白,灰心。 “站?。”菹略绯坎艑⒋耸陆挥稍奂姨幚?,為何會突然下達這則圣旨~嗯?”花公公風嬌水媚的鳳眸斂住精芒,盯著那名傳旨太監(jiān),眸光陰寒刺骨。 那名太監(jiān)渾身一僵,連忙轉(zhuǎn)身,朝著花公公彎身恭謹,道:“公公,這件事情奴才也并不清楚,只這是陛下親自下達的旨意,奴才亦不過是奉旨行事,望公公見諒?!?/br> 花公公攤開圣旨細細看了一遍,臉色透著思慮,為什么陛下突然要這么急切地處斬他們?不是想要挖出幕后的主使者嗎? 這種必殺的圣旨,若是以前的她,他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奇怪,可是如今的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男寵與別人通jian的事情,她只在意是何人算計她,那她又何必這么絕決地殺了這兩個人呢? “此事陛下畢竟交給了咱家負責,咱家便親自去問一問陛下,若~誰敢在咱家沒有回來前就動刑殺人,咱家會讓他知道所謂生不如死~的滋味,聽明白了嗎?” 花公公放下圣旨,眼神一一劃過刑牢的人,在看到他們又驚又懼的表情后,冷冷丟下這句話,便出了刑部去找靳長恭。 ……分隔線…… 當花公公帶著圣旨來到養(yǎng)生殿時,殿門侍衛(wèi)仍舊沒變,可是靳長恭寢宮大門卻緊閉,門前守著一隊十二人的黑衣衛(wèi),乍看一眼像是一種異域番族的人,黑發(fā)編織成一股一股的,皮膚黝黑,面目帶著一種不受馴服的野性。 “你們是什么人?”花公公紅衣翩纴,站在門前掃過他們一眼,瀲滟的鳳眸瞇起。 黑衣衛(wèi)紛紛看了他一眼,瞧著那標示性的一身紅衣,面涂厚粉的男人,他們頓時便明白他的身份,一個上前,抱拳道:“稟花公公,我們是陛下的鷹隊,奉陛下之命守在門口,不準任何人等入內(nèi)打擾?!?/br> “鷹隊,你是說你們是陛下的人?”花公公怪異地劃過他們周身。 “是?!柄椥l(wèi)被他的眼神從頭到底掃過,頓時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躥上。 鷹隊,陛下何時收編了一支這種特種部隊,據(jù)他所知,這種異域番族的人,很少會離開自己的部落,忠于別人行事。 花公公一雙鳳目狹長而陰森的注視著門邊的鷹衛(wèi),紅唇微啟,道:“咱家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謹見陛下,您們讓開~” “請公公恕罪,陛下吩咐‘任何人’暫時都不得入內(nèi)?!彼麄冸m然言語之間雖然透著恭敬,可姿態(tài)卻沒有半分畏懼退縮。 那個“任何人”他特意加重,就是想告訴他,他亦不過是任何人當中的其中一人罷了。 “好一群敢在咱家面前拿喬的狗奴才,你們是個什么玩意兒,咱家想要見陛下,還從來末有人敢阻擋的呢~”花公公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著銳利如膺般的眼神,龐大的氣息便籠罩住他們。 鷹隊一驚,頓然感覺身體像是負重一般沉重得提不起來,一個不小心差一點都沒給花公公跪下了。 “你!”鷹隊臉色難看,額頭冷汗淋淋,敢怒卻不敢言。 這個花公公,陛下曾特地吩咐,盡量避免與他起沖突,是以他們能忍則忍。 這時,大門“呯”地一下打開,一股似冰窖的寒氣從室內(nèi)蔓延而出,這時從里面扔出一個東西,眾人下意識一避,那東西便就這樣毫無預警地重重摔落在地上。 花公公看到大門打開,便收起了內(nèi)力,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地上那具被扔出來的尸體,形枯慘白,雙眼凸起,明顯是一個被吸光血液痛苦掙扎而亡的男人。 “花公公,有何事要找寡人???”房內(nèi)傳出一道像某種欲望得到滿足的慵懶音調(diào),令花公公回神,他瞇了瞇眼踏入房中,頓時那血腥沖鼻的味道瞬間傳來。 他掃了一眼房內(nèi)縮成一團躲在角澆,嚇得臉色慘白,心臟壓迫得快透不過氣的三個男子,再看向房內(nèi)斜躺在一張大床,半闔眼睫,怡然趴在一個男子身上,頭顱埋進他的脖子里,那男子雙手朝天伸直,兩顆眼珠子瞪凸起來,想要吶喊尖叫,卻發(fā)不出一絲聲音。 “陛下……”她在吸血?!花公公表情一怔,她不是說浴血魔功已經(jīng)練至巔峰,不需要男子的陽血練功了嗎?難道傷勢還沒有好? “靳長恭”吸光最后一滴血,將那死不螟目的男子像垃圾一樣扔下床,嚇得那三個男子更是抱頭害怕地顫抖哭泣, “靳長恭”睨向站在房中央的花公公,那比鮮血還要艷紅糜爛的雙瞳透著森然死氣。 “你找寡人何事?” “陛下,您體內(nèi)的寒氣還沒有驅(qū)散嗎?”看著眼前明顯被身體本能欲望控制,露出血瞳的靳長恭,花公公鳳眸露出一絲擔憂,可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什么禁錮住,沒有辦法像往前一樣纏上去“關心”。 或許是他的那雙眼神令他感覺很陌生,那里面就好像沒有一絲光亮,只有純?nèi)坏暮冢瑹o底的洞。 “已經(jīng)好了,不過寡人這次被靳微遙打敗,發(fā)現(xiàn)浴血魔功原來還可以再精進,所以寡人仍舊需要血來練功?!薄敖L恭”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雙眸一眨,頓時眼中的黑暗趨散了不少,瞳孔清澈了些,他勾了勾紅唇,有些無奈地懶懶道。 這種神態(tài)是花公公所熟悉的她,可能浴血魔功練到高階便不容易被體內(nèi)的欲望干涉,見她如今“純”吸血練功,并沒有像以往一樣吸血時還得干出別的什么調(diào)戲動作,心中微安。 他一貫都不干涉她的行為,這些男人無論是殺了,或者被吸光與他來說并無差別,只要陛下高興就行了。 “陛下,您剛才是否下旨要即刻殺了雪無色、秦舞毓與秦舞陽三人呢?”花公公鳳眸波光流轉(zhuǎn),隨意掃了一眼周圍,房內(nèi)一片陰暗無光,原本敞亮的窗戶都被緊閉了起來,甚至掛上的黑紗。 他記得靳長恭曾對他抱怨啐啐念過,這寢宮又閉門又閉窗,還弄著個黑紗層層隔著,又不是要偷人家的,弄成一個靈堂是圖這樣陰森森的鬼屋好看嗎? 后來,養(yǎng)生殿內(nèi)便依了她的意愿,從此不再閉窗關門,不再掛黑紗遮陽。 “雪無色與人通jian是事實,無論有何原因,都沒有讓他這個污點存在的必要,而秦舞陽更該死不是嗎?那日他只一心為其妹,寡人的死活他何曾有一絲上心,這種其心可誅的男人,留著等于是禍害,殺了干凈?!薄敖L恭”懶懶地撇了撇嘴。 花公公移步想靠近,卻在聽到一陣“嗚嗚”低啜的哭聲,莫名地停下腳步,看向“靳長恭”看她面無異色,一點都不曾存在心上。 他淺淺一笑,上彎嘴角,嫵媚的鳳眸輕揚,有些無奈道:“奴的陛下~您不是想查幕后之人嗎?” “不用查了,寡人已經(jīng)知道是誰做的了。”“靳長恭”支起身子,虛空抓起一個尖叫連連的男子,直接卸了他的手腳,與下鄂,像是對著一只鴨脖子一樣咬在他脖子上。 “哦,陛下查出來了,那是何人?”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靳長恭吸血練浴血魔功,可是總覺得這一幕好像已經(jīng)很遙遠了。 那猙獰的獠牙,那紅瞳浸滿滿足之色,饕餮美味,那最血腥暴佞的一面,很像,很像……之前的她,她難道要回到從前的她了嗎? “靳長恭”用那一雙紅瞳凝視著花公公,一個巧勁將面前的男人擰死,然后舔了舔紅唇,起身走到花公公跟前,他比花公公要矮半個頭,他傾首貼著他耳朵,低聲道:“莫流瑩?!?/br> “莫流瑩?”花公公重復道,他很感覺到耳邊呼出的氣息很冷,那種寒意透過他的皮膚簡直快滲透到他的rou中,血中,骨髓中…… “就是她,雖然是她,不過這件事情是由靳微遙策劃的,他的目的就是想將雪無色殺了?!?/br> “他為什么想殺他呢~?”花公公探究的鳳眸落在靳長恭側臉上。 這時“靳長恭”直腰,撫了撫殷紅的雙唇,眸極快地閃過一絲冷意:“自然是因為雪無色的身價了,如果雪無色死了,那么麗國便會因此對寡人產(chǎn)生隔閡,如果他再進入周旋收攏人心,更甚者麗國或許會聯(lián)絡其它附屬國聯(lián)盟一起對抗寡人,靳微遙一直對寡人的皇位虎視眈眈,此舉乃他的第一步棋!” 花公公嗅到他身有帶著他熟悉的馨香,不過又有一種更深沉的味道從他身上散出,這不是他熟悉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陛下真殺了雪無色不是真中了靳微遙的計了嗎?”花公公迅速從失神的狀態(tài)回過神來,順著他的意思問道。 “靳長恭”嗤笑了一聲,道:“雪無色必死,不過他的死的責任由誰來擔可就不一定了,靳微遙這一次竟然敢打傷寡人,寡人必然會讓他付出代價的?!?/br> 從他身上感應的實質(zhì)性殺氣令花公公明白,陛下是真的對靳微遙起了殺心。 “那陛下想如何做呢?”殺靳微遙,他是十分樂意配合的,這個男人即使陛下不下手,他亦不會放過他的! 靳長恭笑道:“花公公,有件事情需要你去處理,靳微遙手中握有黑鐵騎乃我靳國之軍,你與鶴兵分兩路,能收服則已,不能則會滅!” 花公公微愣:“陛下,黑鐵騎如今在靳微遙手中已有三年,想收服基本上可能性不高,如果全滅……”這對靳國也是一次重大損失,這支軍隊約十萬,可謂是靳國軍隊精英中的精英,雖然不能與玄鳳軍相比,可是就這么滅了,無論是他方還是已方,損失的都是靳國而已。 “不忠心的狗,留之何用,至于其它的不需要擔心,寡人已經(jīng)與風國聯(lián)盟,很快風國便會派兵前來協(xié)助我們抓拿靳微遙這個靳國叛徒。” 風國?陛下什么時候跟風國有聯(lián)系的?花公公眼中劃過一絲疑惑。 “陛下為何瞞著奴才這一切,還有除了剝奪了靳微遙的兵力,陛下還打算對他實施何種計劃,靳微遙的武功深不可測,若沒有十全的把握將他殲滅,與他徹底鬧翻只怕會是一個隱患存在——”花公公紅唇微微厥起,伸手想握住他。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輕易避開了他的觸碰,冷淡道:“放心吧,一切依計行事,寡人心中有數(shù),你先下去辦吧?!?/br> 花公公目若秋波,突然道:“陛下,殺雪無色并不需要急在一時,何不等靳微遙被抓拿后,計留一線?” 靳長恭凝視著他,看到他鳳眸似水波無垠,最終啟音,道:“好吧,暫時就留著他?!?/br> 剛踏出寢宮門檻,花公公便一點也不意外聽到兩聲慘叫,他知道剛才聽聞他們談話的兩個后宮男人,已經(jīng)死了。 看來陛下是真正地下了決心,想殺了靳微遙。 按說,陛下想殺他,他理應感到愉悅才對,可是為何他總覺得心里有一種不安,就像蠢蠢欲動的春筍,慢慢在躥頭,緩慢生長? 花公公散衣香于舞風,腦中縈繞著方才與靳長恭對話的畫面,緩步走到回廊,卻正好遇到前方正對面走來的樂絕歌,他此刻一身紫貂緣領銀鼠裘衣,謝庭詠雪之態(tài)優(yōu)雅貴氣,像是迷人的百般難描桂花,更像嬌艷豐神冶麗的牡丹,方桃譬李,令人失神駐望。 “花公公,這是準備出去替陛下辦事?”樂絕歌率先駐步,露齒八顆,絕對無可挑剔的禮儀。 【不忠心的狗,留之何用,至于其它的不需要擔心,寡人已經(jīng)與風國聯(lián)盟,很快風國便會派兵前來協(xié)助我們抓拿靳微遙這個靳國叛徒?!?/br> 看到他,花公公不期然地就想到剛才陛下所說的話,他鳳眸幽暗,紅唇點點魅惑而冷然地揚起,這才明白樂絕歌此行來靳國的目的。 “樂絕歌,你們樂府不是一向興最雅之事,處最雅之地,一向稟性行事,不愿與污世茍同,何時竟然也跟外面的俗人一般,學著爭權奪利,步入朝堂了?”細雪飄落,一片落在花公公臉上悄然融化,一片晶瑩。 樂絕歌臉上的表情微滯,望著一臉嘲弄的花公公,這才露出一抹飄渺的笑意,道:“只要是想生存下去的人,心中都不可避免會產(chǎn)生一種強烈的欲望,我們樂府的確自命清高,看不起俗世的紛紛擾擾,也一點都不愿意摻雜進俗事來,可是偏偏這世道就容不下‘干凈’的人,一個人再強也強不過命運,再怎么想抵抗,也違背不了既定的天道。” 他的聲音落在冷風中,有一種苦澀還透著厭世,嘲諷的味道,說完,他沒有理會花公公的表情,徑自與他錯身而去,渺渺細雪飄落中,他朝著養(yǎng)生殿而去。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八章 氣死人不償命 當樂絕歌進入養(yǎng)生殿的寢宮內(nèi)時,里面已經(jīng)收拾干凈,死亡的三具尸體也沒有蹤影,房中周圍圍以寧紗綢的兩層帷簾。 帷簾中設有一夾層,這樣的三層帷?;ハ嗑舫鰩桌迕椎每障?,這樣既擋住了外面的窺視,又將房內(nèi)的氛圍描繪得有幾分陰森晦暗,似有霧意般繚繞的死氣。 “風國使臣,參加靳帝陛下?!睒方^歌態(tài)度端正,凝視著層紗后的人影。 暗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何事?” 樂絕歌感覺帷幔內(nèi)似有好幾道氣息,微頓一下,便道:“既然風國與靳國已結約為盟友,那樂某亦算功成身退了,準備打算明白便啟程回風國,望陛下能盡快兌現(xiàn)您當初的承諾。” “……” 感覺到氣氛有一種詭異的停頓后,樂絕歌桃花眸多了幾分清冷:“陛下,您想毀約?” 這時,一道極快破空速度沖出層層黑霧般的帷幔,輕紗飛舞,刮起四周的急風撲面而來,樂絕歌手腕一轉(zhuǎn),已握住玉笛,下意識急退一步,只見他剛才所站的地方,正霸占著一個似人似猿的怪物,明顯準備朝他攻擊。 憑穿著明顯是一名男性,他皮膚黝黑,手臂拖長在于,雙腿彎膝,躬著背,那對著他威懾呲牙時,那森森白牙有兩顆利齒,吐出怪異的長舌。雙瞳似碧綠的毒蜥蜴殺意逼人,十分慎人。 樂絕歌瞳孔一緊,全身戒備,本能地他感覺到此人的詭異。 “猿,回來?!卑档鄣统恋穆曇簦瑳]有起伏地響起。 那個叫猿的怪物一僵,似有不愿,可是卻不敢放肆,他朝著樂絕歌威脅地拍了拍地板,那質(zhì)硬的地板敲得“啪啪”作響,再似一道風地窩回暗帝身邊。 “暗帝,你這是什么意思?”樂絕歌白皙的臉頰染上冷意,雖然似舊保持著一貫的貴族風度,但言語間已經(jīng)開始桀驁不遜。 “寡人會放你們離開,不過——卻不是現(xiàn)在。”暗帝的面容朦朧如煙靄,隔著層層黑紗抓摸不透。 剛才在帷幔被那名叫“猿”的怪物激蕩氣流飄起的時候,樂絕歌偶然一看,瞧出他身邊至少有七八個形色怪異的人物,每一個都跟“猿”一樣擁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卻都人不像人,動物不像動物,乍一眼更像一種半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