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臣,遵旨。”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了~要先道歉,本來打算趁放假完結的,可是果然計劃趕不上變化,先前猶豫了好久的母上終于決定了在十一裝修!于是整個假期都是電鋸驚魂,煙塵粉塵,累得要死,比不放假的時候還忙,根本沒法碼字! 于是不敢再隨便來什么保證了,不過會努力更新,不爛尾的盡快完結是肯定的,還等著的讀者們,抱歉了!【誠懇鞠躬 ☆、九十五章 雖說靜嫻準備已久,但對旁人來說,中元節(jié)在祭天大典上發(fā)生的變故卻當真算得上是瞬息而至,雷厲風行。 從夏日到現在,祭天大典也已籌劃了近三月,準備算是十分充足,從禁宮至京郊天壇要經過的街道建筑都是清掃一清,從祭天禱告的祭文,上好烏木制成的神牌,焚燒稟意要用的上好狼銀木,七彩錦緞搭成的神幄,到祭樂所需的樂師與各類編磬、編鐘,百余件饗上用的玉、帛,酒、果、菜肴,五土五牲,這些慣例便有的自不必說,靜嫻甚至還下令已漢白玉重修了祭拜用的天壇,將以往的規(guī)格都重新翻了倍。 為上這般重視,在下者自然不敢怠慢,因此除了泰山封禪外,這次的中元祭天的規(guī)模已幾乎可稱得上是大趙歷來之最。而靜嫻費了這么大氣力做這事,自然不單單只是為了祭天祈福,除了將神女降世一說傳的更廣以及將趙澤書的事打算借此順勢而為后,更重要的,卻是她早已準備好了,此次祭祀,由她主祭! 因此當天壇下的群臣注意到雖然圣上就在一旁站著,主祭的卻是東宮太后這一事實,還未來得及對靜嫻這幾乎已明目張膽的司馬之心震驚感嘆之時,念完禱文,對著神案三跪九叩完畢了靜嫻便又馬不停蹄的起身,對著群臣說起了另一件事。 “此次祭天,除代萬民拜謝上蒼厚愛,祈愿我大趙國泰民安外,本宮還有另一件要緊事,要當著眾卿家的面分辨?zhèn)€明白?!膘o嫻昂首挺胸,聲音威嚴:“諸位大人應還記得,宣啟二十三年,我朝出了一件大事?!?/br> 因為祭天,出宮前著意收拾了兩個時辰的靜嫻裝扮的異常隆重,層疊的禮服玄紅為底,金線密而不亂的繡滿各色禽鳥飛鸞、五彩凰鳳,渾身的首飾也皆以莊重的金玉為朱,本就濃密的發(fā)髻上又加套了鬢發(fā),斜插鳳釵,手上還依然捧著祭祀時的玉圭,迎著旭日如將金烏之光都聚集一身了般,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這一身的裝扮雖說穿起來確實不是一般的累人,但不可否認,當這樣的靜嫻高站天壇之上,眉目凌厲、氣勢凜然,群臣都只能從下迎著日光仰視時,任誰也不由的會生出股不敢冒犯的敬畏感。 許是因著這緣故,靜嫻開口后,臺下群臣皆是恭敬俯身,卻無一人應答,一片莊重的寂然,只有靜嫻一頓后,清亮的聲音接著響在了祭臺上:“賀氏謀逆,合德逼宮,雖有先帝英明,未讓反賊得逞,卻終還是胸受刀傷,不治而崩?!?/br> 趙澤書聞言心頭一跳,就已有了些不好的預感,猛然抬起了頭卻發(fā)現靜嫻的目光竟也滿含深意的落在了自己臉上,一時間便更是惶惶,直覺著今日自個恐有不測,但又只得強自勸慰自己冷靜,之前沒收著丁點消息,或許應無大礙。 但顯然趙澤書的自我安慰沒什么大用,因為壇上靜嫻依然在看著他,口氣卻越發(fā)嚴肅冷峻:“當日先帝駕崩,本宮便覺使出蹊蹺,無奈彼時不過是一久居深宮的無知婦孺,無能查明真相,多方權衡之下,卻也只是與陳大學士商議,雖事不明,但我大趙卻決不可交到有大逆弒君弒父之嫌的皇子手上,這才舍長立幼,以觀后效。 此言一出,臺下的群臣便皆是倒吸了一口氣,滿心震撼,先帝之死乃當初大皇子所為的傳聞在盛京流傳多年前便有,已不是一日兩日了,在場的諸位大臣雖多少都有耳聞,但那到底也只是私下流言,上不得臺面,甚至都不得訴諸人前。 但這流言一旦經靜嫻之口在如此隆重的場合里說出來,意義瞬間便完全不同,幾個心思靈便的,偷偷覷向逸王的眼神便已經滿是同情嘆息,只覺著成王敗寇,雖不知道這話當不當得真,但今日逸王就算是死了,這弒父的臟水怕也只得背到冥府去了。 趙澤書面色難看,幾步從隊伍中邁出,抬頭看著靜嫻,語氣激憤:“太后此言究竟何意?” 靜嫻面色幽幽:“本宮原以為,這番話的意思,逸王是再清楚不過的?!?/br> 趙澤書咬緊牙關,不再理會靜嫻,撩起長袍跪倒了趙澤駿面前的臺下,目光真摯:“圣上,臣雖不孝,卻自幼得父皇教導,對父皇一心孺慕,當日父皇駕崩,臣只恨不得……” 趙澤書說著語帶哽咽,似悲愴的已說不話了般,眼里含著閃閃淚光,臺上的趙澤駿在旁像是聽懂了些,又似乎還是有些迷惑,但近些日子逸王趁著為他修建獸苑之機蓄意投之以好,倒也讓他覺著自己這哥哥還算不錯,因此便也站了出來,說的霸氣:“到底如何王兄盡管說出來,是何人害你,朕自會誅他九族!” 逸王滿面感激,又膝行著更靠前了幾步,抬起了頭:“多謝圣上!父皇之事,確實與臣無關,卻不知為何,有人定要蓄意陷害,還請圣上為臣做主!” 趙澤駿順著自己大哥的目光看向了靜嫻,他身為一國之君雖然向來囂張的很,但對著這位總能教訓他的太后還是有幾分忌憚,因此猶豫了一陣,竟也收斂著說道:“太后,王兄他……” “圣上年幼,恐為歹人以兄弟之情所欺!”不待趙澤駿說完,靜嫻便干脆利落的打斷了他,說罷也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目光示意在臺下的福全將人帶來,接著說道:“是非曲直,本宮今日自會分辨?zhèn)€清楚!” 這般半刻鐘功夫過后,早有準備的福全便帶著另一位發(fā)間已有些花白,與以往比起蒼老的不敢相認的魏九行到了眾人面前,對著靜嫻、趙澤駿,與眾位大臣行了禮,接著自報家門。 對這位曾經是天子身邊最親近人的總管大太監(jiān),群臣心中多都還有印象,確認了身份后,從前在趙尚衍剛死后便在陳大學士面前撒了謊的魏九行自不用說,在福全的勸解威脅下,已是親眼看見了一般將趙澤書弒君的情形說得清清楚楚,幾乎只差信誓旦旦指天起誓了。 “一派胡言!”趙澤書猛然站起,幾乎強忍著才沒有上前將魏九行踢倒在地,面目猙獰指著他喝問道:“若當真如此,這般大事,你又怎會今日才說!” 魏九行趴伏在地,畏縮的退著,不敢直視,唯唯諾諾。 “有您這般威勢,他一失勢的內監(jiān),若非有本宮相保,又怎么敢說”靜嫻面色淡然,說到這時天壇遠處便也傳來了一陣陣甲盔戰(zhàn)靴整齊跑動的聲響,之后越逼越近,響的震人心弦。 靜嫻毫不意外的抬頭看去,等了片刻,聲響停在了大門入口,只進來了幾十個一身戎裝的禁衛(wèi)軍士,為首的正是護國將軍黃宏,落后一步則跟著清樺,懷中帶著一似是匆匆扎就,很是松散的包裹。 行禮過后,黃宏起身說的鏗鏘有力:“稟太后,逸王府已查抄清楚,府內仆從家眷皆壓入了刑部待判,還抄出了些大逆之物,臣等不敢擅專,特帶來請?zhí)筮^目?!?/br> 一旁的清樺也面目嚴肅,上前幾步到了眾人都能看見的空地,解開了懷中包裹仍在地上,頓時發(fā)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打開后,赫然入目的便是一明黃耀眼的黃袍,細看一旁則像是玉璽,玉璽下還壓了一摞不薄的信件,這些放在一起,任誰一看,怕也知道不會是普通的書信往來。 趙澤書看著這已無話可說,面色一片灰敗,黃袍玉璽自然不會是他所為,就算他真有這念頭,也不會白癡的私自做出來還放在一搜便能出來的府里,甚至那一疊一看就不是好事信件怕也是偽造的居多。 但他如此無力的原因卻是他明白了,靜嫻竟是真的要對他動手,而他不但一無所覺毫無防備,且是真的沒有相抗之力了。 綠柳從側面走下祭壇,將地上的東西抱起,上來送到了靜嫻面前,靜嫻大致翻看一番,便放下手,低頭對趙澤書問道:“逸王,你還有何話要說?” 趙澤書抬頭看著靜嫻,眼里是nongnong的怨恨惡毒,卻未發(fā)一言。 “既是已然認罪,事情便清楚的很,趙澤書欺君罔上,先弒君父在前,再謀今上皇位在后,不忠不孝,喪盡天良,枉為人子人臣,自今日起,奪逸王之位,除王族宗室之名,貶為庶人?!?/br> 靜嫻冷靜的說道這,接下的話雖是一字一句,卻透著滿滿的殺伐果絕,不容違抗:“即刻斬于壇下,以祭天地!” 聽到這話本來滿面怨毒的趙澤書面容瞬間凝滯,要知皇家信奉“上天血脈凡俗不能決、”“虎毒不食子,”千百年,從前朝至今,雖說皇子宗室犯罪謀逆之事不算太少見,但便是再大逆的罪過,即便刑罰禁錮,私底下相逼迫害,卻都沒有直接在明面上要了性命了。 趙澤書本就打著這樣的主意,就算便貶為庶人他也是皇家名正言順的,靜嫻只要不能殺了他,他便總有機會聯(lián)結忠義之士,終有一日能將意圖甚大、與一女子之身染指朝政的太后家破人亡,但他卻沒想到靜嫻竟打算就這般直接殺了他!趙澤書猛然反應過來,喊叫的近乎癲狂:“你敢!我乃父皇親子,太祖血脈,沒有被……” 噗!話未說完,一道血光便沖天而起,飛起的頭顱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悠忽落在地上,幾個輕微的彈跳后,如癟了氣的蹴鞠般磕磕絆絆滾動起來,碰到石面才終于慢悠悠停在了潔白的石階旁,整齊的黑發(fā)已滾的凌亂,但面目依然鮮活,似乎嘴一張,那還未說完的叫喊就能接著罵出聲來一般。 雖然早已刀刃萬人之血,但剛剛放在接到靜嫻眼神示意狠心下手斬下了皇子頭顱的黃宏,此刻站在轟然倒塌的無頭身軀面前,卻也甚至顧不上抹一把面上濺到的鮮血,只是呆愣的注視了那漸漸蔓延,蜿蜒而下的血跡,攥著刀柄的手心卻越握越緊。 其實不止黃宏,在場的無論文武群臣,宮人樂師,甚至遠遠立在臺上、一向暴虐的趙澤駿,在此時抬頭看著那站在光芒中,身形未動、面目難辨的女人時,地上guntang的鮮血便似是忽的變得冰涼且逆流了眾人心中,帶來一陣陣的顫抖的畏縮與戰(zhàn)栗。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我得了一種越到結尾就越卡文卡到欲仙欲死的病。#已棄療# ☆、九十六章 無論靜嫻為了這秋祭大典上一系列的變故事先做了多少準備,攝政太后明目張膽不顧歷代規(guī)矩管理,當眾斬殺了堂堂親王的這一事實,也的確給整個大趙上下帶來了不輕的震蕩。 而在初時因迅雷不及掩耳的震驚降下了,群臣反應過來之后,靜嫻倒算是不出意料的收到了盛京朝堂鋪天蓋地而來的懷疑責難。 那些本就死板教條,早看不順眼靜嫻以女子之身插手朝政的老大臣們自不用說,甚至以往諸事不理,只知斗犬溜獸的趙澤駿,都不知是不是被靜嫻的行為嚇得有了緊迫感,都開始在方氏與幾個白胡子大臣的勸戒指導下,在早朝之上公開指責靜嫻所為有欠妥當,似是等不得的要求靜嫻還政于上,另趙澤駿開始親征了。 但相較之下,靜嫻更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 除了何大人及黃宏等對靜嫻死忠到不容動搖的朝臣外,甚至其余靜嫻用了幾年時間,或拉攏或威脅來已做簇擁,以前對她還算支持的家族權貴們,如今都表現出了一種很是微妙的沉默,不反對卻也決不明確站出表示支持,這態(tài)度顯然是在等著靜嫻的反應,見機而行。 這多少有些出乎靜嫻意料,壽福宮內,靜嫻冷笑著將手里的奏折拍到了書案上,帶著壓抑下的憤怒:“本宮倒是奇怪了,旁人便罷,這鄭升明知道他當初投靠賀氏謀逆送的投誠書還在我手里,他怎么敢頂著我給他的侍郎之職上本,稱病不朝!” 這鄭大人便是衛(wèi)清河當初送上的,在賀氏事敗后未被發(fā)現的漏網之魚中的一個,在靜嫻將他的罪證送到手上時,幾乎是迫不及待,恬不知恥的對靜嫻獻上了舉族忠心,如今卻也是第一個以生病的理由想要置身事外的人,而在盛京布滿了廟中培養(yǎng)出暗探的靜嫻,自然清楚這理由是否為真。 臺下的衛(wèi)清河帶著些許無奈的笑:“鄭重這人本就不堪大用,便連當初的賀國公也是看上了他鄭家的威勢才接受了他投誠,否則,便是送上門來也不會要的?!?/br> “好,他便罷了,旁的呢,難道我耗了近八年功夫找的就皆是一群白癡?”靜嫻猛然站起,語氣煩躁:“還是他們覺得我齊靜嫻便愚笨良善到這般地步,連如此陽奉陰違都看不出,容得下?” 衛(wèi)清河也隨著起身拱拱手,先說了一句主子息怒后才勸解般的解釋道:“一來,他們想著若是圣上年幼,又沒什么手段,若是他親政,想做什么自然比在您手下容易些,更何況是暗地商量好了一同如此,覺著法不責眾,您又不能在這時機大肆清查,便有自覺得更有倚靠了些,二來,您當眾斬殺親王,此舉暴露的野心也怕是把他們嚇著了……” 衛(wèi)清河似有些猶豫,頓了頓才接著說道:“畢竟您是一女子,效忠于您,他們心里定是本有些不甘輕視,才想著趁著這良機說不得能從您手里出來,何況是這般大事……” 靜嫻面無表情,似笑非笑:“你是說,我若不是攝政太后,而是攝政王甚至輔政大臣,他們這時便會巴不得的上來求這從龍之功?” “呃,雖不至巴不得,不過想來,應總會比如今強些?!毙l(wèi)清河說著見靜嫻面色不善,便又忙又加了一句:“自然,我們動手有些倉促,讓他們覺得兒戲了些難以成事,因也是緣由之一。” 靜嫻沉默不語,面色卻是越發(fā)陰沉了起來,半晌才幽幽的開了口,語氣難辨:“這么說,倒是怨我小瞧了他們這些大丈夫們的脊梁臉面!” 聽得靜嫻這般語氣,衛(wèi)清河面帶苦笑,卻也只是低下了頭不能在說什么。 “好得很!既是有膽量上了這份告病折子,我又怎能不成全他?”靜嫻盯著案上奏折齊整的小字,面無表情:“我們包庇他這許多年的謀逆大罪,是時候該露出來了?!?/br> 衛(wèi)清河面色一凜,拱手應了一聲:“是!” “不止這件,我記得上次他鄭家人為強奪祖田逼死人老父親,兒子上告時,也是大事化小了?” “是,當時也是您的意思?!?/br> 靜嫻點點頭,語氣平靜:“把那個兒子找出來,讓他重告。已鄭家的跋扈,做下的傷天害理之事絕不止如此,立即去查,上到大逆謀反,殺人放火,下至縱馬鬧市,意氣傷人,一樁一件,全都查出來證據來。廟里京內的人都由你調派,我給你五天時間,五日之后,我要名正言順、大快人心的誅盡鄭氏九族!” 衛(wèi)清河皺眉應了一聲,頓了頓語氣很是小心,帶了些勸諫:“之后您打算如何?殺雞儆猴確是應該的,只是若一味狠絕未免也令人心寒,要知為上者,非得恩威并施才是正途!” 聞言靜嫻還未來得及說什么,一旁的福全卻忽的開了口,語調森然:“以利驅之,見利大則反,以刃嚇之,刃不斷則威常在。恩威并施是對真正效忠之人使得御下之法,卻不是對這些墻頭草的。” 衛(wèi)清河聞言一滯,靜嫻則是轉頭深深看了福全一眼,帶了些笑容:“福全說的不無道理,我既然已決定做到這一步,便絲毫都退不得,恩德拉攏,難道我以前便給的就少了?” 福全看著靜嫻笑容眼中也是一暖,謙卑的俯了俯身,轉身看向衛(wèi)清河時卻又忽的便成了不加掩飾的冷眼鄙視:“這人呢,總是愛犯賤,恩德若是先給了就不會當回事,偏偏一定要在先給了鞭子后再賞下去,他們便會感恩戴德,滿心敬畏,便如同當初您的‘清樂師’之職一般?!?/br> 不知是不是被戳中了痛腳,聽了這話,衛(wèi)清河面上再難保持素常的折扇輕搖、風度翩翩,瞬間面色漲得通紅,伸手指著福全簡直似是欲破口大罵了一般。 福全倒還很是淡然,一臉你奈我何的淡然表情等著對方反擊,一旁的靜嫻卻是不得不揉著額角出了聲:“夠了,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內訌,清河你下去吧,鄭升之事要抓緊?!?/br> 衛(wèi)清河這才對著福全一甩衣袖,扔下一我不和你一般見識的眼神對著靜嫻告了退,轉身而出。 靜嫻這才扭頭看著福全,雖然還是一般的面無表情,恭敬侍立,靜嫻就偏偏能從他的神態(tài)里看出幾分得意洋洋來,出聲笑道:“我是不是不該讓你去掌管慎行司,這才多久,以往明明還是中正守身,絕不揭人短處的士子,怎的如今竟成了毒蛇,還專咬人七寸?” 福全面色嚴謹的聽完了靜嫻的問話,卻是避而不答,接著面不改色的轉了話題,提起了另一件事:“承恩公攜您啟蒙之師、常大人求見。” 靜嫻聞言本因福全有些輕松的心情瞬間又變得陰沉,簡短說道:“不見?!?/br> 福全神色未動:“方才小人已私自做主勸了一次,但承恩公言說,您若不見,他今日決不踏出壽康宮。” 靜嫻眉目一挑,福全卻又接著說道:“小人也問過了,公爺今日前來,還是為了勸您放下攝政之權,遵先帝遺囑,輔圣上親政?!?/br> 靜嫻面色冷峻,昨日已為了這事和齊安謹有了一次沖突靜嫻自然不愿意再和他廢話一次,但尤其在這般時候,她若真讓生父與授業(yè)恩師在她的壽康宮門站上一日甚至更久,傳出去也絕不會是什么對她有利的好話,因此一時還真有些無計可施。 福全看著靜嫻面色,半晌忽的提議道:“不若讓圣上將公爺召走,請他在乾政殿等著?!?/br> 靜嫻一愣,的確,父親既是為了讓趙澤駿親政而來,圣上的旨意自然是不得不遵,而因圣上政務繁忙在乾政殿門口等一日,自然和因為太后避而不見,在她這個女兒的壽康宮門口等一日的概念完全不同,福全的提議還真是個妙透了的主意。 靜嫻一笑,因此也有了些想法,點頭應道:“好,派個內監(jiān)以圣上之名將他兩人請去,等上一兩個時辰便給父親下道圣旨,就說因前朝戰(zhàn)亂,各式典籍都失散許多,請父親與常夫子一同主持,修補古典吧,為了避免雜事煩擾,典籍修補完好前,也莫牽扯政事?!?/br> 福全答應一聲,正待轉身而出,靜嫻卻又想起了什么,出聲問道:“對了,那個前日在龍武門前祭拜逸王貢生可是還在盛京?” “是,今春落榜,應還在等著來年春闈?!?/br> “春闈?”靜嫻語帶嘲諷:“也即刻下旨,如今識人不清之人,不配為我大趙官吏,即日銷其貢生之名,永不錄用,也查查是哪個州郡舉薦來的,一并究責查辦?!?/br> 福全應了聲是,不遠處便又傳來了一女人清婉的聲音:“靜嫻?” 靜嫻抬頭,看見來人站起了身,帶了些笑意:“念語。” 念語依然是一身素淡綢衣,手里端了一青花瓷碗,放到了靜嫻手上,說的簡潔:“花茶,降火清心?!?/br> 靜嫻失笑的接了過來:“你也覺得我該降火了” "恩,你這些日子,心浮氣躁的很。"念語點點頭,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慢慢說道:“以往不是如此的?!?/br> “是我錯了,越到這時候,本越該穩(wěn)得住才是。”靜嫻嘆息一聲,緩緩抿了一口花茶。 念語平靜的看著她,聲音溫柔輕緩,卻也問得也毫不掩飾:“為何定要當眾斬下逸王人頭呢,你若想殺他,有弒父的罪名,先關起來讓他畏罪自盡豈不是更好些?何必這般冒進?” 靜嫻沉默一陣,抬頭看著念語:“我等不及了?!?/br> “這才只是斬殺皇族血脈而已,再過一年,我便要做一件更大逆不道、震驚世人的事,若是連逸王的非議都壓不住,我又何談以后?” “大逆不道之事,是指謀朝篡位,以女子之身登基稱帝嗎?”念語忽的問道。 靜嫻抬頭看著她寧澈的雙眸,點了點頭:“我從進宮來,便是為此。” 念語并沒有表現的很震驚,聞言只是微微蹙了眉頭:“定要一年后嗎?以你的心思手段,若是再過上幾十年……” “不行,那便來不及了?!膘o嫻打斷了話頭,搖頭看著她:“只有一年,不成功,便成仁,我沒有退路了?!?/br> 說罷,靜嫻頓頓,又笑的有些自嘲:“不,連仁都成不了,若真是不成,我便能背上千百年來任何女子都及不上的罵名了。” “可你若成功了,自此以后的千百年里,任何一女子卻都要受你的恩德福澤。”念語笑著溫柔,聲音飄渺:“平常女子想都不曾去想的事,你卻都敢去做了,你比我們都強得多,我雖一無所能,但這輩子唯一慶幸之事便是能與你成了好友,不論成與不成,我能再旁看著這一切,此生便也不算庸碌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