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生
正月初十,御史大人之妻馮氏產(chǎn)女,本是好事一樁,萬萬沒有想到,這心生女兒一出生就氣若游絲,眼見著就活不成的樣子。 馮氏還沒有從得女的驚喜中恢復(fù),馬上被這個消息給驚得昏了過去。 御史一家雖是被馮氏管理的井井有條,但是此時也不免顯得有些混亂。 正巧這時門外來了一道長,人稱惠濟居士。 這惠濟居士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小廝也是有耳聞的。 雖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御史門前的小廝可沒有那么大膽,還是去里面通報了御史大人。 王御史掛心妻女,但是也不敢把這名聲頗盛的師太給晾在門外。 沒成想,這居士的第一句話竟是說與他的女兒有緣,可以救上一救。 這可真的是大旱來了及時雨。 御史趕緊領(lǐng)人到去見了自己已經(jīng)命懸一線的女兒,也不見這居士施法,就只是從手上取下一手串,放在那嬰兒身上,原本是滿臉青紫的小嬰兒馬上就哇哇大哭起來。 聲音洪亮,可一點都看不出虛弱的樣子。 這一屋子的下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就連平時自詡見多識廣的王大人也是驚奇萬分。 看來這惠濟居士確實是有兩把刷子,所以在惠濟居士提出要在王家借住叁年,以全了她和王小姐的緣分的時候,王大人自然是恭恭敬敬的讓人給居士收拾屋子了。 至于這剛剛醒來的馮氏,一聽說居士救活了自己的女兒,那就只有感恩戴德的心,要不是聽說居士喜靜,她只怕要把自己這正院都讓出去。 馮氏雖未讓出正院,但還是讓自己的大丫鬟去供居士差遣,只是居士以自己要靜修而拒絕了。 這馮氏的小女兒,撿了一條命不假,卻也是個古怪性子,平日里不哭不鬧,安靜過分,只有在惠濟居士處,才有叁分小嬰兒的樣子。 馮氏雖然奇怪,但想到自己女兒與居士有緣,覺得自己女兒說不得是那天上仙子下凡歷劫,自然是和凡俗之人不同。 而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馮氏處理。 “你說老爺去了那小賤蹄子院里?!?/br> 底下跪著的小丫頭依然是渾身發(fā)顫,生怕自己說錯什么話,自己這個外人稱贊的賢良主母就要發(fā)作自己。 再賢良的人知道了自己的丈夫不停的找丫頭,那也是要發(fā)瘋的,小丫頭顫顫巍巍的回了個:“是?!?/br> 馮氏聽了這話,就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把站在她生怕的mama都給嚇住了,趕緊的過來扶她。 “mama,你說那小賤蹄子有什么好,這邊我兒才剛剛滿月,老爺就被那小賤蹄子給勾走了,不過是長得和那個...” 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馮mama給捂了嘴,也不是馮mama想僭越,而是這后面的話要是說出來,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顯然馮氏也是一時氣糊涂了,被馮mama制止之后,也知道自己是太大膽了。 被馮mama扶著坐下之后,又變成了往日端莊賢淑的樣子。 “我的好姑娘,咱們這樣的人家,怎么也少不了那些下賤胚子的,您何必和那樣的玩物一般見識,至于老爺,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了兩個哥兒,還有這么乖巧的姐兒,誰也動不了您的位置?!?/br> 自從馮氏嫁了王大人,馮mama就這可是第一次叫她姑娘,馮氏也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之后也沒有再說什么。 反而是又找個兩個貌美的丫鬟來,這兩個丫鬟是親姐妹,長相有些相似,雖說不是揚州瘦馬,但是也是被調(diào)教過的,還能放下身段,兩個人一起服侍,勾的王老爺?shù)幕甓伎祜w了,哪里還想得起舊人。 而轉(zhuǎn)眼間叁年已過。 在王家借住的惠濟也要離去了,這一家子上上下下雖說都是一副不忍分離的樣子,但是真情實感的卻只有那王家小姐,王玉兒一人。 “居士不能再陪玉兒一些時日嗎?” “你我緣分已盡?!闭f完居士便飄然而去。 獨留玉兒在奶mama的懷里撒了不少眼淚,還添了一場病,如不是馮氏悉心照料,恐是不好了。 不過僅此一事,這玉兒的身子也不好了,不時便害一場病,只得每日誦讀居士留下的經(jīng)書,雖不再害病,但也正正成了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就連自家親眷都不甚熟悉。 馮氏每每為此憂愁,白發(fā)都多了幾根。 倒是玉兒自己卻不覺得有何壞處,還常常寬慰馮氏。 時間久了,馮氏覺得女兒這樣也好,等她大一點自己教她些手段,到時候給她找個規(guī)矩一點的人家,有自己兩個哥兒照看,保管無人敢欺辱于她。 而這玉兒性格柔軟,但卻是個好學(xué)的,不僅喜好讀書寫字,針織女紅也十分出色,還養(yǎng)的一手好花,真真是個賢惠人。 不過這些都只是八歲的王玉兒自己給自己的評價,其實說來她的實際年齡,那估計要比馮氏還要大上一些,但是此時她還要學(xué)著做一個八歲的小兒。 每當(dāng)她想起前世的日子的時候,她都要在心里默默的感嘆一句,真的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自己當(dāng)年還抱怨現(xiàn)代生活壓力大,一朝來到了這古代才知道現(xiàn)代的生活是多么的便利。 好在自己還是個官家小姐,要是投身到窮苦人家,只怕她過不了八年,就要一個繩子把自己給勒死了。 這也就是為何她一出生就命懸一線,當(dāng)時自己的魂和那嬰兒的身體根本就融合不了,自己還想著能不能回去,可是想想自己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燒成灰的身體,真的是哭都哭不出來,最后還是惠濟居士救了自己。 后面的叁年,只要惠濟居士在身邊,玉兒就覺得自己的魂和這個身體越發(fā)的相契合。 但是惠濟居士還是離開了。 玉兒也越發(fā)的沉默了起來,除了每日在馮氏那邊有個笑模樣,在自己屋子的時候,看一朵花都能看上半天。 好在后來馮氏給她找了師父,玉兒每天給馮氏請安之后就跟著師父學(xué)習(xí)。 等她五歲的時候,玉兒也總算是接受了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古代官家小姐的事實,不再那么渾渾噩噩的,準(zhǔn)備打探打探,這到底是哪朝哪代。 說來慚愧,這玉兒在此間活了五年,卻連皇帝是那家在坐都不曉得,她委實過的混沌了點,不過玉兒把這歸結(jié)于自己一直神魂不穩(wěn),且她也知道,自己如何也不是那女主的命。 只是雖說玉兒留意起身邊的事物,一直到她八歲,她也沒弄清楚這是哪朝。 她雖說是覺得自己忒不爭氣了,但是平素里讀書學(xué)的都是《叁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女先生那是從不肯多說一句話。 而底下的小丫頭更是被調(diào)教的極好,根本就沒有敢在玉兒面前嚼舌根的,平素最多說誰誰的繡工如何,誰誰又做了新衣裳。 玉兒的父親,母親更不能在一個小兒面前說這些,再加上玉兒又不出去走動,所以弄不清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事情的轉(zhuǎn)機,還是在馮氏身上,馮氏見女兒實在是孤獨,且這些時日女兒身子也好了不少,不用整日吃藥,就準(zhǔn)備帶女兒回自己娘家,也讓女兒見見外祖父,外祖母。 這可是玉兒首次出門,雖說她年歲大,但在現(xiàn)代時她還未入社會,而這些年來,生活簡單,心理也就還如小兒一般。 幾次她都想掀開馬車簾子,看看外面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但是想到以前聽到過的古代故事,被人碰了一下胳膊,都要以死以證清白,玉兒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坐著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