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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執(zhí)雁翎刀的司徒聲,望著滾落在地上的頭顱,神色怔愣一瞬。 旁人都沒有看仔細,唯有他看的清清楚楚,太上皇拉皇帝擋刀,并不是情急之下,身體做出來的本能反應(yīng)。 皇帝雖然挨著太上皇坐,但兩人之間到底還是有段距離,想要在一瞬間將皇帝拉過來擋刀,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說,太上皇在他揮刀之前,就已經(jīng)將手伸過去拉皇帝了。 所以太上皇早已料到他會被斷指激怒,又或者可以說,那湯里的斷指,就是太上皇為了激怒他而放進去的。 原來太上皇大費周章,設(shè)下一層層圈套,為的不過就是借他之手,殺掉皇帝這個擋路石,以便司徒嵐名正言順的登基繼位罷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沒想到太上皇卻是連個畜生都不如。 不等太上皇開口,司徒聲便陰沉著一張臉,將雁翎刀再次架在了太上皇的頸間:“方才算你命大,我看這次誰能救你?!?/br> 太上皇叩住酒觥的指尖微攏,不以為意的笑道:“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若寡人死了,贏妤也會死嗎?” 司徒聲眸色微滯,僵硬的轉(zhuǎn)過頭去。 他想從寶樂公主眸中得到一絲否定,可她青白交加的面色,卻像是默認了太上皇的話。 就在他怔神之時,純嬪卻是不顧燕成帝的阻攔,跌跌撞撞的沖到了大殿之上:“嬴珰,嬴珰——” 她一邊喊著皇帝的名諱,一邊抱住沾滿泥土的頭顱,紅著眼睛對太上皇吼道:“他是你唯一的子嗣,你怎么可以這樣對他?!” 太上皇挑唇笑道:“你不說,寡人倒是忘了。” “寡人近日才知曉,嬴珰乃太后與后宮一太醫(yī)偷歡所得,并非是寡人親生血脈?!?/br> 都說家丑不可外揚,如今燕成帝還在保和殿上,太上皇卻毫不避諱,直接將皇帝的身世捅了出來。 沒想到這好好的認親宴,竟成了晉國皇帝的喪命之地。 燕成帝直覺不妙,連忙上前扶住純嬪,對著太上皇道:“今日叨擾已久,朕便攜妻女先行一步,多謝晉元帝盛情款待。” “別急著走?!?/br> 太上皇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來,唇角勾起涼涼的笑意:“你帶個贗品回去,卻將親生血脈置之不顧,寡人瞧著也是于心不忍?!?/br> 燕成帝怔了怔:“晉元帝何出此言?” 他微抬下頜,眸色略顯漫不經(jīng)心:“你看看你身后?!?/br> 燕成帝聞言,側(cè)頭看向身后,原本正要問出口的疑惑,卻在視線不經(jīng)意落在林瑟瑟身上后,卡在了喉嚨里。 她一襲綠裙襯的肌膚雪白,那一雙罥煙眉似蹙非蹙,貝齒輕咬唇瓣,鬢間的步搖左右輕顫,卻是與燕后年輕時有三五分的相像。 燕成帝瞳孔驀地一緊:“你是……” 林瑟瑟有些無奈,她其實不太想和燕成帝認親。 燕成帝肯定不會讓自己的親生骨rou流落在外,也就是說,就算她不愿意去燕國,他也會將她強行帶走。 這還不是最令人頭疼的,她喜歡的人是司徒聲,但司徒聲是個宦官。 即便燕成帝愿意尊重她的意愿,讓她可以自由選擇婚配,也絕對不可能放任她和一個宦官成婚。 那燕國長公主的身份,對她來說,很有可能會成為禁錮她的枷鎖。 所以當她被劉袤救出來后,她原本是不準備來保和殿的。 但就在她從景陽宮離開時,她看見歲水一瘸一拐的步伐,突然想起了司徒聲在普陀寺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那日是歲水留了信,告訴他太后被司徒嵐藏在普陀寺鐘樓里,他才知道她自己一個人跑到山頂上救歲山去了。 她一直都有些疑惑,司徒嵐把太后藏在哪里,歲水是如何知道的? 先不說歲水為了扮演假太后,一連幾日都在太后房中閉門不出,便是歲水無意間得知了這件事,那歲水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反而去給司徒聲留信? 她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困惑,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歲水壓根就不知道那封信的事情。 歲水不知道那封信,但司徒聲卻說是歲水留信告訴了他太后藏身何處。 如果司徒聲和歲水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是有人借著歲水的名義,給司徒聲留了信。 可太后是被司徒嵐關(guān)起來的,除了司徒嵐以外,并沒有其他人知道太后的藏身之地。 也就是說,那封信可能是司徒嵐留下的。 那日司徒嵐答應(yīng)她把太后藏在山頂?shù)钠砀E_下,當她把歲水假扮的太后踹下去,卻發(fā)現(xiàn)祈福臺下沒有人,害得她差點被皇帝砍死。 但司徒嵐私底下又借著歲水的名義,給司徒聲留信,讓他帶著真太后趕到山頂,從皇帝手下救了她。 事后她只是質(zhì)問他,是不是想借著皇帝之手鏟除她,他便將一切和盤托出,甚至最后還要將她推下懸崖,說是要以絕后患。 如果他根本就沒想殺她,那他拽著她往斷崖走,是做給誰看的? 是太上皇,還是……司徒聲? 若是做給司徒聲看的,那便說明司徒嵐早就知道司徒聲躲在一旁偷聽,而他跟她說過的那些話,也都是說給司徒聲聽得。 但司徒嵐為什么要這樣做?是受太上皇逼迫,還是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原因? 她想不通,所以她必須要來保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