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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便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條斯理的落了座。 純妃溫聲笑著,似乎是給皇帝一個臺階下:“想必九千歲是被什么重要之事給耽擱了,這才遲了片刻?!?/br> 皇帝被純妃的笑聲喚回思緒,他眸光陰沉,望向了九千歲的坐席。 一個閹人,難道要比他這個皇帝還忙碌,到底能因為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耽擱片刻之久? 這也不是司徒聲第一次來遲了,分明就是沒將他放在眼里,故意在給他下馬威罷了。 原本還在遲疑的皇帝,此刻卻是下定了決心,捏住酒杯的手指用了些力:“愛妃所言極是?!?/br> 他面上擠出笑容:“今日上元佳節(jié),民間向來有猜燈謎和對對子的習俗流傳,不如今日便順時隨俗,也算是與民同樂?!?/br> “不過,光是這般也甚為無趣。”他抬起手臂,輕拍了兩下掌心:“如此美景怎能無酒?” 早已準備好的太監(jiān)和宮婢們,有序的端著玉壺和酒觥,依次送至各個臣子嬪妃的案前。 天色漸黑,春風陣陣,吹在身上有些冰涼。 每一桌案前,都有宮婢侍候于側,用于溫酒或斟酒,唯有司徒聲案前空無一人。 眾人皆知,九千歲不喜宮婢近身,齋宮內(nèi)貼身侍候的都是太監(jiān)。 皇帝率先起了個頭,他在紙上寫下一道燈謎,正思索著如何才能正大光明的灌司徒聲飲酒,便聽到純妃道:“皇上,不如今日換一種玩法?” 他抬眼看她:“什么玩法?” 純妃笑了笑:“將矮幾拼合,眾人圍坐在一起,皇上您坐于中間,抓鬮來決定誰接燈謎或對子,若是接不上或猜錯了的,便自罰三杯?!?/br> 皇帝的眼睛一亮,是了,若是用抓鬮的方式,只要在寫名字的紙團上做些記號,他想要作弊便是易如反掌。 司徒家乃武將世家,不可否認司徒將軍帶兵打仗確實厲害,可若是談起辭藻華麗的文章和詩詞歌賦,那便是兩眼抓瞎。 司徒家唯有那病弱的長子司徒嵐天資聰穎、才氣過人,而司徒聲隨他爹的性子,幼年上私塾之時,險些沒將夫子氣的蹬腿。 若是司徒聲猜不上來,便要罰酒,一圈下來,即便喝不醉,那軟筋散的藥效也足夠了。 皇帝贊賞的看了純妃一眼:“好,便依愛妃所言?!?/br> 太后自然不會參與這種小輩的游戲,而皇帝坐在眾人中間,便也不占位置,是以最左側上位的司徒聲,就和最右側上位的林瑟瑟被拼到一起。 宮婢們幫主子們將矮幾拼好,眾人坐在案前,圍坐成一個圓圈的形狀,待皇帝命太監(jiān)將眾人名字寫在紙上對疊后,游戲便正式開始了。 皇帝為了不讓司徒聲起疑,并沒有一上來就抓他的名字,而是先抓了幾個無關緊要之人的名字。 趁著眾人猜謎的功夫,林瑟瑟面色猶豫的看著身旁的司徒聲,遲疑了許久,還是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輕輕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似乎沒有察覺到,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咬了咬唇,輕顫著對他伸出了蔥白的手指。 她用指尖勾住他的無名指,這一次,他總算有了反應,抬眸瞥了她一眼。 他的眸光淡淡的,神色略顯慵懶,瑩白的月色映在他下頜處的掐絲鎏金面具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弧線。 林瑟瑟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和他之間,一直有道無法逾越的溝壑,但這一刻,她卻感覺自己離他那樣近。 近到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抬頭凝望一眼四周,特別將視線落在皇帝和純妃身上停留一瞬。 見兩人都沒有注意她這里,她收回自己的小手,用另一只胳膊肘撐在桌子上,以寬大的衣袖作為遮掩,悄無聲息的將自己的酒杯酒壺和他的酒具做了調(diào)換。 原文中寫的是皇帝在他的酒杯邊緣涂抹上了軟筋散,但她不敢確定,他的酒水里是不是也被做了手腳,為防止出現(xiàn)意外,她便將自己的一整套酒具都換給了他。 一會猜謎之時,她會盡量幫他,能不讓他飲酒便是最好。 不管他飲酒與否,待到散宴之后,她都會想法子將刺客之事透露給她,也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司徒聲瞇起長眸,望著案前被她調(diào)換的酒壺和酒觥,正想開口問她是什么意思,她卻率先握住了他的手掌。 她的小手有些冰涼,掌心溫溫軟軟的,宛若白玉豆腐似的,又嫩又滑。 他的眸光漆黑,側首與她對視。 他正欲開口,耳邊便傳來皇帝的聲音:“這次抽到的是司卿。” 太上皇為將他留下,令他化名司聲,是以皇帝的這聲‘司卿’指的便是司徒聲。 皇帝也不給他多說的機會,直接道:“喜上眉梢,打一字?!?/br> 司徒聲不愛舞文弄墨,沒有拒絕陪玩,只是因為與太上皇做過約定,在外不能讓皇帝下不來臺。 往日隨性便也罷了,聽聞今日太上皇在江南認得義子也來了,他好歹要做做樣子。 對他來說,若是被抽到了,那就是喝幾杯酒的事情,沒必要多費口舌浪費時間。 他甚至懶得思考,抬手便要自罰三杯,他正要斟酒,她的手指便推開他的掌心,用指尖輕輕在他掌心一筆一劃的寫下了一個字:聲。 喜上眉梢,可不就是‘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