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陳梓往上一看,卻看到一男子在二樓,倚著窗往下望,看到他抬頭,欣然舉杯,他也笑了,擁了下永平王妃,低聲道:“是軍院的舊識,我們上去吧?!?/br> 永平王妃惴惴不安地和他上了二樓,進了包廂,果然十分寬敞,窗邊那男子已是迎了上來,和陳梓擁抱大笑,陳梓和他見禮后,讓永平王妃見過了他們,又一一介紹給她座中人,窗邊男子高大俊朗,三十余歲,正是鄭國公長子常玦,另一淺藍袍子,細眼薄唇,年紀尚幼的是他的幼弟常玥,一位豐姿灑落,貌如好女的,是東丘郡候之長子花鉉,一名高大魁梧,皮膚黝黑的,乃是誠意伯長子劉廌,座中還有著三位女眷,一位年級較長,衣著簡樸低調(diào)的是常玦的夫人,一位雅致清麗,穿著一身嫩黃襦裙,清秀絕俗,卻是花鉉的胞妹花蘅,另外一位黛眉粉頰、風貌閑麗,正是玉婠玉九娘,均友善地對著永平王妃笑。 永平王妃一見丈夫的這幾位朋友,都頗為不凡,女眷們又都對她十分和氣,漸漸也放松了下來,陳梓又坐在她旁邊,替她布菜剝蝦,全不懼幾個舊識同學擠眉弄眼的笑話他。永平王妃倒是羞赧起來,只低低地說:“我自己來?!?/br> 一旁玉九娘看她面色緋紅,知她害羞,便笑道:“奴家來給大家唱一曲吧?!北阏玖似饋?,又笑道:“可惜狀元公守喪在家,卻是沒人伴奏了,只得奴家自彈自唱。” 常玥撇撇嘴道:“就只記得朱允炆,座中哪個不識得一些樂理,偏就他一個配給你伴奏么?!?/br> 花鉉打開扇子笑道:“要配九娘那嗓子,豈是識的一些樂理就好的,自然得是天籟之樂才可了?!?/br> 玉九娘微微笑,抱了胡琴立于筵前,轉袖調(diào)弦,纖手斜拈,輕敲慢按,便放聲歌了起來,歌喉嘹亮,聲清韻和,果然十分好嗓子,快意樓下邊大堂內(nèi)聽到歌聲,都有人大聲喝彩,永平王妃不禁聽住了。 陳梓卻低聲問常玦道:“允炆果然丁憂了?” 常玦點頭道:“可惜了他一番前程,只怕以后起復難,他又分了家,我姑母深為忌恨他,之前他生母,給我姑母下了不少絆子……我父親終究不好照顧他,不過聽說魏國公徐家待他不錯?!?/br> 陳梓點頭道:“我在封地都聽說了他上的折子,正是切中要害,只是得罪人太多了?!?/br> 常玦點頭道:“今上重文輕武,可惜允炆專門走了文舉的路子,來興武之一道,只怕行不通了?!?/br> 陳梓笑道:“仁厚也有仁厚的好,百姓正合休養(yǎng)生息——若是個酷烈好武的,只怕我現(xiàn)在已是不能在此和你們飲酒了?!?/br> 常玦看他笑得眉目舒展,知他心情舒暢,也笑道:“知道你快抱兒子了,得瑟成這樣,老太妃知道了吧?” 陳梓看了一眼正和一旁聽花蘅、常少夫人說的開心的永平王妃,心滿意足地笑道:“早給她捎了信,明天就能見到了——聽說你也只有兩女,可別讓我后來居上,比你還先有兒子,嘿嘿。” 常玦笑道:“女大三抱金磚,我幼女目前快要滿三歲了,不如和你定個娃娃親?!?/br> 陳梓撇嘴道:“算了吧,你家的女兒,那多半今后也是要入宮的,還是別來我這里吃我這份苦了,更何況聯(lián)姻重臣,又要白白受一番猜忌,我如今只想好好過我的小日子,可不想再起什么波瀾了?!?/br> 常玦知他自高祖去世后日子就頗為難過,到底終于有了個妻子,又即將產(chǎn)子,總算順遂了些,便大笑著給他倒酒滿上。 舊友相逢,他們直飲到人定才散了,陳梓自攜了王妃回了居住的下處。陳梓先出外安排一些明日祝壽的事宜以后回了睡房,卻是才進二門便聽到一聲驚叫。 他大驚,沖進去,看到永平王妃掩著肚子縮在床邊,地上躺著兩個丫鬟看不出生死,窗邊,站著一個身材魁梧雄偉,面上修髯如戟,雙目如電的男子,看到陳梓進來,目帶嘲諷道:“原來是妹夫來了,怎么,也不請我喝杯酒么?” 永平王妃已是癱軟在地,面色蒼白,鼓起勇氣道:“大兄……” 那男子冷笑道:“你母親為你不知所蹤,終日淚流,已是病了,你卻在此安樂度日,富貴榮華,不思還鄉(xiāng)?!毖粤T,雙眼又在她隆起的腹部上徘徊一番,永平王妃彷如被鷹鷲盯上一般,雙手遮掩著肚子,瑟縮起來。 陳梓揮了揮手,讓身后剛趕來的侍衛(wèi)退后,拱手笑道:“原來是舅兄來了,如何不提前通報一聲,婦人膽小,舅兄還請到前面喝茶敘話。” 那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果然是與大位擦肩而過的人,氣度果然不同,請吧!我們之間是有些事情好好敘敘?!毖粤T瞥了永平王妃一眼,昂然先走出門外,對門外持著刀槍的侍衛(wèi)毫無躲閃之意,陳梓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目光安撫了下王妃,便舉手讓著那男子往花廳走去。 花廳里,陳梓已是屏退眾人,親自斟茶于對方男子,笑道:“不知舅兄來京城可是為了太后壽誕出使?”那男子一口飲盡杯中茶水,道:“不必假惺惺叫我什么舅兄,你們無媒無聘私奔而走,我們草原中人,雖沒有你們所謂禮儀之邦的講究,卻也不齒于她這種行徑,你便喚我阿古王子行了。” 陳梓面色微變,笑道:“原是梓行事不當,舅兄切莫放在心懷,不知舅兄今日來此有何貴干?” 阿古王子冷笑了一番,道:“自然不是來和你敘什么情誼的了,我們瓦剌人沒你們那些彎彎拐,長話短說,父汗知你們小皇帝軟弱無能,王爺原是有雄才大略的,卻不知為何沒有登上大位,多方遭打壓猜疑,如今我妹子既然腹中已是有了你的骨rou,父汗遣我來,則是通告于王爺,我們瓦剌三部,愿出兵力,欲與王爺協(xié)謀同力,并取中原,擁你為帝,將來定了我妹子為后,嫡子為太子,則瓦剌與大漢世代友好,富貴共之,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陳梓面色微變,笑道:“舅兄想是找錯人了,今上寬厚仁慈,四邦安定,本王忠心耿耿,忠于皇上,如今只想一心一意的和王妃好好過日子,絕無一絲異心,還請舅兄海涵,如有大志,還請另找旁人。” 阿古王子聽罷,上下掃視他一眼,陳梓彷如被餓狼盯住一般,背后一涼,正全身戒備,防他出手之時,他卻哈哈一笑,道:“漢人有句話,買賣不成仁義在,王爺什么時候改了心思,再聯(lián)絡小王我也不遲!今日先告辭了,王爺處境艱難,為免嫌疑,不必相送了!” 說罷便立起一拱手便昂然出了花廳門,卻是從院墻翻了出去,身手利落,似是全不被那魁梧身軀所累。 陳梓看著他走,已是覺得汗透重衣,趕緊到后頭去看王妃不提。兩個丫鬟只是昏迷過去,倒無大礙,倒是永平王妃吃了一嚇,似是身體不舒服,見他來了只是淚水漣漣道:“大兄在家鄉(xiāng),悍勇暴虐,略有違逆,便拔刀相向,奴婢被他打死打傷的不計其數(shù),父汗只說他有王者之勇,如今找到我們,只怕不妙,還有母妃,也不知道母妃病得怎么樣了,都是我的不是……” 陳梓加意撫慰,只道適才與舅兄相談甚歡,岳母身體并無大礙,岳父與舅兄都已知道她和他在一起,已是不怪罪于她了。一番溫存安慰,才讓她安了心,服了安神的藥便沉沉睡去。陳梓確是心頭涌起濃重陰影,瓦剌阿古王子陰狠狡詐,悍勇暴虐之名他如何不知,對這個庶出的妹子會有多少感情,如今為了和他聯(lián)盟也許尚未翻臉,卻不知遭了拒絕以后,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他輕輕撫摸王妃隆起的肚子,他自幼聰慧,父皇寵愛,見過多少高門貴女,卻都是一個模子制出來的,他一直不肯娶,高祖也由著他,他甚至以為自己可能會是未來的皇帝,結果父皇卻把他遠遠的打發(fā)到了永安府就藩,立了二哥為太子。他不滿過,放浪過,然而父皇駕崩了,二哥登基后雖然對他還好,卻到底還是有些猜疑的吧,不然也不會將母妃留在宮里,他知道是防著他。 他只好放縱自己,沉迷酒色游獵,年近四十才遇到一生所愛,溫柔,單純,善良的草原之花,和母親一樣,純善而對任何人都沒有防備,他不假思索的把她帶了回中原,假托為藩屬官員的女兒,封了王妃,如今他們的孩子已快出生,半生坎坷才有此幸福的開端,他決不能讓任何人破壞他的幸福生活。 精心布置了宅院的護衛(wèi)以及明日進宮賀壽的護衛(wèi),他又命人請了頂尖的建章女院出身的兩個女衛(wèi)來扮成王妃的貼身丫鬟,陪著王妃明日入宮,再三叮囑王妃吃的用的,一概萬分小心,和王妃也要形影不離,一定要確保王妃和肚子里頭的胎兒安安穩(wěn)穩(wěn),萬無一失。 ☆、43朵雅公主 次日一大早,永平王妃早早便被叫起,按品大妝后,兩個女衛(wèi)緊緊跟著她,乘車入宮。 宮中已是張燈結彩,各方誥命、嬪妃已是都聚集到了慈寧宮,給徐太后賀壽。永平王妃先去叩拜了太后和皇后,太后銳利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只揮手下去了,?;屎蟮故呛吞@可親,吩咐她起來后又賜了座,說了幾句便讓女官帶她到后頭長春宮去見阇老太妃。 阇老太妃比她想象的要年輕許多,看上去不過是四十多歲的樣子,陳梓有點像她,保養(yǎng)得很好,可以想見年輕的時候是如何風華絕代,永平王妃看她激動的扶她起來,然后眼圈就紅了的樣子,也不禁把心里緊張的情緒去了幾分。老太妃扶著她坐下,問長問短,又是問她用過早膳沒,又是拿出好些珠寶來賞她,她看出那些式樣雖然舊,卻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哪里敢收,只是推卻,卻到底是推不掉收下了。 一時女官也來傳報,永平王來請安,老太妃激動地叫請進,陳梓才進來還沒施禮,老太妃已是上前摟著他哭了起來,陳梓也眼圈紅了,仍強忍激動一絲不茍的行了禮后,坐下來談了些寒溫,大概只坐了一刻鐘,便有太監(jiān)進來催促時辰到了,老太妃又是一番淚垂后,陳梓才跪別出外朝,臨走時和永平王妃道:“好好陪著母妃,晚上宴席散了我來接你?!庇榔酵蹂犴樀攸c了點頭,老太妃確實被他們之間的柔情蜜語給感染得笑了起來,陳梓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老太妃又怕永平王妃太累,牽著她的手到后頭去歇息,永平王妃經(jīng)了她這一番嘮嘮叨叨,前一日被大哥發(fā)現(xiàn)的驚懼也漸漸散去,也放松地說一些陳梓的趣事,老太妃聽得特別認真。永平王妃不由的心酸,便又細細地說起來。 另一頭儲秀宮,劉明舒正急得心里火燒,她早已將那密道的地圖密密縫進了個腰帶里頭,卷了起來,直等著大哥進宮當值便可讓他轉給朱允炆。但是大哥的班不負責她這一塊,她一直沒找到機會,今日太后壽誕,為了加強警衛(wèi),御前侍衛(wèi)幾乎全都進了宮當值警戒,她一早便讓金霄出去打探大哥什么時候當值,金霄卻是去了半晌都沒回來。她不得不自帶著鳳樓先去慈寧宮賀壽去了。 辰時,徐太后身著隆重朝服從前朝接受百官、使臣的朝賀回來,昭平帝一路送她回了慈寧宮,又在慈寧宮正殿,由帝后率著眾妃嬪、命婦向太后行恭賀禮,之后又一一敬獻壽禮。 之后便在慈寧宮后殿開了戲臺子,太后換了朝服后,便帶著宮中嬪妃和命婦們在后殿看戲。 后殿花團錦簇,張燈結彩,戲臺子上戲舞百技并作,十分熱鬧。徐太后坐在正中央,頭發(fā)綰成如意結,上插九尾金鳳,華服盛裝,神情很是振奮,身旁摟著初陽公主和皇長子陳涵,正笑著給他們解說臺上的百戲?;屎蠛吞K德妃湊趣的坐在一旁搭話,劉明舒則心不在焉地一個人坐著,林萱倒是饒有興致的在人堆里頭看著戲臺子上的百戲,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古代的雜技,十分好奇。 永平王妃被阇老太妃牽著手在殿里一一介紹相熟的王妃、命婦,安寧王妃牽著她的手笑道:“可是見著了,老太妃自月初就開始每天的念叨個不停,果然是個好模樣,這樣才配得上永定王爺?shù)拿雷藘x。” 永平王妃只是羞赧地笑著。 卻聽到一時有女官來報:“韃靼部落艾比婭公主前來給太后賀壽?!?/br> 徐太后笑道:“宣?!睂τ谀芟硎鼙桓咦骝屩鸪鲋性捻^虜們的跪拜,徐太后還是頗為喜歡這種感覺。于是便和身旁皇長子陳涵說道:“涵哥兒,一會兒有韃靼女子來,你有沒有見過啊?”涵哥兒吸著手指頭,困惑地重復:“達達。” 一旁初陽公主十分好奇問道:“韃靼女子?”徐太后笑著撫摸她道:“公主可要看看別國的公主長什么樣子?!背蹶柕蓤A了雙眼往下看去。 林萱在下邊聽到也是很好奇,也往入口處看去。 只見一名女子身姿窈窕,穿著白色團衫,直領左衽,下穿紫色繡金枝花紋百褶裙,靴頭尖翹,外套著對襟彩領、前齊拂地的百花繡金褙子,耳垂長長的金珠耳環(huán),烏黑卷曲的頭發(fā)編成密集的小辮子散在背上,發(fā)上飾著白色貂毛,手上脖上均帶著金玉瓔珞,上來拜見后卻是以漢話流利地道:“韃靼部落艾比婭見過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清脆悅耳的嗓音倒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張晶瑩雪白的臉上眉目艷麗,倒是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永平王妃一眼便看到了艾比婭公主,面色瞬間變得蒼白,趕緊垂下頭,將身體往阇老太妃身后躲去,禁不住微微發(fā)抖起來,阇老太妃正握著她的手,感覺到她手心變涼,抬頭看她面色蒼白,不禁道:“你是怎么了?不舒服?”旁邊安寧王妃本看著那韃靼公主,轉過頭看到她面色白如紙,也不禁擔心道:“想是累著了,不如下去休息吧?!庇榔酵蹂吐暤溃骸澳绊懥藙e人,我們悄悄地走吧?!崩咸c點頭道:“我陪你下去。”便立起身來,永平王妃站起來低著頭正要離開,卻聽到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朵雅公主?” 她如遭雷擊,想要裝作沒聽到,低著頭,艾比婭公主卻不依不饒地向她這個方向走了幾步大聲說道:“朵雅公主既是到了怎么也不和meimei說說話便要走?” 霎時間全場目光皆看向永平王妃。 永平王妃面如金紙,勉強笑道:“這位公主我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艾比婭公主聲如銀鈴,大聲笑道:“瓦剌可汗最寵愛的女兒,草原上最美麗的花兒朵雅公主,誰會認錯呢?” 全場各種議論聲起,各種狐疑的目光在打量著永平王妃,交頭接耳,徐太后陰沉的眼睛也望了過來,沒有出言阻止艾比婭算是失禮的笑聲。 永平王妃的手更冰涼,老太妃感覺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便緊緊握住她的手,卻不知如何是好,望向身邊的安寧王妃,安寧王妃喝道:“你是哪里來的jian細在此挑撥離間,這明明是我大漢朝永平王妃,王府貴眷,豈容你信口污蔑!” 艾比婭公主面露詫異道:“我乃韃靼部落大汗之女艾比婭,入宮時已經(jīng)你們的人驗明正身,如何是jian細?這位夫人雖然身穿漢裝,卻明明是瓦剌部落可汗的女兒,草原上誰人不知?” 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什么時候,瓦剌部落與大漢皇室結了姻親我們韃靼部落不知道?” 話音才落,安寧王妃和阇老太妃齊齊色變,徐太后終于開口道:“哀家記得,宗正寺報上來永平王妃,是永平府都督于顯的女兒于氏。艾比婭公主,你想是認錯了人?!?/br> 艾比婭公主面上卻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道:“草原中人,有什么說什么,我張弓便能射穿高空上的飛鷹的雙目,卻如何認不出自幼就見過的朵雅公主的面容?太后如若不信,可以召瓦剌部落阿古王子來認一認,他是瓦剌部落過來賀壽的使節(jié),就在前朝!” 徐太后銳利的眼神在永平王妃、安寧王妃、老太妃面上緩緩掃過,冷冷道:“事關宗室親眷,宣瓦剌部落阿古王子來一認吧?!?/br> 永平王妃始終垂著眼睛,微微顫抖的身體卻暴露了她心情的緊張,老太妃不安地握緊了她的手,鼓起勇氣道:“王妃有孕在身,有點不舒服,待遲些再說吧,再說又是外男,如何憑一面之詞便讓外男貿(mào)然見到宗室親眷。” 艾比婭公主卻哧的一笑道:“我們草原女兒,可沒你們這么扭扭捏捏,自幼騎得了馬張得開弓,草原上哪里沒去過,見見外男算什么……”又對著永平王妃道:“是不是?朵雅jiejie?您自幼美名遠播,每次賽馬會多少男子為了你要爭奪第一的彩頭獻給朵雅公主——卻料不到讓大漢的王爺抱得美人歸,想來那王爺也是雄才大略,英雄人物了?!毖哉Z中,竟是完全已將永平王妃當成朵雅公主。 永平王妃低著頭什么都不說,艾比婭公主自幼就處處和她作對,每次兩部落有什么活動,她一定變著法子要壓過她的光彩,她穿紅,她也一定要穿紅,還必得料子上壓過她,現(xiàn)在會這么熱切的上來和她敘什么舊情,沒有陰謀才怪,現(xiàn)在只希望大兄能裝作不認識她了,也不知道昨天陳梓說的大兄和可汗已經(jīng)原諒她是真還是假,她倒不是怕死,她只怕連累了陳梓,還有……肚子里面的孩子。 頃刻,阿古王子已被帶到,上前施禮,徐太后問:“阿古王子,艾比婭公主指認我們的永平王妃是你們瓦剌部落的朵雅公主,你也來認認,是也不是?” 阿古王子抬頭看了一眼又低頭避嫌,拱手道:“啟稟太后娘娘,我妹子朵雅公主已于一年前病逝了,父汗痛惜不已,這事瓦剌部落的人盡都知道,您隨便問問就清楚了,至于這位夫人,相貌確有些相似,但氣質(zhì)不類我瓦剌兒女,太后娘娘明鑒?!?/br> 話音才落,艾比婭公主就大怒道:“阿古王子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你敢對著草原上的真神起誓么?還是……”她忽然冷笑道:“私底下和永平王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所以嫁個公主還偷偷摸摸的?” 這話太過于誅心,阿古王子與老太妃盡皆色變,阿古王子拱手彎腰向太后道:“實情確是如此,我妹子朵雅公主病死,我是親眼所見,絕無虛言?!?/br> 徐太后沉默了下,道:“事關我宗室女眷,我們自有道理,請兩位使節(jié)先回去吧?!?/br> 艾比婭公主面上不服,卻還是忍著氣拜了拜下去了,阿古王子也沉默著下去了。 阇老太妃迫不及待地道:“既然阿古王子已經(jīng)否認了,我們王妃顯然是清白的,王妃有點不舒服,就先告退了?!?/br> 徐太后冷冷道:“事關宗室親眷,總要查個清楚明白,永平王妃暫先禁足于長春宮,慎思局派姑姑到宮內(nèi)看守,宮外派遣侍衛(wèi)看守,傳懿旨給宗正寺叫他們查個清楚明白,如果身世清白無誤,再出宮返回封地……永平王也暫居于京城等宗正寺查的結果,暫時不許返回封地。” 頃刻便有女官上前答應,?;屎笊钌畹乜戳艘谎塾榔酵蹂?,她面色仍是蒼白,卻抿著嘴一聲不吭,?;屎笾坏靡懒疃?。戲臺子上的戲早已止住,待永平王妃被帶下去以后,徐太后便叫戲臺上繼續(xù)表演,自己卻是坐了一會兒便下去休息了,其余誥命嬪妃看了一場好戲,如何還坐得下去,一些嬪妃自回宮中休息,只剩下命婦們?nèi)砸戎砩系膲垩?,只得強撐著?/br>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了前邊的蘇德妃的后妃品級,因為涉及比較多的章節(jié),所以修改了好幾個章節(jié),十分抱歉啊,所以先把今天的這一更發(fā)出來,省得大家撲空了。 ☆、44宮中夜刺 前朝永平王陳梓得到消息,猶如一瓢雪水淋到天頂蓋,渾身涼了個徹底,他直接到了乾清宮里,跪求昭平帝,先放回永平王妃。 已經(jīng)得了消息的昭平帝無奈地看著永平王道:“皇叔,永平王妃如若真的是瓦剌公主,無論您知不知道,都不是小事了。今日又是母后千秋,朕實不能違了她頒的懿旨,好在永平王妃只是禁足在長春宮,有老太妃照顧著呢,不用太擔心,她肚子里頭也是朕的小侄子,朕不會不管她,皇叔您且暫時回去,待明日朕和梓童,再去緩緩和母后求情,您看如何?!?/br> 陳梓無法,只得出了宮,心如刀割,暗暗后悔不該非要帶她進京,一時又想起她昨日剛說過有不祥的感覺,自己居然只以為她是孕婦小性,不由的捶胸頓足,想了又想,便徑去了鄭國公府,找常玦設法。 鄭國公府,常玦一聽便問:“朋友一場,你老實告訴我,王妃到底是不是朵雅公主?” 陳梓面色變幻,最后點頭道:“是,我和她在草原上認識,她父汗要給她訂親,她不愿意嫁那人,便和我私奔了,永平府都督有些把柄落在我手里,便將她托為他的女兒,訂為王妃,上報宗正寺,入了玉碟?!?/br> 常玦一聽跺腳道:“糊涂!你若是喜歡她,直接求了旨,以王爺身份去和瓦剌可汗求婚,難道他會不許!你硬是把這官鹽辦成了私鹽!” 又快步走了幾步,道:“如今這般,若是有人往私下結盟有謀逆之意上扯,你便也不清白了,不若斷尾求生,就說不知道她是朵雅公主,把責任推給永平府都督,我再設法找皇后和誠意伯等建章軍院的同學,好好遮掩遮掩,興許能遮掩掉?!?/br> 陳梓著急道:“不行!這樣朵雅就算不被賜死也是要遣送還瓦剌,哪里還會有她生路!她肚子里還有我的孩兒!” 常玦不忍,但想到事關重大,還是沉下面道:“你不這樣做,但凡有人扯到你們私下結盟,有意謀反上,你和老太妃,還有她,一個都活不了!”又指了指皇宮方向,“太后想抓你的把柄也不是一天了,你如今生生把把柄送到她面前,她會饒過你?如今只能從皇上那邊想辦法,還有一條生路!” 陳梓絕望地嗚咽,痛徹心扉,常玦嘆了口氣道:“你先回去好好想想,能抹干凈痕跡的先盡量擦擦,我和誠意伯長子劉廌有些交情,他現(xiàn)在任御前侍衛(wèi),我讓他晚上關照一下王妃,他胞妹是今上貴妃,今上十分寵愛,若能說動她,也許能說服皇帝打個糊涂眼放過你?!?/br> 陳梓點頭,也自回府安排事宜。 入夜,太后壽宴盛大榮耀,慈寧宮彩燈高懸,亮如白晝,宴席上各宮嬪妃、命婦們相互敬酒交談,待夜較深了,宮外的誥命、命婦們紛紛告退,劉明舒只說自己酒喝多了有點頭暈,先自己帶了金霄悄悄的回了儲秀宮,卻在儲秀宮后門陰暗處,約見了劉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