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停下步子，轉(zhuǎn)臉看她，“你的脾氣我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又有什么好怪你的?！边@一語說得甚是柔和，也無甚矯情揶揄的意思在里頭。

    阿玖似乎受了極大地委屈，“嫂子你這話還是不知道我，我再怎么沒有天地，嫂子和大哥哥還是敬的。今兒要不是那個尚小姐……”阿玖眉頭一皺，“我聽人說俞四來這里，又知道大哥哥不在，就怕他做出什么事情來。偏偏今天人都攔著我，我想俞四準(zhǔn)定是到里面來了，我原是見過她嫂子你也是知道的，我就這脾氣，想同她說兩句話，知道他喜歡的人是個啥模樣，誰知道我問了她一句也不答我，還一個勁兒往樓里走，我氣不過才拉著她的，我只當(dāng)她瞧不起我，嫂子，我雖不是什么大家閨秀，也不能讓人瞧不起的，這不同我說話是什么個意思?！?/br>
    一邊說話，阿玖面上的不忿愈濃，似乎萬般不能紓解。

    王溪見狀，心中一思量，開口道，“玖妹，今兒的事，論理也沒什么。只是事情可小可大，吃虧的是總你，這一層你可慮到了？”

    “我知道我名聲已壞了，丟丑也不欠這一遭?！?/br>
    “倒不是這話?！?/br>
    阿玖很是疑惑，問道，“那還有什么虧吃？”

    王溪懇切道，“你的婚事如今在這不尷不尬的局里頭，俞府里頭本有些想法不打緊，只是你大哥哥一直有從中撮合的意思，我一個婦道人家，幫不了你什么，如今俞四跟著你大哥哥，他的話分量最重，這一層想來你也明白。這個尚小姐，現(xiàn)下得看在你大哥哥的面上，你這又如何不明白？你這樁婚事，你大哥哥如今覺著無論是看在尤家老爺?shù)男值芮榉稚?，還是俞四面上，都應(yīng)該是他來幫襯，只是，”王溪話鋒一轉(zhuǎn)，直看著阿玖，“萬一你做了什么，讓你大哥哥冷了心意，豈不是吃虧的是你自己？”

    阿玖的面上由憤然轉(zhuǎn)為了緊張，到最后竟有些害怕的神情。

    “嫂子，你……你說得對……”阿玖突然拉住了王溪，“你說她會不會在大哥哥面前告我的刁狀？”

    王溪見她已然明了，于是不再分曉利害，只安慰她道：“如今沒有什么大事，她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你放心便是。”

    阿玖背上都有些汗膩，悔之不及，她又是個倔脾氣，不愿顯出個怕事的模樣來，只是面上稱是，心里還是虛著，一時竟也安靜了起來。

    待送走阿玖，王溪將李mama同管事的一同叫來，雖未責(zé)罵，也著實(shí)叮囑了幾句，兩人見這當(dāng)家奶奶意態(tài)平和，絲毫沒有顯山露水的模樣，心里倒生了一份敬意，他們做奴才的最怕碰到摸不清脾氣的主，于是便不敢怠慢。

    坐車回府已是夕霏映著霞色的光景，菖蒲留著跟她的小丫頭，打賞了小廝的吃酒錢。那小丫頭從絹布包里頭展開一把錢，掌中一握又全并齊整了，用拇指甲一掐一個準(zhǔn)頭，發(fā)至眾人手里頭，小廝們“謝夫人”道了幾遍，方走開去。

    管事的汪mama已站在角門上候著，待王溪下了車就上來先攙住，只是眼風(fēng)落在了后頭打賞的小丫頭身上，似乎欣然一笑。

    王溪也很會察色，落得夸獎一句：“芰荷行事倒不像她這個年紀(jì)的，還是像你的緣故?！?/br>
    汪mama喜形于色，更是殷勤了，“哎！怎么受得起夫人這話，我就是怕她從小嬌慣著，不會服侍！如今見她的樣子，總算是把懸著的心給定了一定?！?/br>
    王溪含笑聽著。

    汪mama接著道：“廚房里的汽鍋雞我剛?cè)デ七^，還有一刻便悶完全了，夫人一大早就囑咐，我也從一大早就盯著。聽丁瑞家的說夫人有內(nèi)眷應(yīng)酬出去了，慮到晚上又要到后頭去盡孝心，我便將今日要回事的那些不要緊的都料理了，老夫人那里到角門這里問了幾次，剛著了信，要不夫人現(xiàn)在就過去？天色也不早了?！?/br>
    菖蒲冷眼里看著，心內(nèi)大不舒服，她這是要討好老夫人，自己主子身上著的衣服是外頭沾過塵的，原是應(yīng)該換的，這老貨只想著自己辦事光鮮，也不見體貼察微，但她也不得罪，笑盈盈地開口：“mama先同我們到屋里吃杯茶，夫人身上還穿著外頭的衣服，待換過衣服再去也不遲。”

    汪mama眼色一變，又暼了夫人身上，綠紗地氅衣袖口的鑲滾有些塵污，知道自己失察，突然轉(zhuǎn)了狠戾，背過身去對著芰荷道：“就說你不周到，夫人身上怎好落著灰？”

    這一句也是逾越了，如今做主人的還沒發(fā)話，這做娘的如何能管教？

    王溪進(jìn)屋換了一件家常雪青地的袍衫，外頭罩了件秋涼時節(jié)的褂襕，同菖蒲還有汪mama一道往老夫人院里頭去。

    老太太屋里正是熱鬧。

    一進(jìn)門，齊斯向王溪作揖：“見過嫂子。”他今日著一件雨過天青的錦緞長袍，風(fēng)采斐然。

    王溪笑道，“小叔最是多禮，我倒不好意思了。”

    正說話間，面前又有一位向她作了個揖，“見過嫂子。”那聲音清脆俏皮，抬起頭來，笑盈盈的兩彎月牙眼，配著一對深嵌的酒窩，一張豐潤圓圝的臉面，十足是一副討喜模樣。這位著了一件鑲滾彩袖簇新的藕荷對襟子，下面只露著醬紫繡如意紋樣的裙擺，正是齊靳的meimei，齊府的大小姐齊敏，小名喚作睿兒。

    眾人見她這副模樣都先笑開了，王溪走過去，將她扶起來，“在北地也不學(xué)做個嬌小姐，倒學(xué)成了個外場人物。”

    齊敏親昵地將頭枕在王溪的褂襕上頭，“嫂子見我回來，還在忙內(nèi)家應(yīng)酬，大哥哥忙也就罷了，嫂子也不見人影，我心里頭怪悶的，原以為回府你們都巴巴地等著我呢?！?/br>
    老太太笑道，“你今后也是要當(dāng)家應(yīng)酬的，學(xué)學(xué)你嫂子才是真，你又不是陀羅上的木錐頭，都圍著你轉(zhuǎn)才成?！?/br>
    齊斯站在一旁，暗暗笑起來，“她是個木錐頭倒也罷了。”

    齊睿見旁人不可欺，于是就作勢要捶打他，這是王溪將她拉過來，“這個時辰上，還要耗氣力，真要說嫂子不顧你，那煨著的汽鍋雞也要替我叫屈了?！?/br>
    齊敏眼睛一亮，“當(dāng)真！可有竹蓀？”

    “竹蓀和家蕈都齊備了?！?/br>
    “北地蘑菇最沒味了，果真還是京里東西齊全?！闭f著就要拉著王溪往廳里頭去。

    老夫人佯作訓(xùn)斥，“小女子家，一怕懶，二怕饞，沾了這兩個字，夫家都要看不起的?！?/br>
    齊敏抬起下巴，“如今可不興這些個，我才不當(dāng)那些個俗小姐?！?/br>
    齊斯略笑道，面目人物，越發(fā)顯得出眾，“她當(dāng)真要成個‘須眉不讓’，胸有大志?！?/br>
    齊敏知道這是歪派她的話，于是乎不服氣道：“眼前就有個例來，我說出來，就不怕你不服帖?！?/br>
    齊斯心中有數(shù)，“哦？”

    老夫人倒是有些好奇，“是誰？”

    “尤家姑奶奶?！?/br>
    老夫人面色一暗，好端端的自己女兒比出了望門寡婦，且如今已在要出嫁的年紀(jì)，心中不免起了不吉的想法，大覺不快。

    第5章 合氛

    齊斯和王溪都是見得眼色之人，于是一個轉(zhuǎn)身不再接齊敏的話頭，另一個滿面含笑的將母親攙入飯廳。

    飯廳里頭的四角桌上是一個燙金喜壽紋路的紫陶汽鍋，齊敏歡歡喜喜地坐了下去，齊母坐南，齊斯坐了另一邊，對面齊敏的一個meimei也悄然落座，王溪自然站著在桌邊伺候。

    齊母和悅道，“你也坐，不必在旁虛設(shè)了，同你小姑子一道，家里本沒有長輩，不必如此?！?/br>
    王溪笑道，“今日已在內(nèi)府里頭吃了些點(diǎn)心，我先張羅擺上，再吃去?！?/br>
    齊母也不強(qiáng)，只含笑略頜首，王溪熟稔地掖著衣袖，從丫頭手里接過一塊夾棉的絹?zhàn)樱瑢㈠伾w揭開。

    蒸騰騰的熱氣冒了出來，煮的涫沸的湯水在里頭翻沖，好些灰黑的家蕈冒了頭又鉆了下去，竹蓀都浮在上頭，一個個泡發(fā)得潤頭潤里的，且湯頭濃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動。齊敏性子急，待拿漱盂的丫頭一轉(zhuǎn)身，便拿起筷子，夾起來略一吹就往嘴里頭送。

    “規(guī)矩都給你慣沒了……哎……小心燙著?！崩戏蛉税欀碱^看著女兒火急火燎的模樣。

    “她是鐵口銅牙，自然燙不壞的。”齊斯夾了個酥油蔥黃的雞塊子，在鍋邊濾干了燙油才夾至碗中，細(xì)品細(xì)嘗了起來。

    老夫人愛女心切，竟不動一筷子，只夾了些疏小菜略嚼著，王溪本要幫著布菜，見齊敏一夾一個準(zhǔn)頭，忽剌剌地就往喉嚨里頭咽了，真如風(fēng)卷殘?jiān)埔话悖伾系闹裆p頃刻間便所剩無幾，看她這里著實(shí)也插不上手去，也只能去照應(yīng)些旁的。

    齊母皺著眉，撫著女兒的肩頭，雖是嘮叨的話，卻沒有半點(diǎn)責(zé)備的意思，“你瞧你，若得了個厲害婆婆，可不是連我也一道要編派進(jìn)去，你這吃相，如何像一個府小姐，簡直……簡直……”

    齊敏嬉笑一下，“母親可不能全怨我，誰叫母親只得了我一個女兒。再說我在外人面上可從來沒坍了臺，要出丑也出在家里頭，您心里頭最是清楚的，可別冤屈了我，再說了，”齊敏突然規(guī)矩地坐好，抽了一塊帕子出來，略擦了擦嘴，又端了正經(jīng)拿筷子的手勢，裝模作樣，慢條斯理地忸怩道，“若是我日日恁般模樣，還如何同母親親近得起來?！闭f罷自己先笑起來，往齊母懷里頭扎去。

    齊母也樂了，笑不住，齊斯是見慣了的，只含著笑自顧他從從容容的夾菜吃飯，正要舉杯自飲時，卻被齊敏劈手奪過去道：“你倒是高興，自己個兒喝，偏偏不遂了你的意，說，你剛可是笑我來著？”

    齊斯也不伸手去搶，只一副任意的派頭，低著頭，挑了眉又嘆了口氣。

    齊敏越發(fā)不樂意了，嘟囔了嘴，“什么意思?！?/br>
    “罷了罷了，好meimei，你給我罷?！?/br>
    齊敏見了，嫣然一笑，雙手端著杯盞，“奉敬二哥哥一杯。”

    齊母見兒子接了杯盞，面稍轉(zhuǎn)肅了些，“同你哥哥如何好這般不敬的。”

    “也就同二哥哥這般，”說到這里突然抬頭看了下王溪，眼珠子一轉(zhuǎn)溜，知道親疏遠(yuǎn)近這一層沒有慮著，又怕嫂子面前生了芥蒂，故而推說，“大哥哥敬還敬不過來，自然不會這般?！?/br>
    她說起來一番別扭，王溪只作不覺，丫頭正端了一個加湯水的粉彩碗，她正巧接過，隙見瞥到一雙纖細(xì)的手夾著筷從對面伸過來，只可惜不過一個巧字，那斜邊的人更快一些，那鍋湯面上漂著的最末一個竹姑娘，也被齊敏撈了過去，那纖細(xì)的手稍稍一頓，又縮了回去。

    王溪將這細(xì)處看入了眼里，只見齊玫唯唯諾諾，甚是小心地坐在那里，大有委屈了她的歉然，于是從鍋里夾了一個蕈子，放到她的碗里，“二姑娘，來。”

    “謝嫂子。”齊玫倒像是大族小姐，欲立起來，又正經(jīng)謝過，致意后放到嘴里，拿著帕子，慢慢嚼了數(shù)下才入的喉。

    老夫人此時也覺得疏忽，對著齊玫和善道，“你也多吃一些，同你jiejie一般放開了吃才好。”

    齊玫放下筷子，雙手放在膝上，做聽話的樣子，應(yīng)了“是”。

    席間熱鬧非凡，齊敏吃順暢了便開始說她在北邊的趣事，她本就善于言辭，繪聲繪色間將老夫人也說得樂呵呵的，王溪猜度她母女兩人晚間要有體己話說，于是先告了前頭有事，走了出去。

    出了門，早有兩個掌燈候著，仔細(xì)一瞧卻不是齊母屋里的人。

    “正巧了，給嫂子引夜路，也不必再勞母親這邊的人?！?/br>
    回頭一看，齊斯正下階來，王溪會意，這原是齊斯帶來的，暗忖他雖未娶妻，但平日里頭事事周全，倒不知是誰的功勞。

    王溪放緩了腳步，齊斯帶著的人在前，她領(lǐng)著菖蒲還有映月在后頭，齊府里頭油盞照不見的地兒都掛了四角燈，掌燈的雖離的遠(yuǎn)些，卻也無甚妨礙，絲毫沒有趑趄著腳。

    齊老夫人的院子在齊府進(jìn)深處，挨著的就是平日里頭賞景的讀畫軒，中間隔了一個些假山花木的景致，透了月洞門便能望見，掌燈的從花臺旁邊繞過去，快要走到讀畫軒下廊的拐角處時突然停下步子，躬著身行了個禮。

    只見齊斯先作揖，“俞四哥，多日不見?！?/br>
    廊下晦暗，掌燈處卻清明，一個挺闊的少年迎面而來，見那輪廓形貌，不是俞四是何人。

    俞四還禮，“少兼多禮了?！?/br>
    俞四說罷，也不再多做應(yīng)酬，齊斯是個明白人，略回了頭，只言，“俞四哥定是有大哥的消息要告訴，我房中還有些課業(yè)，少陪啊?！闭f完又拱了拱手。

    俞四相當(dāng)承情，見齊斯走遠(yuǎn)了，才上前，左右看了眼王溪身邊的人，壓低了聲音道，“勞jiejie借一步說話?！?/br>
    那語調(diào)里有些許埋怨，王溪也無應(yīng)答，只緩步走到廊階盡處，留兩個丫頭在廊前。

    俞四知道他這表姐的脾氣，也不多做敷衍，先開口道，“冬苑的事撇開不談，這府上的門房幾日推阻，是jiejie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王溪聽他言語相當(dāng)不敬，只肅然道，“戌正時刻，你仍在內(nèi)院逗留，這是何人阻你？”

    俞四被一句擋的回不出話來，只好再道，“我有幾句話，今日一定要說明白?！彼嫔嫌蟹N果決的神情，正是氣血方剛的意態(tài)。

    “論說姐弟情分，你公事照應(yīng)，這一干等我自然愿聽，若是旁的，不說也罷?！币徽Z道盡，王溪轉(zhuǎn)步欲走。

    “且慢，”俞四一腔怨忮難以排解，憤憤然道，“我本欲拼個魚死網(wǎng)破，全看在齊……jiejie你這幾年待我的份上，若不然管他是誰，我也要鬧個天崩地裂，我堂堂七尺男兒，就是再窩囊，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br>
    王溪見他激憤不同往日，只低聲淡道，“你既知我們素日待你如何，便應(yīng)使大家寬心才是?！?/br>
    “我如何不讓大家寬心？齊靳將尤嗣承那荒唐妹子硬是按在我頭上，我可分辨了半句？”

    王溪略轉(zhuǎn)頭，“那是你平日行止不當(dāng)，才惹下的賬，他人又如何替你擔(dān)待？”

    “那日明明是那荒唐婦人……”他這一句聲量漸高，此軒向來僻靜，這一聲尤顯突兀，他復(fù)又壓低聲道，“你們都要巴結(jié)尤嗣承，若不是今日父親無心做官，幾個哥哥又不問經(jīng)濟(jì)，我如何能忍得下他這暗道出身的人來壓我？”

    “你若不愿意經(jīng)濟(jì)，大可以辭了這份差事，不受你姐夫這份情，只是姨媽傷心，我看你如何過得去?！?/br>
    俞四自知說不過，撇開眼，“罷，罷，多說無益，只求jiejie一事，但凡應(yīng)了我，便無二話?！?/br>
    王溪不作答，靜聽他言語。

    “冬苑里頭的人，我有一句話要問她，秦業(yè)素日妨我，還請jiejie體諒?！?/br>
    王溪一愣，忽而冷笑一下，“體諒？你要我如何體諒？”

    不等俞四回話，王溪說道，“她今日已然住了進(jìn)去，雖不是明媒正道，卻也是當(dāng)真了的，不但你應(yīng)該避嫌，我也是要避嫌的。你如今不是當(dāng)年小兒，也到了修身立業(yè)的年紀(jì)，不應(yīng)是旁人來體諒你，而是你當(dāng)體諒旁人。我只當(dāng)你今日酒后失言，胡言亂語，天色不早，還請回吧?！?/br>
    俞四聽得心內(nèi)頗有些歉意，臉上也泛了白，嚅嚅而語，愈發(fā)不能剖辯，末了只低聲道，“我只想問她當(dāng)年之事，只求一句話?！?/br>
    王溪見他仍舊不死心，于是正聲道，“你適才說萬般都是他人行止不當(dāng)，你說她既然是府門小姐，如何同你有當(dāng)年之事？平白污了她的名！”

    這一語厲害非常，一股子羞憤直沖腦門，俞四無話可說，面上也下不去，只好憤然走出廊間，待快繞過月洞，忽聽那穿墻后頭的樹影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兩人俱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