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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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火了!” 寂靜的四處被這一嗓子驚醒了。 這里頭的人聽見這一聲喊便知不妙了。 “不好,這事瞞不住了?!?/br> 前頭俞四答應了他們,這后頭看庫的兩個就預備上了火盆,集了一些干柴放在后道上,一個不留意火盆子不知怎的就翻了,起先看到火盆子翻了,便立覺有些不妙,那火苗子舞著就往干柴那頭晃悠,看庫的二人不敢高聲,想把此事捂著,連忙去把連通內(nèi)衙的大門給關(guān)上,一時急不來水,兩人便上去轉(zhuǎn)著圈子一陣急踩,想把這火苗子給踩熄了。 沒想到冬日里頭衣服厚,不當心就引火上身了。 那著了的忙在地上打滾,另個見狀,忙抽了自己的衣裳去拍。 這火勢如何經(jīng)得起耽擱,入了臘月京里已好些天沒有風了,這一日天暗竟然起了些微風,拂得那火苗直往庫里面撲。 須臾之間,火光便躥起來,只往黑幽幽的天上去了。 一時間煙霧彌漫,外頭街面上的一聲喝,便嚷嚷起來。 京畿重地,前頭的人慌忙進來,一時烏泱泱來了許多人,端著盆灑等具,好不容易熄滅了下去,只堆放在庫前的準備移庫的案卷已是救不得了。 這兩人嚇得一陣哆嗦,一群馬馳到院子里。 后頭跟著一對兵,那馬上領(lǐng)頭的人眼神炯炯,環(huán)視院子,“所有的人,皆不得擅動,當值的都抓了?!?/br> 那跟在后頭的兩隊兵已分作兩班,將趴伏在地上的兩人捆起來。 “倉庫監(jiān)管是何人?” “回大人,是府尹內(nèi)弟,現(xiàn)已回去了?!闭f話的是府丞,他不知為何來的極快,面上是深為痛惜的神情。 馬上的人顯是不悅,“順天府尹何在?” 齊府這頭一家人還在說話,飯間齊敏同他二哥露了個白眼。 齊斯笑對她說,“適才說翰林上下對我青眼有加,你如今白眼對我,是何緣故?!?/br> 齊敏嚷他亂用典,定然不是這個意思,齊斯笑言,“你果然不讀書,眼珠為青色,其旁為白,正視則間青處,斜者則見白處,《晉書》載阮籍能為青白之眼,見到凡俗之人則以白眼相視,見喜聞人物,才以青眼相加,你竟連這個都不知?” 正說著,突然聽到廊下許多腳步聲。 靴聲橐橐,皆是雜亂。 坐上立是覺得有些不妙。 丁瑞撲進來,已不及跪稟,“回老爺,不好了,順天府后頭放卷宗的庫著走了水,來報的人說來了兩隊兵,已看押了人,也不知是哪一處的,現(xiàn)叫老爺立馬去回話?!?/br> 眾人忙站起來,齊敏撫著母親胸口,齊母忙問,“可救下去了?” 丁瑞道:“已救下了,說是府丞帶人先救了下去,只是火勢延到街面兒上,才驚動了上頭。” 齊靳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可曾有失?” “聽聞雖救下了,但燒了些卷宗?!?/br> 齊靳扶桌轉(zhuǎn)身,“備馬”。 眾人也跟著往外頭走,齊靳在半道上轉(zhuǎn)回來,眼神逡過眾人,在齊母和王溪面上停了一會,又轉(zhuǎn)回齊斯面上,伸過手去。 他兄弟兩人緊握了一下。 齊斯臉上有半刻苦澀,默如孩童般望著他的哥哥,后又轉(zhuǎn)為沉著,“快去吧,既救下了,自然沒什么要緊,我這頭陪母親。” 齊靳點頭便走了。 齊母眼已昏花,她老人家看不真兩人的表情,故也吃不準,只王溪同齊斯二人抑住了慌張,笑陪她老人家說了好一會兒疏散的話,臨了答應有什么消息,定過來告訴,齊母見二人面上和煦,內(nèi)心稍定。 待飯后兩人走到廊下。 “小叔?!蓖跸驹诶鹊紫慢R斯的背影,這一聲叫得極慎重。 這是該說話的時候。 齊斯背過身來。 “此事到底如何?” 廊下已暗,卻能覺此刻的他是何表情。 “恐怕是要自劾?!?/br> 第46章 臨河 齊靳自去后便未歸府,滿府里頭謠言紛紛,有道是無險,又有道是要抄家丟腦袋的,合家人心俱惶惶不定,雖有人來往探信,但都道不出個切實的準信兒來,過了三日,誠如齊斯所料,齊靳上了一道《自請議處摺》,只待圣上發(fā)落,府里上下聽得這官是沒有做了,即便是有得做,怕也只能沉淪末秩了,于是人心浮動,各自籌謀下處。只事已至此,已無法瞞得齊老夫人,老人家本有些癥候在身上,便一病不起。 齊斯點了庶吉士,托人將兄長的請罪摺子抄了出來,只看兄長所領(lǐng)何罪。 《臘月十八順天府府庫案卷焚散佚案全失自請議處摺》“臣起家庶常,蒙圣上不棄,宿昔忝竊其位,臣本朽木,以薄才負一時之望,以常質(zhì)膺君上之重寄,身名俱損,罪實難辭。”……“今釀成此禍,蓋罪臣一人之失,非僅失察之過,請革去臣職,祈望圣準。” 朝中之人亦未想其會攬一人之過。 三日后,便有了上諭: “諭軍機大臣等、據(jù)順天府尹齊靳所奏、其監(jiān)管不嚴,致火竄逸、請將鎮(zhèn)將治罪、并自請嚴議一摺。又接順天府府丞張云霈等奏,覽奏實深憤懣。其人司順天府尹一職,不思漸除錮弊,懶于束下,初時欲諱匿不報,火殃之處戶口繁多,卷宗待備即行詣驗,錯謬候委員會驗,如今無復可得,必當認真比追。咎無可諉,齊靳著革去順天府尹一職。且以正三品大員、任用私人,職管要處,罔顧法紀,若如所奏,尚復成何事體?必當嚴查究辦,罷斥治罪,以儆官邪。何以齊靳到府未久、致失人心,唯順天府治中一人上奏為其陳情,念奏中道其病中仍實心用事,今網(wǎng)開一面,暫不羈押,只革其銜,該案等如何起因,如何釀成,徹底根究,據(jù)實具奏,再行論處?!?/br> 此諭一下,眾人唏噓。這不單官途難保,如今尚無定讞,眼看更是要嚴查論罪的意思。 齊靳雖是新貴,但仍舊是江浙的烏衣門第,京中掌府庫卷案之衙屬,人人自危,皆先自查起來。 案子尚未定論,便有通州來的尤嗣承的加急文書直呈圣上。 圣上原以為是軍情,一看竟是尤嗣承力保齊靳的條陳。 上有“臣得聞順天府尹齊靳遭賊人訐控,痛心疾首,定是為jian人所害,枉擔罪責”等語。 帝聞其有微詞,圣心不悅,未置可否,念其尤篤于誼,只在朱批上將“齊靳”二字復寫三遍,共六字發(fā)回。 這一節(jié)官場之人倒是實未想到,只念他二人之誼確實難得,那官場上面上交好的甚多,皆是情虛光景,利盡則交疏,出了事往往避之不及,裝病閉門的又有多少,此間宦途苦況,自有親歷者知,像這般挺身而出,公然違背圣意的,真可謂太少了。 沒想到這邊尚在議論,尤嗣承再次上疏,力保其人品。 圣上批:“汝知齊靳,卻不顧朕耳?” 京畿嘩然。 尤嗣承三疏明言,“逆匪蟻聚江寧,據(jù)前奏稱四面圍困浙南,現(xiàn)思將群匪困于江寧巢,即可殲滅,但聞得齊靳一事,憤然難平,以致一病不起,不能行事,望圣上令其戴罪自贖,如若再有失,臣請以濫保之罪同處?!?/br> 這是以戰(zhàn)局要挾,到此一節(jié),朝野振動,無不駭然。 軍機大臣等諫言,現(xiàn)如今叛軍攻占江寧,半壁江山,倚靠尤嗣承維持,現(xiàn)如今不如依其言,擇緩從事。 圣上雖大不悅,但依其言,齊靳革去順天府尹一職,不論罪,不羈押,只面子上過不去,故明令不允其在京城,發(fā)回原籍,即刻便動身。 通州這一處,雖為運河之北,交通要道,漕運、倉儲重地,淺灘甚多,這如今沒了官銜,大大小小的物件要走官府渡船——驛站渡船是不能夠了,只座大馬船和小馬船、快船、河船等,同屬于驛船所管,只是前頭戰(zhàn)事吃緊,這些也都被官府文書、軍事、緊急公務等的公事給占了,因只前頭一些有余力的,或是承了情的,給安排了一個坐船,和兩個小馬船,兼用東西各項為官渡來走。 人有貴而必出,行畏周行,物有賤而必須,坐窮負販。四海之內(nèi),下南資舟而上北資車,這圣上的發(fā)派自然不能延誤,齊老夫人身體已是沉重,自然不能舟車勞頓,睿兒也同母親在京里,齊斯雖因兄長之事受了牽連,但畢竟點了翰林院的庶吉士,雖無權(quán)柄但以翰苑之眾,銜命禮儀典事,自需應卯,故也不去。阿玖是明堂正道的妾室,她不自去,則不能遣。老夫人特意囑咐,因嫌其不詳,尚月蓉不得留京,倉促之間不得決議,因得尚月蓉之父得恩發(fā)回原籍,只往福建去,故也一同帶著去。家丁里頭遣散了好些,也沒要身價銀子,只丁瑞兄弟等人,帶著家眷,秦業(yè)及原本同他交好之人愿意一同回南,王溪這里頭菖蒲、映月,還有兩個mama承她往日的情,也跟著一道回去。 佑勝教寺的燃燈佛舍利塔矗立在大運河的北端,云光水色潞河秋,一枝塔影認通州。 一條大河,從北處淺灘往南面漸次寬去,河面未凍,風吹兩岸,凜冽非常。 這里正要動身,前頭來了一個“汛官”,只說是要盤問稽查,丁瑞前頭擋駕了一陣,賠了笑臉。 冷不防的,竟被那汛官帶的兵踢了一腳。 丁瑞怕主子受辱,也未敢言語。 他們在船內(nèi),只聽得那汛官囔囔,“什么老爺?落了頂子的胡亂稱什么老爺?” 王溪在里頭聽得,看了齊靳一眼。 齊靳抬了那履鞋纖做的船幔布,道,“我去去就來?!?/br> “敢問上官何職?”他雖不做官,仍有官派在身上。 這汛官顯然是經(jīng)人授意,過來為難,聽得怔了一下,“汛官,本官履職,你船上的白丁敷衍塞責,本官著人教訓一二,可有不妥否?” “依《欽定會典則例》中《渡船條規(guī)》灤河渡船朽壞四條,交與汛官管理者,動項修造,汛官負責官查水域船只損況,渡船之質(zhì)量勘檢、造冊錄簿等,敢問今屢何職?”這是他原發(fā)通州所習典章之時所記,現(xiàn)拿來一用。 那汛官聽得有些慌了,這一慌之間,完全被這人氣場所籠,一時間也答不出個條陳,一時怔在那里。 “既、既、既如此,本官今日便是前來勘檢,來人!” 他向身后喊道,“去。” 于是這跟著的,便把前前后后,底、枋、伏獅蓬等都胡亂驗了一遍,待弄得一番動靜才走。 待他們一走,眾人本想歇一口氣,一群鰍船、馬羊船式樣的小船圍攏了過來,上頭打的都是席帆而非布帆。 近待一看,都是漕船上的水手,打頭一人被人截了半個耳朵,面上有一道極深的疤。 來人言語極不客氣: “可是齊大人府上,我這托古老爺?shù)脑?,要將他妹子接回去,可問小姐何在??/br> 這古姨奶奶的船里聽聞,立馬出來了一婢,在船頭搖手甩絹子,面上是極興奮的神情。 后頭古姨奶奶卻滿面含淚的奔出來,“感大哥的情,只我跟了人的,斷是不去的?!?/br> 說罷從船里奔出來,給齊靳叩頭。 “小姐既然不肯自去,我們只有上船來請了?!?/br> 齊府雖有些家丁,但這些漕船上的水手,為幫派行事,亦同錢政勾結(jié),年攢出銀錢,供給養(yǎng)膳。平日里頭械斗,捆縛燒炙截耳割筋,毫無忌憚,為害殊甚,且他們聚眾成幫,勢力甚大,而淮安、天津、通州、京師俱有坐省之人為之料理。結(jié)黨殺命“生者可托足,死者可埋葬”,要抵命的自然出來抵命,皆是不要命的作派,加之倡教惑眾,藐法縱虐,惡風滋長,眾人皆不敢攔阻。 這些人行動極快,船內(nèi)女眷避之不及。 已有驚叫起來。 那為頭的邪笑一番,“聽聞大人有賢妻美婢,還讓我們順道開開眼?!?/br>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齊靳攢拳,面目悲楚。 現(xiàn)如今家眷亦不可保,幾欲投水自沉。 恰在此時,突聽嘭得一聲巨響。 那領(lǐng)頭的船被一只快船一撞,直栽下水去,那船上裝著修補船體的船料,桐油、川麻、船木,也都順勢這么一傾,一下子水面濺起了好大的浪花。 “狗日的!”那人撲騰起來,“什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