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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形高,那些人根本看不見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江未眠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不對勁。 她無意望他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一瞬有些冷,轉(zhuǎn)瞬卻又如同幻覺一般煙消云散。而他只是認真地在和小姑娘說話,溫和又可靠。 少年俠氣,名不虛傳。 真是根正苗紅。 江未眠再度想起方才自己看見的東西,不禁有些可惜——這樣一個風(fēng)華正茂的美少年,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變成后來那樣呢? 她如今看見的郁宿舟,和系統(tǒng)口中所言會因為年幼時她欺侮他而殺了他的人,完全不一樣。 如今這少年,分明白璧無瑕。 郁宿舟最終放走了那小姑娘。 江未眠有些意想不到,卻聽少年道:“我在她身上留了一道追蹤符?!?/br> 少年神色沉沉:“之后我去報官?!?/br> 江未眠了然,這種事情上,少年還是很清楚的,她對郁宿舟的欣賞更上了一層——沉著冷靜,遵紀守法。 郁宿舟給月秋崖送了一道通訊符,便和江未眠在原地等待。 江未眠見他神情嚴肅,不禁微微一笑。 一本正經(jīng)的少年難得露出個困惑神情,這神情絲毫不損他的容貌,卻添了幾分可愛:“阿眠,怎么了?” 江未眠看他這神情,心中癢癢,含洶腳摸摸他腦袋:“你真好啊,嬌嬌?!?/br> 這樣美好的少年。 郁宿舟眼睫一眨,垂眸望著面前少女揚起的臉頰。 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和好感。 這原來也是可以從她臉上看到的表情啊,郁宿舟在心中想,竟然是這般簡單嗎? 只要自己做些蠢事? 只要自己永遠不對她露出馬腳,扮演成另外一個人。 他焦渴的心被她的笑撫平了,甘霖降落,風(fēng)和日麗。 江未眠見到他錯愕神情,笑盈盈。 真好逗啊,這樣便能臉紅。 她不禁越發(fā)可惜,甚至憐愛他的際遇。 她心頭一動,在他耳邊悄悄道:“嬌嬌,你這樣好,以后也一定要繼續(xù)這樣好啊?!?/br> 郁宿舟一時間險些以為她又想起了什么,如同兜頭冷水澆下,笑容消失于面頰。 他聽見自己問道:“以后?” “對啊?!鄙倥椭^,看不見他的神情,“不是有人說過嗎,堯堯者易折,皎皎者易污?!?/br> 他仿佛看得見自己面容上虛偽的溫柔微笑:“我不會的。” 我怎么會被摧折,怎么會被玷污。 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樣干凈高潔的人。 江未眠似乎也覺得有些可笑,她纖細眼睫一閃一閃如同蝴蝶雙翼,讓他想要伸手去捉。 “算了算了?!彼緡伒?,“讓你保持善良,還不如說讓我來保護你吧?!?/br> 她掀起眼,拍拍他肩,語重心長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記得以往我爹總說我一肚子壞水……” “若是我,我才不會先報官呢,我必然先好好教訓(xùn)那群人一頓再報官。遇上你這樣的君子,可真是便宜他們了?!?/br> “不過這樣想來也不錯?你想不到的方法,我能想到。互補,不錯?!?/br> 郁宿舟心中的嘲諷之意在這一刻奇妙地?zé)熛粕ⅰ?/br> “哦?”他漫不經(jīng)心,似乎沒有把她這句話認真聽著,只當(dāng)是孩子的玩笑話。 而江未眠在心底嘆息一聲,覺得他哪里都好,就是太不會看眼色了。 她是真的很認真地在說。 算了,他不明白也沒什么妨礙。 江未眠豁達了,總之,好好保護這尊美少年不就是她的任務(wù)嗎? 現(xiàn)在這任務(wù)不過變得更加合她心意,讓她不抗拒了罷了。 他現(xiàn)在不明白她的話不要緊,以后就會明白了。 江未眠牽著他衣袖子,指著一旁的芝麻酥,道:“好了,該給我交保護費了?!?/br> 少年失笑:“阿眠,你今天已經(jīng)吃了很多糖了?!?/br> “啊,”江未眠蹙眉,“已經(jīng)很多了,那再來一點也沒關(guān)系吧。” 望著她狡黠的笑意,少年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江未眠拉著少年,穿過人群,來到了熱騰騰的糕點坊前。 她再度變成那個會為了糖糕而展露出純粹笑顏的,“毫無城府”的江未眠。 郁宿舟望著暖色燈火下她的容顏。 變了嗎? 沒有,失憶之后,她沒有變。 她還是那個一肚子壞水的江未眠,只是這一肚子壞水不再使在他身上,而是……他垂下眼睫,看見她的脊背。 而是用來護著他了。 他忽略心中那絲奇異的感受,而是覺得新奇。 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與最初的念頭多么背道而馳。 他只是淡淡想。 那好,你好好對我。 我便不會變壞。 夜色之下,小院子里傳來聲聲啜泣。 有鞭笞于風(fēng)中的呼嘯聲。 “這小賠錢貨!”婆娘怒罵著,只聽板凳上被綁著的孩子哭也不敢哭,只能發(fā)出喉嚨深處忍痛的咕嚕嚕的聲音。 “你沒事打她做什么?打死了不要緊,如今風(fēng)頭緊,去哪里埋?!”另一個老頭嘆口氣,他看著慈悲,而隨著他走近,那小女孩卻抖得更厲害。 他帶著慈愛笑意,伸手摸了摸那小女孩的臉,眼中冒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