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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那兩兩三三的硬骨頭還扛著, 親自端了一碗走到已是杖朝之年的陳太師面前, 霧氣騰騰,濃重的rou香味飄進了鼻腔里,太師不為所動, 只是在程玄遞來的瓷碗時,掃見他袖里暗藏的一支鳳釵, 渾濁的眼睛瞪大: “五皇子, 你……” 程玄微笑著打斷他:“太師一把年紀了, 不顧及自己的身體,也要顧著點家里的夫人和子女?。 ?/br> “你……” 陳太師拿手指向自己,程玄絲毫不生氣, 招了招手,立刻有兩名侍衛(wèi)上前:“送太師回府,你們親自照料, 若太師有個三長兩短, 你們也不必回來了?!?/br> 兩名侍衛(wèi)深感肩上擔子很重,鄭重應下。 太師, 為輔弼國君之臣 ,理當重視。 至于其他人,程玄可沒那么好的耐心。 他拍了拍手, 便有一名侍衛(wèi)抱著只匣子上前,揭了開來,透過火把的光線,可以清晰地瞧見里面裝滿了女子的首飾。 釵環(huán)配飾皆有,再一細瞧,竟覺得眼熟無比。 明晃晃的威脅??! 難怪方才太師義憤填膺,最后卻還是屈服了。 四皇子和八皇子哪里還不明白,程玄利用這些朝臣們的家眷,以此做餌威脅。 寒風凜冽,四皇子早就被吹得腦子發(fā)昏,眼見他們費力費心的籌謀,輕易被打亂,李巡再也沉不住氣,顫顫巍巍地起身:“五弟,你這是威脅朝臣,父皇尚還健在,你是想要造反嗎?” 程玄咧了咧唇角:“造反,這個主意甚好,之前我怎么沒想到呢?多謝皇兄提點,愚弟銘感五內。” 四皇子見他意動,好像真準備要去造反,想到對方手握兵權,不由得心間一顫。 八皇子冷冷看著這一切,放置在膝蓋的手掌凍得發(fā)紅,膝蓋血液不暢,使得他失去了知覺,朝身邊小廝招了招手,才勉勵站起。 李筠知道,甭說是在這里跪上一夜,就是把膝蓋跪爛了,也無濟于事,任何謀劃成算,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紙做的老虎。 在仆役的攙扶之下,八皇子深一腳淺一腳上了馬車,室內燒著炭盆,被一股熱流籠罩,等身體血流開始循環(huán),八皇子冰涼的手腳,終于能靈活自用。 身邊小廝蹲跪著替他捶腿,八皇子挑開簾子,瞧著宮門外的朝臣都已散去,只剩下守門的御林軍。 余光一掃,四皇子也鉆入了馬車,李筠略一沉吟,催促外面趕車的奴役:“追上前面四哥的馬車?!?/br> 一連十日過去,有心人留意到西北大軍并無任何調動,也不見盛京有大批外來人流,探明這些,終于有了決斷。 入夜,按捺不住的有心人開始了重要行動,兵分幾路人馬,攻入皇宮。 立在暗處的錦服男子,唇角漾起一抹輕笑:“他們可真夠謹慎,終于舍得出手。” 永安伯覺得他過于自負,擔憂道:“對面人多勢眾,你確定能穩(wěn)cao勝券,沒有萬一?” 程玄從懷里摸出一只方帕,解開來,里面是幾塊桂花糕,他捻起一塊悠閑吃著,還問身邊的人:“你吃不吃?” 永安伯吹胡子瞪眼,又無奈搖搖頭。 后頭張峰瞧著,拼命咽了咽口水,聽說四皇子和八皇子有動靜,他晚飯還沒扒完,就擱這望風,飯沒吃飽,反而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風。 聽到身后咽口水聲,程玄大發(fā)慈悲賞了他一塊,自顧自又拿起桂花糕往嘴巴里塞。 今夜這么重要的場合,這對主仆倆旁若無人的吃用,永安伯眼皮子突突直跳,腦仁子陣陣發(fā)眩。 卻說四皇子領著一隊人馬沖入宮門,發(fā)現(xiàn)今夜守衛(wèi)薄弱,意識到不對勁兒,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謀逆的罪名一旦背在身上,即便這時候撤退,四皇子一輩子終將與那個位置失之交臂,他不甘心,決意破釜沉舟,撞一撞南墻。 他已明確徹查過,五弟身邊僅有一百府兵,加上五千御林軍,他們這邊,李巡手下的人,已有八千,再加上八弟的五千人馬,從人數(shù)上碾壓了五弟和御林軍,并非沒有一戰(zhàn)之力。 今晚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四皇子從正午門進攻,在前面沖鋒陷陣,八皇子則帶領著一隊人馬攻進神武門,一前一后夾擊包抄。 四皇子并不是傻子,甘愿被人當槍使做先鋒,替八皇子吸引火力,李巡掃過身側的懷恩侯,他們的聯(lián)手,自是各有條件,各懷心思。 八皇子主動來同他談判,心甘情愿拱手讓了位置,只要求一物,四皇子聽完,當然一口應允。 他并不完全相信八皇子,特意把八皇子的大伯懷恩侯留在身邊,等這邊事了,再與八皇子清算。 此時夜色才剛黑透,許多宮人聽到逆賊殺進宮里頭,紛紛四處竄逃。 李巡朗聲高呼:“誅殺把持朝政的李懷昭,營救父皇?!?/br> 下面的追隨者紛紛高呼,一路鮮血開路,終于來到乾清宮,四皇子抬了抬手,身后的將士們紛紛肅立。 李巡對著乾清宮高喊:“父皇,兒臣擔心您為jian人所害,還請父皇出來相見。若您不現(xiàn)身,兒臣只好破門而入,親眼看到父皇才肯罷休?!?/br> 室內,程玄盯著床榻里口眼歪斜,半邊身子不能動彈的皇帝,淡漠的眉目,沒有一絲憐憫:“瞧瞧,這就是父皇一直以來給予栽培的四皇子,今夜策劃謀反,父皇說,接下來兒臣該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