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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微微一怔:“你不問寡人,為何會在普陀寺出現?” 他沉默片刻:“我不想知道?!?/br> 太上皇并不在意他冷淡的態(tài)度,隨手將一張信紙遞到了他手邊:“這是寡人昨日在普陀寺截獲的信紙,乃是純嬪托人給燕國帝后的傳信?!?/br> 見他興致缺缺,太上皇索性就將紙上的內容,直接總結了出來:“純嬪是燕國帝后失散在外的獨女?!?/br> 司徒嵐輕嗤一聲,似有不屑:“你信她的話嗎?” 他將陸凱燒焦的尸體扔進了純嬪的房間里,怕是純嬪嚇瘋了,才會命人傳出這種書信。 “為何不信?” 太上皇笑吟吟道:“寡人已經命人快馬加鞭趕往燕國,約莫三五日之后,燕國帝后就會來晉國與之認親?!?/br> 司徒嵐摸不透太上皇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又想利用純嬪干什么,只好繼續(xù)保持沉默。 太上皇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在山頂上的事情,寡人都聽說了?!?/br> “你不必多想,待寡人找回你母親,不管再與她生下多少子嗣,那皇位都是你的?!?/br> “寡人已命人趕制你登基所用的冕服,等燕國帝后來認親的那一日,便是你夙愿得償之時?!?/br> 太上皇的語氣之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他并不在意司徒嵐為了得到皇位,有多么心狠手辣,哪怕司徒嵐讓司徒聲藏起寶樂公主,他也都不生氣。 豺狼虎豹的血脈,又怎能是性情溫順的家犬,他要的就是司徒嵐當斷則斷,殺伐果決。 只是他想知道,司徒嵐今日在山頂說的這些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他的眼眸死死盯在司徒嵐身上,司徒嵐并沒有表現出多么欣喜若狂的模樣,只是黯然的眼眸亮了亮:“你沒有騙我?” 一個人的情緒可以偽裝,但眼神卻不能。 他眼睛中快要溢出來的歡喜,這是絕對裝不出來的。 太上皇得到了滿意的答復,他欣慰的看著司徒嵐:“當然沒有騙你,寡人說過,會將寡人的一切都交給你?!?/br> 司徒嵐還未高興片刻,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猶豫著問道:“你會殺了司徒聲嗎?” 太上皇嘴角的笑容一頓,臉色驀地冷淡下來:“你不該有軟肋。” 司徒嵐搖頭道:“不,我是想說,我想讓他活到我登基那一日,親眼看著我登基加冕?!?/br> 聽聞這話,太上皇卻是又笑了起來:“好,寡人答應你?!?/br> 兩人又在屋里說了一會話,太上皇才從司徒嵐的房間中離去。 他正準備回京城籌備認親宴的事情,一出門卻撞上一個身材矮小的瘦和尚。 矮和尚慌張的爬了起來,道歉之后便要離開,太上皇望著矮和尚的背影,倏地冷聲開口道:“站??!” 第76章 七十六個皇后 聽聞那聲低喝,矮和尚頓住腳步,僵著身子將布滿鍋底灰的小臉,深埋進脖頸之間。 月光泄在她刻意佝僂起來的腰脊上,太上皇不緊不慢的瞇起眼眸,視線落到了她只穿了一只的羅漢鞋上。 自太后生下一兒一女后,便常帶著嬴非非來普陀寺躲他,這普陀寺原本是個破落的寺廟,經過這么些年的修繕,如今已經成了太后常來的地方。 他不喜太后,太后愿意自己往外跑,他倒也樂得清靜,自然不會觸霉頭的來普陀寺找她。 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普陀寺。 太上皇的目光從那孤零零的羅漢鞋上,轉向那道瘦弱的身影,他唇邊噙著和藹的笑意:“你沒事吧?”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寶樂公主額間滲出細細的冷汗,粗著嗓子應道:“沒事?!?/br> 為了躲避這厲鬼一般的存在,她來普陀寺的第一日,便將點燃的柴火對著嗓子熏,硬生生的用濃煙嗆壞了嗓子。 掩在衣袖下的手掌微微收緊,她不斷的在心中安慰自己,沒有人能聽出她是女人,普陀寺里日夜相處的僧人都聽不出來,又何況只是碰了一面的太上皇。 太上皇似乎并沒有懷疑她,他甚至連走過去看她一眼都沒有,笑著道:“沒事就好?!?/br> 見他沒有要強留她的意思,她盡可能的裝出平靜無瀾的模樣,穩(wěn)下步伐朝著寺廟前院的方向走去。 直到那道身影融入黑暗之中,太上皇唇邊的笑意便倏地消失殆盡。 他緩緩踱步上前,彎腰拾起地上遺落的一只羅漢鞋。 這只鞋是她跌倒時,不慎甩出去的,方才她走的匆忙,卻連腳上少了一只鞋都沒注意到。 太上皇拿手掌在羅漢鞋上比劃了一下,看著那只半掌大的羅漢鞋,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輕嗤。 一直到翌日清晨,寶樂公主都沒有從驚恐中緩過神來。 她原本是聽聞司徒聲來了普陀寺,青天白日的不敢去,便只好憋到晚上去見司徒聲。 誰料這深更半夜的,她竟然會在普陀寺的后院里碰見這尊瘟神。 正當她瑟縮在榻上失神時,外頭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玉藏,你明知寺中有貴客在,如今都日上三竿了,你卻還躲在這里偷懶?” 玉藏是寶樂公主在普陀寺的法號,她因身板瘦弱而被住持分配到廚房中燒火,平日總愛獨來獨往,又邋里邋遢的,寺里的僧人都不太喜歡她。 如今皇帝和太后等貴客都在普陀寺內,但寺廟里人手有限,僧人們恨不得一只手當八只手來用,哪有人敢忙里偷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