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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但李伯您嫁給了劉嫂,所以當初,是長皇……我父親做了什么嗎?” 李伯點頭,感激道:“是啊,我母親不過想賺些聘禮,哪里是真的為我好,尋的所謂良人,不過是財主家一個花天酒地的女兒,長皇子他便派人攔下,我也不知他是做了什么,他也不讓我問。” 蘇言道:“后來呢?!?/br> 李伯語氣感激,“后來這件事便揭過去了,我母親也好,那個財主女兒也罷,再也沒來打擾過我?!?/br> 說起來,長皇子身體一直不好,出嫁前大多數時光都是在此處山莊度過,只每旬回一次皇宮,對這里頗有感情,即使是后來嫁去了蘇府,也時不時來這里小住。 蘇言回憶原著里僅有的描述,忽然問道:“我父親是在這處莊子里,生下我的嗎?” 長皇子和蘇母不過是表面妻夫,懷孕后圖個清靜搬回了這里,這個他自幼長大的地方,生下“蘇言”也是在此地。 腳底踩著這片土地,莫名的,蘇言好像和這個世界,多了一星半點的聯(lián)系。 “是啊,”李伯感嘆道,“當時你生下來,長皇子的jiejie,也就是當今陛下,還特意從皇城趕來看你一眼,第一個抱小姐你的人,居然不是蘇丞相也不是長皇子,而是小姐的皇姨,當今陛下。” 蘇言垂眸,果然當今陛下如傳聞中所說,疼愛她這個弟弟。 思及如此,蘇言卻有些不解。 李伯口中當今陛下,似乎和她感受到的不一樣啊。 既然愛屋及烏,“蘇言”出生時不顧山路遠也要來看望,可自己來這個世界這些日子,新婚之際,倒也沒見皇帝陛下送來賀禮之類事物。 大抵人世間兄弟姐妹的親情,也會隨著一方的逝世,日漸淡薄,再也分不出分毫給旁人的吧。 半晌,蘇言才回過神來,自己摸黑起早是有要事在身。 此時不過卯時,是她昨晚突發(fā)奇想,要試試山里的野味,便到廚房來找個趁手的工具,上山采些野菜,此處偏遠,說不定還能順手采寫藥材,搭配著菜肴,倒是可以驅寒防病。 藥草要新鮮的,入膳才不會苦,山莊里存著的藥材自然不行。 她取了小鏟子,又從雜物間拎起了個背簍,背在肩上。 “李伯,你這是在炒什么啊,這么香!”臨走前,蘇言聞著味兒,幾乎被勾起了饞蟲。 李伯正在鍋里翻炒著,噴香的□□溢滿廚房,朝著已經出去的蘇言,一聲大喊:“鴿子湯!” “記得早點回來,喝湯!” “知道啦,謝謝李伯!”兩處聲音遙相呼應。 …… 冬天寒冷,早晨的地面鋪滿一層薄霜,土地有些打滑,又是上坡路,蘇言不得不小心起來,扶著間隔的樹干,一步一印。 候鳥南飛,蛇鼠棲眠,山林里寂靜得可怕,只偶爾有麻雀聲,她踩著枯枝落葉,半糜不爛的葉子便發(fā)出一聲粘膩的輕響,也不知看不慣山林靜寂的,是蘇言還是這堆土壤肥料。 山林光禿禿的。 四周都是一樣的景色。 灰敗,蕭條,枝椏上殘余的枯葉隨著風聲嘩嘩地響。 蘇言眼尖,在樹底下看見一株很小的霜見草。 這種草較為稀少,只在深山老林里,且習性正如其名字——只有下霜的時候,才會從土里冒出一個小尖尖,估計是被緊實的土壤憋得不能透氣。 尋常植物頂端為新生嫩芽,最為嬌嫩,禁不得碰,稍稍用點力,分分鐘給你表演個“碰瓷”,立馬折斷給你看。 關鍵是,尋常的植株頂端嫩芽一旦折斷,再難以往高處生長,只能長些側枝樹葉,一般果農會刻意在合適的時候折斷,免得果樹光顧著瘋漲,不顧那些嗷嗷待哺的子嗣們。 但這霜見草,實屬異類,頂端格外堅硬,只要有需要,就能憑借那一點尖尖,破土而出。 自然,會有這個需要,是因為它本生長在土里,不見日光,只有冬季霜重的早晨,或是大雨傾盆的夏日,才會探出頭。 為此,采藥人愁盡了心思。 冬日下霜的時候本就不多,山里路途遙遠,清早出發(fā),到達后已過午時,早就看不著霜見草蹤影,除非一夜宿于山林,清晨時分采摘,可冬季嚴寒不必夏日,此法也行不通。 自己倒是趕巧了。 她仔細鏟開周圍土壤,將其左右搖晃,連根拔起。 只見頂端雖堅硬,卻是花苞的形狀,看得出來一瓣一瓣的紋路,如翠玉剔透晶瑩。 模樣倒還挺別致。 聽聞若是盛開,花瓣乃人間絕美,怪不得書里這種草,雖有治病的功效,卻被京城貴族夫郎們追捧,價格自然也水漲船高。 蘇言雖說對藥草頗有興趣,但也不至于見到一本虛構小說的藥草,就銘記在心,會有印象純屬巧合。 也不算巧合,只是這小草…… 《雙寵》這本書里連配角的生平都能一筆帶過,卻偏偏詳細交代了這樣一株藥草,哪怕是奇草,也未免太受偏愛了。 蘇言嘆了口氣。 誰讓謝明允喜歡呢。 他生性冷淡,難得有什么偏好,唯獨對這種半花半草的植物最是喜愛。 這一株霜見草,花開如白玉,根生若冰晶。 蘇言微怔,忽而一聲輕笑。 謝明允常年一身青袍,配這顆小草,倒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