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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長寧沒有繞彎子, 平鋪直敘地道:“郡主不是來賞花,是嗎?” 塔娜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去見了程玄,他還好嗎?” 楚長寧驚訝塔娜郡主特意為這種小事登門, 輕輕“嗯”了一聲。 這位郡主看程玄的眼神, 對程玄的心思,半分沒隱藏, 但凡不是眼盲心瞎的人,都看得出來塔娜有多喜歡程玄。 楚長寧也看出來了。 塔娜忐忑道:“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困惑在心,他對你那么好, 為了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在我們草原上這樣的大英雄,也會收到很多女子的格?;ǎ敢庖陨硐嘣S。為何你看見他眼里沒有星星和月亮,只有討厭,你怎么能這樣?” “郡主?!背L寧出聲打斷:“在我們大周有一句話,人際交往,切莫交淺言深。” 塔娜聽得一知半解,約莫曉得這不是什么好話:“我明白,所以你生我氣了嗎,你會不會不要我這個朋友,也不同我說話?” 楚長寧聽著好笑:“日后郡主無事,大可來找我玩耍,我們大周有馬場馬球,下場耍一耍,可好玩了?!?/br> 塔娜聽著甚是心動,立刻將剛才的小心翼翼拋到了腦后,興奮地追問:“那你什么時候有空帶我去?” “半月后,忠勇候夫人會在東苑舉辦一場馬球賽?!?/br> 聽到楚長寧的話,塔娜咯咯地笑:“恰好趕上我離京之前,還來得及。我父王說,下月便要啟程回北祁。” 說到后面,塔娜拉長一張臉,她在盛京玩得樂不思蜀,何況程玄現(xiàn)在有了五皇子的身份,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去西北。她也不能來盛京,見不到人,自是悶悶不樂。 送走塔娜,楚長寧回了自己的拂月閣。 * “我們主子便是吩咐,回去讓你們縣主親自送來?!惫苁掠仓^皮,對面前俏生生的女子說:“盼秋萍姑娘知曉我夾在中間的難處,好生回去同你家主子說說?!?/br> 得到秋萍的回復,楚長寧的指節(jié)在桌面,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 她也不生氣,理了理裙擺起身,命門房備了一輛馬車。 一回生二回熟,這一回無需管事帶路,楚長寧也能尋摸到程玄的寢室。 見了楚長寧,程玄陰陽怪氣:“三催四請,縣主才肯尊駕親臨。不是說要做給皇上看嗎,怎么才做了一日,就半途而廢?” “五皇子這遭怪腔怪調的作派,比三年前僅有十二歲的八皇子還要幼稚。”楚長寧反唇相譏,睨向擺放在床前的太師椅,也不必他開口,自顧自地坐了過去。 她若無其事抬抬手,秋萍將剛溫好的湯藥取出。 聽到八皇子,程玄面色僵了僵,看了看湯藥,又去望向楚長寧。 他心知,就算自己死了,她也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說不定還會拍手稱快。 思及此,程玄伸出手,冷抽一口氣。 楚長寧擰眉:“又怎么了?” 程玄佯裝著:“胳膊麻了,抬不起來?!?/br> “你昨兒不受還好好的?”他的話,她一字不信,喊了聲“秋萍”。 秋萍上前要去服侍著喂藥,程玄薄唇輕揚,諷刺一笑:“縣主既是想報恩,怎的交由下人代勞?” 楚長寧無奈,從秋萍手里接過藥碗和湯匙,起身行了幾步,坐到床沿邊。 程玄咽下一口,不滿道:“縣主是報恩還是報仇,這是要把我燙死?” 這一回,楚長寧細心地吹了吹,晾得溫一些,才往他唇邊送。 “好苦?!背绦o皺眉頭,下巴指了指蜜餞兒。 楚長寧以湯匙舀了一顆,塞到他嘴里,如此往復,喂下一碗湯藥,足足花了一刻鐘。 還是照舊等程玄睡著,她才離開。 只是今兒她沒誦讀心經安眠,而是講起了兒時母親哄她入睡的小故事。 “禪師同他的弟子下山,沙彌對世間俗物,皆不識。 師父一一告知:“黃牛,為農戶耕田;馬匹,出行打仗都需要它;雞犬,能報時,能守門?!?/br> 沙彌恭敬聽著,沒一會兒,見一豆蔻年華的女子經過,沙彌驚問:“這又是何物?” 師父正色告之:“這是老虎,人近之者,必遭咬死,尸骨無存。” 不知是不是楚長寧的聲音有一種安撫的奇異力量,聽到后面,程玄眼皮子上下打架,心里只有一個人念頭——縣主便是一尊母老虎! 離開程府,彎腰鉆入馬車里,楚長寧剛坐定,聽身邊的夏竹抱怨:“就算他是五皇子,也沒得叫縣主伏低做小的道理?!?/br> 她輕笑:“程玄越是這么折騰,反而我心里越是坦然,你明白嗎?” 夏竹不明白,搖了搖頭。 一連十幾日過去,得益于宮廷里的上等金創(chuàng)藥,程玄的傷勢大有好轉,已能下地行走。 也是這一日開始,楚長寧再未登門,也不再送藥。 這一日風和日麗,天藍白云,盛京東南隅,東苑。 不同于三四月份的芳草萋萋,十月份雖仍有茂密的植被,除去四季青松,其余樹葉由綠轉黃,紛紛揚揚灑落,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忠勇候夫人舉辦的馬球賽,遍邀盛京的皇室宗親,只是令眾人沒想到的是,至回京后一直在府內調養(yǎng)身體的五皇子,謝絕了朝臣們的拜訪,卻在今兒大駕光臨。 侯夫人也沒想燒熱灶,但也不好獨獨落下五皇子的請?zhí)?,萬萬沒想到這位朝中新貴竟是如此給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