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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絲合縫,正正好。 謝明允垂下眼,夜色無邊里,好像有什么亮了。 蘇言站起身,吻了吻他戴著戒指的那只手,輕微低沉的聲音響起:“生辰快樂,還有……” 謝明允嘴角勾起一點細微的弧度,無意識摩挲著這件新禮物,盡管不知戒指有何重要的意義,但直覺告訴他——蘇言必然是送了他一件至為珍貴的東西:“還有什么?” 蘇言:“以后的每一個生辰,我都陪你一起過?!?/br> 人這一輩子,會有多少次生辰? 幾十年的壽命,算起來會有幾十次嗎? ——不。 從懵懂幼兒到乍成人不諳世事,經(jīng)歷時間風霜催磨,真正意義上長大成人,一個人的一生,雖然有著幾十次的生日之賀,卻會隨著心態(tài)變化,人事變遷,越過越少的。 少時的生辰一年一過,成人生辰只有身邊掛記著你的人才會在意,等到了晚年……——那就是每十年才過一次大壽了。 “以后的每一個生辰,我都陪你一起過?!?/br> 最珍貴的不是生辰,更不是宴會上紛紛而來的祝賀和哪怕價值連城的賀禮。 ——而是“以后”。 他們還有很好的,很長很長的……“從今往后”。 3. 賓客散盡了,夜幕沉沉垂下星光,蘇言坐在天下最高的寶座上,這個歷來話本中至高至寒的位置,卻毫不覺得孤單。 ——她的懷中,摟著心上人,許是有些困了,謝明允半邊身體的重量分給了蘇言,修長卻并不過分纖細的腿半松地搭在蘇言膝蓋上。 謝明允埋首于蘇言懷中,那雙本已闔上恍若睡著的眼睛忽然輕輕抖了一下,掀起眼皮時眼底一片清明,不見半分酒醉之態(tài)。 他幾不可聞地笑了一下,衣袖遮蓋之下,凈白指腹摩挲著微涼的白玉戒指,上面新雕的祥云紋路猶新,是祥瑞也是祝福。 忽然,謝明允心念一動。 手指忽然被熟悉的溫度觸碰,蘇言倏地低下頭,懷里的人換了個姿勢,腿伸了伸,戴著戒指的那只手順勢垂下,大約是巧合,正好碰到了她原本落在座墊上的手。 幾乎是下意識地,蘇言手指微動,攏住了那只略冰冷的手。 巧合似一而再再而三地,兩枚白玉戒指相碰,發(fā)出一聲耳力可及的輕脆細響。 蘇言看著懷中人露出的半邊睡顏,低低地笑了。 大約是困意涌上來,謝明允的意識逐漸沉了下去,只是十指像是眷戀溫暖似的,良久都沒放開。 好像過了一個季節(jié)那樣長,他從睡夢中忽而醒了。 清晨的第一抹光亮起,今日是蘇言不用早朝的一天。 枕邊是舊人,但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4. 蘇言擇了個時間,將自己的來歷一五一十地同謝明允講了,她看著謝明允波瀾不驚的面色,盡管知曉這于二人并非多大的事,仍心下忐忑。 她看著謝明允,下意識抿了抿唇。 此時,謝明允垂著眼,忽然勾起嘴角很輕地笑了一聲,低語道:“我說呢……” 這一句話里的語氣透露的信息太多,蘇言一時間愣了一下,半晌才揣摩出不同的意味,語氣不由得帶上幾分震驚:“你先前就猜到了?” “倒也不是。”謝明允掀起眼皮,笑著回了一句。 從前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出于某種不可言的心思,總是自己堪堪壓下,譬如蘇言為何和傳聞中的性子大相徑庭,又譬如她的口味嗜好……和他人所言又往往不太一致。 諸此總總,謝明允不是毫無懷疑的。 “那……”蘇言頓了頓,“現(xiàn)在我都告訴你了,你會……介意嗎?我不是原本的‘蘇言’,甚至原本那個蘇言因我而……咳?!?/br> 謝明允忽然抬起頭,神色像是好笑眼前人怎么會這么想:“我喜歡的是你,這就夠了,至于旁的人……” 蘇言微微屏息。 謝明允很輕地嗤笑了一聲:“不相干的人如何,與我何關?!?/br> 蘇言:“……” 可以,這很“謝明允”。 于是,這么一件天大的事,就這般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在一旁宮人眼里,兩人的交談不過半炷□□夫,卻在出了涼亭之后,均面帶和緩的喜色,直讓人一頭霧水。 但人在宮中,閉耳不聞睜眼不看是最基本的本事,宮人壓下不該有的心思,這才走到陛下和謝皇夫身側稟報。 ——無非就是小皇女今日又干了什么事,教導夫女是夸了還是罰了,御花園的花花草草可曾遭殃……雖然多半是些不怎么能入耳的亂事一堆,陛下和謝皇夫卻好似不太在意,總一笑而過。 只是今日,有些不太對勁。 蘇言聽完宮女的匯報,倏地皺起了眉頭:“你說……她今日安安分分地待在小書房里,沒有惹事兒?” 宮人心頭一震,心想這不是好事嗎? 卻見陛下二人神色匆匆,腳步風也似地往小皇女的書房走去,其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宮女尚未回轉過來,就已不見二人身影,只得匆匆忙忙小跑往前跟上去。 蘇言和謝明允到小書房門口的時候,只聞屋內(nèi)一片安靜,幾乎不像是彎彎所在的房間——除非這小兔崽子睡著了或者謝明允本人在場坐鎮(zhèn),不然絕對是一番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