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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yuǎn)是那樣慈悲的,溫柔的,一視同仁的。 風(fēng)雷聲烈。 須臾歸于廢墟,就此不見。 江未眠合上手上的書頁,微微蹙眉,只見書頁上寫著筆者的名字。 白菩提。 風(fēng)月傳記嗎?她百無聊賴地將書放回枕頭下。 她起身推開窗戶,底下是喧嚷的,獨屬于長安的喧嚷繁華。 天子腳下,寶珠長安。盛世如斯,清平浩蕩。 底下有叫賣的小販走街串巷,花燈如晝,夜游小兒奔跑穿行,歡笑在而不絕。 而江未眠望向了那一方。 在光芒下顯得分外光怪陸離的,墨色陰影里的城墻。 像是一頭困獸,露出猙獰的半張臉。 河漢繁星之下,她無意打了個寒戰(zhàn)。 床榻上安靜了許久的兔子開口了:“宿主,恭喜你到達(dá)長安副本。我們離成功不遠(yuǎn)了?!?/br> 江未眠在微冷的夜風(fēng)里朝外望了一眼,隨后抱著小臂將窗戶關(guān)上。 是啊,月jiejie帶她來到長安了。她會得到最好的醫(yī)治,她的丹田將會痊愈了。 只是不知為何,她心中悄悄蒙上一層陰影。 命途輾轉(zhuǎn),伏筆綿延。 我走向你。 江未眠是被蹭醒的。 她睜開眼,便看見少年如醉的笑容,帶著無限的溫柔和寵溺。 “阿眠,起床了?!?/br> 江未眠一路上已經(jīng)習(xí)慣他無微不至的照料,此時無比自然地吻了一下他的側(cè)頰,懶懶將手搭在他脖頸,依偎在了他懷里。 少年唇邊的笑意更深,將她抱到小凳上。 他以細(xì)白絹布擦了擦手指,自桌案上的小糖罐里點了點,便沾上一點糖霜,抹在了她唇上。 她輕輕舔了舔,便被這甜絲絲的味道喚醒了。 她真是被他養(yǎng)懶了。江未眠心情有些復(fù)雜。但是偏偏,這樣的滋味實在太令人難以拒絕了。 郁宿舟望著她逐漸清醒過來的眼神,不禁有些可惜。 他腦海里還是方才她乖巧俯首將唇貼在他指尖的模樣。睡眼惺忪的,水汽朦朧的,毫不設(shè)防的,慣性的。 只是可惜,她現(xiàn)在還不愿意 “今天也是自己來嗎?”少年聲音不大,溫柔而悅耳。 江未眠嘆口氣:“以后也是?!?/br> 隨后她開始洗漱。 江未眠只覺得他將她當(dāng)做個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在養(yǎng)。她甚至懷疑,自己只需要躺著任由他擺弄他也許會更開心。 小天使自從和她確定關(guān)系后,越來越像個老媽子了——幾乎要將她的事情一手包辦。 最初他會一直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仿佛她是個會隨時消失的,不斷更新的東西似的。 打個不恰當(dāng)?shù)谋确?,如果他是狼,她就是時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羊。 后來她委婉地表示,自己并不喜歡被這樣看著,他果然沒有再這樣看著她,只是有些委屈。 “我只是看看你?!?/br> 只是看看當(dāng)然可以,但是江未眠著實不喜歡半夜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自己的“男朋友”,眼睛發(fā)紅的,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她和郁宿舟當(dāng)然不可能一起睡,但是她偶然撞見了他半夜進(jìn)她的房間。那時她才自一個夢里醒來,睜開眼就看見他坐在床前看著她。 江未眠縱是膽子再大,也被嚇出一身冷汗。 他極其無辜地告訴她走錯了。 但是江未眠始終覺得不對味,走錯了的話,怎么還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就好像是,例行檢查似的? 小狗將心愛的骨頭埋在后院的小坑里,每晚擔(dān)憂它跑掉,所以每晚會刨開小坑檢查一下。 她不禁覺得啼笑皆非。明明她又不會跑掉。所以她覺得有些不舒服,第二天離他遠(yuǎn)了些。 郁宿舟卻極其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她的回避,抓住她衣袖,眼眶微紅地看她,說:“我的確是害怕你走,我也害怕你不要我了?!?/br> 聽了他解釋,江未眠這才想通其中關(guān)竅。 少年父母雙亡,如今心里身邊只有她一個人。因為成長過程中不斷的失去,他非常沒有安全感。 江未眠心生憐愛,也任由他的更加“體貼親近”。 他道歉的時候,將頭枕在她膝上,泫然欲泣。她的手拂過他的黑發(fā),他甚至害怕地顫了顫。 “你別怕,我不會不要你的?!苯疵叽鸬?。 少年乖巧地伏在她膝頭,纖細(xì)卷翹的眼睫撲閃,無邪的眼望著她:“我們是最親近的,是嗎?” 江未眠望著他墨色的眼,甚至忽略了他比自己高大許多的身形。 她能怎么辦呢? 她反正都是要騙他,不是嗎? 她低聲答:“是?!?/br> 少年一雙漂亮如琉璃的眼一彎,帶著干凈的少年氣:“對,我們?nèi)蘸笠矔亲钣H近的?!?/br> 江未眠的指尖被他握住,他仿佛找到什么有意思的玩具一般反復(fù)把玩著。 江未眠望著他天使一般的面容,心中難得生出幾分愧疚。 但那愧疚很快煙消云散。 她也在盡力扮演好“戀人”這個身份不是嗎? 她所做的事情,終歸是為了他好,不是嗎? 她雖然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但是他還是她的好朋友,不是嗎? 他是個好人,是她配不上他。 江未眠想到這里,微微收了收手指,卻被他敏捷地攥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