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愿為結(jié)發(fā)
杜君柏逼近了甘草,“小王爺在哪里?” 甘草微微一笑,“小王爺現(xiàn)在很好,被我秘密安置在定蒼山的居所。這件事是我做的,與兩位當家的都無關。王爺想見他,就請跟著我走好了。” 杜君柏突然哈哈大笑,幾乎把她骨頭碾碎,“臭丫頭,你想誆我跟你去,耍什么花樣?孫玉龍早就告訴過我,小王爺根本就沒有在定蒼山上?!?/br> 甘草并不慌張,“小王爺是我抓的,他自然不曉得,就連我們大當家的也不知情,”說著拿出懷中一片染血的破袖,“這是小王爺?shù)囊滦洌蓪???/br> 杜君柏突然收了笑,搶過那片袖子,撫著上面的血跡,狠狠盯著甘草,“你……你把我兒怎么樣了?” 再殘暴的人,也有他心底柔軟的地方。小王爺無疑是天山王的軟肋。 甘草淡淡道,“小王爺只是在山上養(yǎng)傷而已。但是若是王爺不肯去,保不準被孫玉龍搜查出來,做出什么手足相殘的事來,要知道,那位可是不擇手段的主呢……” 杜君柏心中一驚,突跳不停。 甘草索性斷了后路,道,“你可以把我們雙手縛住,跟著你一起去,若是沒有,殺了我們就是!” “但是丑話說在前頭,現(xiàn)在山上并不知道王爺和孫玉龍那些事,王爺若是不想與孫當家的毀約的話,只能一個人跟過去,不知王爺敢不敢呢?反正我和大當家的在你手中,隨時可以當人質(zhì)的。” 甘草詭異一笑,“選擇自己的安全,還是選擇兒子,就要看王爺心意誠懇與否了?!?/br> 杜君柏思子心切,焦慮的心情終究占了上風,果然縛住了二人的雙手,一前一后上了山。他并非有恃無恐,他先前知道孫玉龍已經(jīng)控制并關閉了山上的機關,所以自信不會冒失落入陷阱。 甘草直把路引到她住處窗后,那四棵樹中央。她對孫伯蕎使了個眼色,二人從中央信步走過。 杜君柏方走了一步已覺得不好,腳底酥麻的感覺傳來,只見得腳下一枚藍汪汪的鐵藜子,心里恨不得將那賤人立斬劍下,他作戰(zhàn)對敵,機關也見過不少,情知這種機關必然是死結(jié),越往后越要命,反倒是第一環(huán)有微弱的希望逃生,可是除了飛蛾撲火,也沒有別的辦法。 待躲過釘板,只聽唰的一聲,天空暗了顏色,一張大網(wǎng)鋪天蓋地的把杜君柏收攏其中。 甘草終于舒了一口氣,一切都,結(jié)束了。 孫伯蕎卻心驚rou跳幾乎窒息,那杜君柏見束手被俘,大罵一聲賤婦,竟然孤注一擲,狠心拔下腳底的鐵藜子恨恨的擲向甘草,頃刻間破網(wǎng)正向甘草咽喉飛來,擋無可擋。 “不——”他幾乎目眥盡裂,雙手被縛,根本無力運起輕功,只能眼睜睜看著美人香消玉殞。 甘草也呆了,只見一個清瘦的身影飛一般躍起,撲到了她身前。 “仲艾?” 甘草愣住了,“怎么是你?你怎么沒有走?!” 孫仲艾背部汩汩流出黑血,撲倒在甘草懷里,斷斷續(xù)續(xù)道,“我,我怎么能貪生怕死……扔下你不管呢?” 甘草親手淬的毒,她當初為了解決孫玉龍而下的毒,她太了解那有多致命。 “仲艾,仲艾,你……”她眼淚瞬間淌下來,不能自已。 “二弟!”孫伯蕎也連滾帶爬的過來,聲音顫抖,他們兩個,誰都不能有事!他寧愿自己死了…… 孫仲艾費力的揚起下巴,顫著手去摸甘草的臉,“我……我一直都知道……你想……想嫁的——是大哥……”他的眼睛里沒有痛苦,全都是悲傷,“可我……我還是想霸著你……不愿放手……媳婦兒——” 甘草哭的涕淚漣漣,只是搖頭,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他顫抖著手,把大哥和甘草二人的發(fā)梳攏在手中,結(jié)為一綹,臉上帶著釋然的笑意,嘴角也涌出黑血,終是改了口:“大——大嫂……” 似超脫了最放不下的事,他的眼睛定格在那一刻,頃刻黯淡,沒了光澤,黑色的血從他口中洶涌而出。 “啊——”甘草凄厲的嘶吼一聲,撕心裂肺的凄慘擴散開來,卻聽見網(wǎng)中杜君柏刺耳放肆的哈哈大笑。 甘草如瘋了一般,撲了上去,壓在網(wǎng)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眼睛里發(fā)出嗜血的光芒,牙齒穿透了皮膚,穿透了大動脈,牢牢的釘在骨頭上。 “啊……你這瘋婦!”杜君柏先是瘋狂的搖頭,卻怎么都擺脫不了她的撕咬。 直到血快要流盡,身子越來越冰冷,已經(jīng)說不出任何話來,只有眼睛還有一絲微光。 甘草看著他脖頸的鮮血噴涌濺出,口中的鮮血順著嘴角小溪般流淌,對那死囚邪魅的一笑,“想知道你兒子在哪嗎?” 她湊近那將死之人的耳邊,悄悄說,“你兒子早就墜崖死了……還中了一劍……像白蝴蝶一樣飛下去了……” 于是,那眼里最后一絲微光也不見了。 頃刻山河變色,恰似高樓大廈崩傾。 她只是回憶起那個夢境,說出那些殘忍的話,卻并不覺得快意。她的眼神漸漸迷惘,有些事情放電影般掠過她的腦海,留下驚鴻一瞥,或快樂的,或痛楚的,或后悔的,或殘忍的,這是為什么呢?她心中好像空了一塊…… 良久,甘草終于用手輕輕按上那個牙印,款款起身,搖搖晃晃向遠處走去。 女子緊緊捂著胸口,身上的寒氣一陣壓過一陣,狀若癲狂,比上一次發(fā)病更甚。 她面白如紙,嘴角瀝血,發(fā)鬢散亂,腳步虛浮,已經(jīng)鬼魅一般穿過黝黑層迭的密林,不見了蹤影。 “甘草——”孫伯蕎幾乎無意識地眼看著女子飄然遠去,卻怎么也挽留不住,不由呢喃道,“都走了,都走了,所有的人,都走了……”他抱起亡弟尸首,踉蹌上山。 良久,不知哪里冒出的白衣少年四顧無人,悄悄走到天山王尸首旁,從他懷中掏出半枚玉虎符,又踢了一腳,令尸體萎頓在地,正要離去,忽聽見方才那女子婉轉(zhuǎn)空曠的驪歌,身子一呆,駐足好久,直到歌聲徹底被秋風吹散在四野: 倦鳥思歸兮,空徘徊, 浮生若夢兮,梨花白; 杳杳美人兮,空悵惘, 焚我rou胎兮,觀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