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去又是一盞茶時間方又出現(xiàn)，一手握著把刀，一手則拎著兩塊rou，一大一小。那狐貍見他走近，一骨碌又翻身而起，呲出白牙。

    龍忘海好笑，先將小塊的rou丟給那狐貍。狐貍先不敢吃，用鼻尖聞聞、探探，又伸爪子撥楞一翻，似乎沒有甚么異味，這才嘗試著咬一小口。它一邊咬，一邊仍是緊張的瞪著龍忘海。待第一口rou下肚，狐貍停了一會，覺得實在沒危險，這才張口大嚼，將剩下的rou一塊一塊撕下來吃了。

    待它吃飽了rou，似乎終于明白龍忘海沒有惡意，待他再接近自己，便不再呲牙豎尾。龍忘海用刀慢慢順毛皮割斷繩子，從懷里又拿出一個小包，將包攤開了，里面裝著一些傷藥和布條。龍忘海先將傷藥涂在狐貍的傷處，又為它綁上布條，道：“好啦，應(yīng)該無礙了。”

    那狐貍盯著龍忘海懷里的另一塊rou，龍忘海笑道：“小畜生，還吃不夠么？這是要給獵人的，免得他看到陷阱被破壞了，空手而歸?！蹦呛偰睦锫牭亩允峭麘牙锏膔ou，似求懇一般，不住低鳴。

    龍忘海長嘆一聲，拿那刀將rou分了，將比較小的部分丟那狐貍，伸手撫它的頭，道：“吃罷！貪心的東西?！睂⒘硪粔Krou又用那繩子縛了，吊回陷阱之中。

    那狐貍卻不吃那rou，只是將它咬在口中，便轉(zhuǎn)身而去。行得幾步，又回頭向龍忘海望了一望。

    龍忘海嘆息道：“你是為了子女，抑或是為了父母？我卻誤會了你這仁義的畜生?！闭f罷長嘆一聲：“卻不知我的父母和子女，如今又都在哪里？”

    那狐貍卻停了步，不住向龍忘海張望。龍忘海怔道：“你可是喚我同去？”抬腳試著向它走近一步，那狐貍不動，龍忘海一直走到那狐貍身前大約五六步的地方，那狐貍方才轉(zhuǎn)身又向前走。

    龍忘海這才確信，狐貍是想要自己跟隨前往，笑道：“我不與你同往。無論前方是甚么——財寶也罷、陷阱也罷，我也不愿知道，我龍某救你原不圖你回報甚么。你走罷，好自為之！”說罷，沖那狐貍一擺手，轉(zhuǎn)身向自己屋子走去。待行得數(shù)十步開外，龍忘?；仡^一看，那狐貍卻仍是叼著rou，停在原地：沒有追來，卻也沒有離去。龍忘海再次向它揮手，轉(zhuǎn)身又行，這次，卻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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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忘海是這附近出名的樂師。他自幼習(xí)調(diào)律，百般樂器無一不精通，十年前他師父就想將他舉薦入常勝王府做司樂，剛巧那年龍忘海妻離子散，他悲痛欲絕，無心求官俸，只顧四處游蕩，尋找妻子。人們卻傳贊他不為利祿所誘，品行高尚。后來他在這城的城郊安了身，專門授人以樂，座下弟子成才無數(shù)，桃李天下。龍忘海自失了妻子，無心成家，若大宅院只自己一人住，于是他曾有言：授學(xué)不避貴權(quán)貧賤，只分是否勤奮有天分。有錢的人想學(xué)就給他交學(xué)費，沒錢的人想學(xué)也行，來給他打掃庭院，洗衣做飯便是。

    龍忘海除了授業(yè)教學(xué)，還有一個手藝，但是作簫笛。他屋后種滿了長竹，自取自用，自以為樂。他制的簫和笛子都不是用來賣的：若有老友來訪，送他一支；或有弟子師滿，送他一支。他制的笛子材料堅實，聲音委婉，又買不到，一時竟成為愛樂之人私下收藏的佳品。

    雪過天晴，龍忘海步出院門，長長伸個懶腰，果然在自己家門前又見到數(shù)只雞。他知道，這又是那只狐貍送來的。龍忘?？嘈?，對著空無一人的荒地喊道：“日后不必再來了！龍某不缺幾只雞吃?！?/br>
    在荒地的深處，隱隱可看到一個灰色的小影子，遠(yuǎn)遠(yuǎn)看著這邊。

    自從在雪地里救了狐貍，龍忘海門前時常會看到死雞。這叫人看見，以為自己偷來的，一生清白豈不平白被污？他將雞拎起，遠(yuǎn)遠(yuǎn)丟出，拿出掃帚清掃積雪。白日里有學(xué)生來上課，龍忘海怕他們進(jìn)出滑倒。自己一個人住好處是清凈自在，壞處自然就是凡事都得自己動手。待他掃出一條路來，直起腰抬眼望去，已不見了那灰影的去向。

    龍忘海自己給自己燒水洗澡，這日過去不提。次日又起來，龍忘海習(xí)慣性的推門而出，卻見門外已沒有了死雞。

    日日門前見死雞，這日卻不見，龍忘海還真有些寂寞。但那狐貍不來更好，龍忘海知它是個有家之獸，還是不要與人的居所太過接近為妙，省得又落入陷阱，害它一家老小傷心。

    二章父女相認(rèn)

    這日已快到年關(guān)，沒有學(xué)生上門習(xí)課，龍忘海懶的再去掃雪，自己煮了壺茶，卻聽有人拍門。出門一瞧，卻是學(xué)生高大隨，手里拎著一個包裹。

    龍忘海驚訝道：“怎么還沒返家？我已說過，除了學(xué)費，我不收別的?！备叽箅S笑道：“老師莫拒我，這是前日里打的兔子，學(xué)生和幾個同窗燒了，心里惦記著老師，拿來給老師分些?！饼埻Ｂ犝f只是一些烤兔rou，便不再拒絕，收了下來，笑道：“如此為師便不推辭。你且早些回去，別教父母擔(dān)心。”高大隨笑允，轉(zhuǎn)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