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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開房門,向外望去,草地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她歪了歪腦袋,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已經(jīng)蹲到了院墻那邊去。 他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江未眠將梳妝臺上的兔子隨手放進了袖子里。 身后傳來草葉簌簌的聲音,少年卻始終沒有回頭。 江未眠好奇地探過頭:“你在看什么呢?” 等探過腦袋,她這才發(fā)現(xiàn)郁宿舟竟是在看一個腳印。 “剛剛有人來過?!鄙倌曷曇舫寥珀幵泼懿嫉奶臁?/br> 江未眠回想片刻,剛剛踢他的時候,似乎并沒有看見有人,她正準備說,卻想起他并不知道是自己踢的他,便收了聲,耐心問:“是誰?” 郁宿舟卻霍然站起身,嚇了她一跳。 他站起身來高了她不止一頭,她正好看見他胸口那個腳印。 “這個腳印是誰的我不知道,”郁宿舟垂眸,溫和一笑,“但是這個,應(yīng)該是阿眠的?” 江未眠也沒否認,笑妍妍道:“怎么了?” 少年笑音在她耳畔一閃而過:“沒什么?!?/br> 所以果然,方才并不是因為什么勞什子的夢心口疼,是因為被這小毒物踢了一腳。 江未眠莫名感覺他好像松了口氣,也懶得理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來歷不明的情緒,走到那腳印面前細細端詳。 她正細細查看著,便聽見郁宿舟的聲音,坦然地:“我今天不太對勁?!?/br> 江未眠眼眸落在腳印上,不動聲色道:“哦?” 小變態(tài)在月秋崖,慕寒還有她之間,選擇了信任她。 腳印是男子腳印。江未眠撐著膝蓋站起來,眸光亮亮:“你是想,我們相依為命嗎?” 少年神色古怪看她一眼,半晌后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 “阿眠,你是覺得,我比你需要我,更需要你嗎?” 江未眠又在他眼中看出那點孩子氣的固執(zhí)。他確實不對勁,他分明鮮少這樣情緒外露,如今不知道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郁宿舟自然也察覺到了自己情緒的不對,揉了揉額角,閉上了眼睛:“抱歉?!?/br> 江未眠也不明所以地接受了他的道歉。 郁宿舟舔舔唇,心頭郁結(jié)不暢,煩悶異常。他閉上眼睛,眼前又是江未眠那張臉,恐懼的,信賴的。 江未眠正準備說什么,手里便被塞進個浸涼的東西。 她猝不及防,低頭一看,這才看到掌心里的半枚銅錢。 少年什么也沒有說,將她甩在身后,進了屋子。 江未眠從他背影里都看出幾分難以掩飾的煩躁。 她收回目光,搖搖頭,喃喃自語似的對兔子道:“變態(tài)心,海底針。” 明明之前還說不給,現(xiàn)在又給了。 “這是表示,我剛剛設(shè)想的是對的嘍?”江未眠又順著那腳印的周圍看了一圈,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順著思路揣測郁宿舟的情況,“我有難,他也遇到問題,所以他是想我們相依為命?” “可是我能幫助他什么呢?”她沉下心中浮動的萬千思緒。 她想不通透,始終覺得要防著他幾分。 而正在此時,什么東西似打通了她脊梁,擦出點電光。 她醍醐灌頂,渾身都有些冷。 她下意識攥緊了手中那半枚銅錢。 一個腳印。 一個腳印。 那另外一個,去哪里了呢? 是獨腿嗎?不可能。 她身上的血液一瞬冷下來。 這腳印的鞋尖正朝著她,一只孤零零地落在墻角。只有進來的痕跡,沒有離開的痕跡。 若是獨腿,怎么會沒有離開的痕跡? 江未眠將手伸過去,比劃了一下。這腳印大,她將自己的腳也探過去,輕輕踩了一下。 這人身量,怎么也該和慕寒差不多高,而慕寒稍稍比郁宿舟矮上一些。 郁宿舟說,方才這里有人。 江未眠抬起臉,去看那一方青竹。青竹不高,完全不是能夠遮得住那人身量的茂盛程度。 她方才出來踢了郁宿舟一腳。她自窗內(nèi)房間里都能看見郁宿舟走到了青竹下,不可能方才出來踢人還看不見青竹那邊有人正看著她。 江未眠撥弄了青竹一下,瑟瑟的竹葉,涼涼的露水,很快落了她一肩膀,她打個寒顫,抖了抖發(fā)絲。 這腳印很新。那人站在這竹子下,怎么會沒沾上露水?而這竹葉上的露水還這么多,分明顯示這里方才沒有人來過。 那是什么在看著她和郁宿舟? 一想到那東西站在這里,獨腿看了她許久,江未眠便覺得瘆得慌。 此時,忽然有一只手扣在她肩頭。 江未眠打了個顫,寸寸回眸,只感到脖子都是僵硬的。 “江姑娘怎么在這里?” 青年清雅溫潤的微笑看上去分外可親,江未眠渾身一松:“徐公子,你怎么來了?” 徐坐霞宛然一笑:“江姑娘,你不餓嗎?” 此時,江未眠才想起,自己是要去和徐家主人一同吃飯的,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馬上來。” 她轉(zhuǎn)身輕快地跑向房間:“郁宿舟,快點??!” 徐坐霞應(yīng)了聲,在原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江未眠推開門時,遙遙對他招手:“徐公子,你先去吧,我們馬上來!” 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 徐坐霞在雨霧氣氤氳的竹葉下的身影漸漸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