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言來到這里之后的第一個春天。

    今天下午，需要進(jìn)宮進(jìn)行殿試，由皇帝親自選出前三甲。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狀元榜眼探花，不止是看文試成績，更要看面對圣上提問的應(yīng)對如何，甚至蘇言聽百姓傳聞，這殿試，看人長相品貌的也不少。

    總不能學(xué)富五車，卻身高四尺，堂堂大黎王朝，總不能讓番邦看了笑話。

    故而最終的前三甲，與考試時候的前三名往往有不小的出入，蘇言沒報太大希望，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算是文試，自己前面也還有兩位“神人”呢，更何況殿試更為隨機(jī)應(yīng)變。

    或者她就這般掉到第十，或者是更開外的名次，也未可知。

    大殿上，掐著尖嗓子的嬤嬤宣旨，挨個地喊進(jìn)士們?nèi)雰?nèi)殿，同皇帝當(dāng)面“交流”——也就是考試。

    蘇言待在一眾考生中，顯得不慌不忙而游刃有余，不少原本對她抱有敵意的人，又知曉她的排名，目光都沉了下來，如臨大敵。

    其實(shí)是因?yàn)橐娺^皇帝才不慌的蘇言：“……”

    還得多謝這么多人“高看”了。

    沒一會兒，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榜三蘇言，進(jìn)殿！”

    蘇言面不改色地進(jìn)去同皇帝聊了一圈，眼見著話題從書畫轉(zhuǎn)到這樣那樣的朝廷瑣事，又移到“蘇丞相近來身體可好”、“你可有遇上什么難事”這些家常，盡管她早已意識到話題走偏，但眼前人是九五之尊。

    考生怎可大膽抗議。

    蘇言欲哭無淚間，只聽皇帝陛下氣定神閑地又拋出另一個問題：“蘇言，你對朕立下的皇太女有何看法。”

    她意識還沒從上一道問的閑散思維中脫離，一聽這個問題，便毫無防備地說了一句心底的話：“無才?！?/br>
    看見眼前皇帝幽幽地仿佛下套的老狐貍般的笑，蘇言僵住了。

    ——完了，敢當(dāng)著皇帝的面不滿她親自立下的皇太女。

    這回殿試要涼涼！

    出了內(nèi)殿，蘇言終于忍不住沉重地嘆了口氣。

    老皇帝自然是不肯再聽她假模假樣對皇太女的夸獎，專門挑不是之處讓蘇言回答。

    簡直是……給蘇言下套，故意不想讓她名次排前。

    也是……

    畢竟蘇府勢力大，皇帝怎能放心讓蘇言這個嫡女又入朝，占個什么重要官職。

    這不是給自己的儲君添堵嗎？

    半個時辰后，皇帝身邊那嬤嬤宣旨

    “文試榜三，蘇言，位狀元！”

    作者有話要說：　　7.3023：

    那啥的事情切讓我拖今天這一章。

    還沒想好怎么在不被鎖文的前提下……咳咳。

    讓我研究研究！

    第83章 行。房

    眾考生：“……”

    蘇言：“……”

    滿堂皆默然，不少學(xué)子紛紛看向蘇言，目光各有深意。

    蘇言眼觀鼻鼻觀心，仿佛看不見也摸不著周圍任何惡意，只沉浸于自身“喜悅”中。

    得，合著這皇帝拿她當(dāng)笑話呢，問了那么幾個不著調(diào)的問題，又刻意給她下套，就她這水準(zhǔn)，居然位列榜首。

    這是拿她當(dāng)槍使還是別有隱情——比如……這位與蘇母手足情深的皇帝，和蘇母串通一氣，就為了讓她當(dāng)這個領(lǐng)頭的“狀元”？

    未免太過滑稽，但細(xì)細(xì)想來好像又只有這種解釋說得過去。

    蘇言沒多作聲，只上前幾步按流程接旨，跪地、行禮、雙手領(lǐng)旨，一氣呵成，沒露出半點(diǎn)高中狀元的得意或驕傲。

    她目光微沉，嘴角平淡得完全不似中了頭彩的“賭徒”學(xué)子，落在殿內(nèi)眾人眼里，卻是另一種變相的得瑟——甚至是，羞辱。

    是的，羞辱。

    比起一個高高在上榮辱不驚的狀元，眾人更情愿面前的是個和她們一般無二的學(xué)子，虛偽地說一句“僥幸僥幸”，面上露出難以抑制的狂喜和得意，走起路來恨不得將尾巴翹到天上去，哪怕對她們這些沒得前三甲的人冷眼諷刺相待。

    ——總也好過眼下，這位新科狀元，仿佛連眼神都不屑于分給旁人一點(diǎn)，那道象征著至高榮耀與認(rèn)可的金紋圣旨，落在她手上，卻和一張普通草紙沒什么兩樣，不值得喜悅。

    蘇言在眾人的注視下，收好圣旨，起身后似不經(jīng)意一問

    “嬤嬤，臣女想求見陛下，可否麻煩您……”

    話音未落，眾學(xué)子正嗤笑其不識好歹之時，那嬤嬤卻笑著點(diǎn)頭：“陛下也正有此意?！?/br>
    蘇言卻毫不驚奇，她有所一問并非憑空而來，皇帝既然有此做法，自然也料想得到自己不會毫無懷疑。

    甚至……或許今日這第二回 見面，能解開她某些疑惑。

    蘇言也不好奇往后的榜眼探花為何人，徑直往內(nèi)殿皇帝所在之處走去。

    ……

    “皇上?！碧K言道。

    皇帝老兒仍是那一身便衣，青黑的衣袍上繡著暗色祥云紋路，襯得她面色陰沉，帝王的威壓下仿佛透著垂垂老氣。

    蘇言幾乎有種錯覺，眼前久居尊貴帝位的陛下，仿佛不久將歸天西去。

    但這念頭太過大膽，她也只是在腦中晃了一下便回歸眼下，向皇帝行了個禮。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嗯，你果然來了。”

    蘇言開門見山：“陛下，您為何定我為狀元，臣女自知才疏學(xué)淺，難配此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