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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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追岔了?!?/br> 白敏中喘過氣,這才在地上坐了下來,笑得很是開心,口中說的卻是:“跑著出了一身汗,風寒似乎都好些了?!?/br> “萬一被追上呢?” “我有你啊?!彼且艉苤?。 青竹淡笑,并沒有給出回應。 近來白敏中在東海府小有名氣,都說蔡老爺府上有個姓白的賬房,打牌從來不會輸,非常厲害。這傳聞流傳甚廣,就連東海自詡“賭王”的某位也聽說了這事兒,遂請人特意去請了白敏中,喊她打牌。 打牌本是玩樂,輸贏都是其次??梢坏偵襄X與名聲,便不再是小打小鬧。賭王手下勢力囂張,白敏中即便不想去估計也會被捆著去,于是自己很是識趣地便上了門,答應玩兩局。 她算牌很厲害,但這并不是她能贏的唯一籌碼。拋卻運氣這等東西,她還有青竹。青竹不知幫她舞弊過多少次,他是她另外的眼和耳,總是告訴她許多本不能知道的東西,譬如對方手里的牌,對方捏在手中即將要出的牌,等等。 這是一場游戲,她即便玩得再開心,也深知其中危險,萬一賭王眼紅心急,直接讓手下兄弟剁了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她剛贏的那一瞬間,便飛也似的跑了。 回想起方才被人追趕的情形,白敏中揉了揉已空的肚子,笑著對青竹道:“旁邊桌上那么多吃的,早知道跑之前拿幾個果子……”她稍頓了頓:“你每回都這么辛苦,卻不能吃東西也不必睡覺,真是不知你想要什么呢?!?/br> 青竹在她對面坐下來,眼角輕彎,沒有說話。 白敏中望著這張臉再次走了神。 雖然說她打牌很厲害的傳聞會給她帶來一些麻煩,但……若張諫之就在東海府,如此便能很容易知道她在哪里了,又在做什么了罷。好希望,他也能聽到那些市井傳聞。 白敏中走神了許久,肚子再次咕咕叫時,才起了身,打算去尋些什么吃的。 此時日頭已將西沉,將影子拖得老長,街巷之中滿是懶洋洋的倦怠。齊地相對富庶,故而吃食也更講究,白敏中在街邊的鋪子里買了油餅,咬開來里頭一層一層的酥,好吃得都舍不得丟下。 她沿著街巷一直走,身旁的青竹也不與她交談,直到她徑自走進一間書鋪。 那是她常來的一間書鋪,白敏中已與書鋪的掌柜很熟。她還時常想起以前在雙橋時,張諫之某次帶她進一間書店買書的情形。其實想想,也不過就是一年前的事。 滿鋪油墨香,她借著黃昏的微弱光線站在書鋪里翻一本舊冊子,還不忘啃一兩口酥油餅。 似是覺著這冊子有些無趣,她便將其放回了原處。她視線逡巡在頂上一排書架上,忽地停了下來。她想要伸手去夠,又踮起了腳,可卻差了那么一點。 她正打算喊書鋪主人前來幫忙時,一只指節(jié)分明的手從身后伸過來,高舉過她頭頂,已是搭在了那本書的書脊上。 ☆、二五 此時將入暮,黃昏微光透過窗紙照進來,可以看到書鋪內的塵埃浮動。細小的,帶著書香,還混雜了一點食物的香味。白敏中望著這情形走了神,卻也沒有轉身,那只手的主人卻已是將那冊子取下,遞到她手里:“是要這本么?” 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白敏中卻很沒出息地不敢回頭。這情形仿佛是回到了雙橋鎮(zhèn),那晚在書鋪里也是如此。唔,為何這世上書架總有一層是她夠不到的? 張諫之在她身后道:“你似乎長高了一些?” 誒?長高了嗎?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白敏中轉過了身,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重逢竟一時無話。張諫之還是老樣子,舊袍子,姿態(tài)不急不忙,從容不迫,一年時光在他身上似乎沒有留下痕跡。 不知他這一年是在哪里度過,亦不知他做了些什么,令人很是想要一探究竟。 若說陌生,她卻也體會不到其中陌生。這一年與青竹幾乎朝夕相處,兩張臉都快重合,只是神態(tài)表情有些許差異。青竹愛笑,而張諫之卻總客套得拒人以千里之外,難表內心喜悅。 青竹本是他魂魄的一部分,如今雖有了獨立的意志,可到底曾是其一部分。那份難得的暖意,按說原本是屬于張諫之的。他旁的都沒有丟掉,唯獨丟掉了最溫暖的一魄,便讓人很是好奇他之前魂魄完整時的樣子。 念至此,白敏中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覺青竹已不見了蹤影。她有些心慌,也不知張諫之見到了青竹會如何與其相處。畢竟,散魄從枉死城逃出來,再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便不會輕易回歸本體了。 她正擔心之際,張諫之淡淡重復了一遍:“是要這本么?” 書冊已然遞到了面前,白敏中驟回神,忙接過來:“是!” 張諫之瞧她這略顯冒失的模樣,目光移下去,伸手輕輕拂掉了她前襟上的酥餅屑,淡聲道:“過得好嗎?” 白敏中忙不迭點頭,手中還尷尬握著一塊未吃完的餅,抬手摸摸唇角,果然吃得到處都是碎屑,實在是丟臉丟到家了。 若擱一年前,她卻也不會因為這樣覺得丟臉,如今在蔡府學了規(guī)矩,且接觸的人越發(fā)多之后,也開始慢慢注意起自己的言行。雖偶爾也會懶懶散散地放任自己,比如像今日這般抓著酥餅不顧場合地低頭便啃,可她當真未能料到會遇上一年未見的張諫之。 老天總是這般不愛遂人愿呢,真是傷腦筋。 她忙將餅收到身后,抬頭與張諫之小心翼翼道:“您也一直在東海嗎?或是……去了旁的地方?” “在東海待過,也去過其他地方。”張諫之言聲淡淡。 “您身體還好嗎?”白敏中稍稍打量了一下,似是未察覺出他有什么大病痛。 “還好。” 真是慶幸。 若說人生聚散乃常事,不留字條的話,指不定白敏中找不到他,過陣子也便忘了這茬。偏偏他當日又留下那張含含糊糊的字條,說來年再見,硬生生塞給人一線希望,白敏中便這么等著。 眼下他還在人世,且看起來活得還好,那便是最值得慶幸的事了。 張諫之忽問:“到飯點了,餅吃不飽罷?” 她尷尬笑了笑,伸手抓抓腦袋,像個二愣子。 張諫之便說:“余下的餅趁熱吃了罷,先墊墊肚子?!?/br> 白敏中更是不好意思,將書塞回去,低著頭邊咬著餅,走了出去。 此時街道上人已寥寥,冬日天黑得早,大多攤子都已收了,也沒有吆喝聲,很是冷清。這一條路特別長,白敏中不時回頭尋找青竹的身影,可他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原先就未存在過。 青竹是怕遇上張諫之么?因為擔心會遇上,或是已經(jīng)看見了,這才悄悄躲了起來嗎? 白敏中有些憂心。 張諫之卻全然不知這其中情委般,神情一如往常。他看到街邊還有個賣白薯的攤子未收,便徑自走了過去。白敏中站在原地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見張諫之向那攤主買了一只烤白薯,又折了回來。 張諫之將白薯遞給她,白敏中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略略一愣,過了半晌才接過來。 白薯用紙包著,余溫暖手,那溫度順著掌心皮膚一路傳到心里,暖乎乎的。 她低頭剝皮時,這才陡然想起去年在永江附近的一間客棧里,張諫之問病中的她想吃什么,她好像說了烤白薯? 時隔這么久居然還記得?抑或只是巧合? 白敏中沒敢問,低頭老老實實吃烤白薯,弄得一手臟。 她只顧著吃,也沒問他將去哪里,一路就這么跟著他。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張諫之在一處房子前停了下來。 這是在東海府隨處可見的房子,黑瓦白墻馬頭翹角,青磚覆地石雕漏窗,在這幽深逼仄的巷子里看著很不起眼。 天井里放著已經(jīng)歇冬的花草,唯有一株臘梅含苞待放,已有幽幽香氣。 屋中走出來一位老伯,他見到張諫之,躬身行了個禮,道:“飯菜皆已準備好了,公子可要現(xiàn)在就入席?” 張諫之遂偏頭對白敏中道:“去洗個手罷?!?/br> 白敏中吃白薯吃得一手灰,有些不好意思地去井邊洗了手,這才跟著進了中堂。 這宅子似乎請有道行的人瞧過,宅子雖不起眼但位置極好,宅中方位等等也都很有講究,最重要的是,這宅子里非常干凈,連一只小鬼也沒有。難道——是明安挑的?說起來到這會兒也沒見到那討厭的和尚呢,他離開東海了嗎? 白敏中思量著,已跟著張諫之入了席,張諫之并未坐主位,而是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 飯菜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很是豐盛。 張諫之道:“餓了就吃罷,不必客氣?!闭f這便取過湯勺,給她盛了一碗熱乎乎的雞湯。 白敏中埋頭喝湯。 她其實也是老樣子,面對食物永遠熱情滿滿??此缘眠@么高興,張諫之的眼角眉梢竟也不自覺地染上了淺淺笑意:“慢慢吃,不用著急?!?/br> 白敏中應聲吃得慢了些,可面前裝米飯的碗?yún)s仍是很快就空了。 張諫之失笑,與旁邊站著的老伯道:“福伯,再添一碗飯罷?!?/br> 福伯應聲去給白敏中添飯,端過去后眼睜睜看著白敏中又非常迅速地解決掉了第二碗,他看得目瞪口呆,哪有姑娘家食量這么大的?何況還是個瘦巴巴的小姑娘。 張諫之卻淡笑,很是了解白敏中一般:“福伯,再添一碗罷?!?/br> 白敏中慌忙擺手:“不了不了……” 她雖然還能繼續(xù)吃,可……畢竟太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 白敏中小聲回說:“做人應該有些節(jié)制才行……” 張諫之看出了她的客氣,但又不能多說什么,只好由得她。他低頭開始吃飯,對面的白敏中卻小心問道:“您,這一年在做什么呢?”在東海置宅,有心情料理花草,想來應是過得很悠閑。 張諫之并未抬頭,不急不忙吃飯的同時,卻對她拋過來的這問題避而不答,岔開話題道:“不必稱呼得太客套了,‘您’這樣的稱呼,聽著總有些別扭。” 白敏中應了一聲。 張諫之遂反問:“你這一年在做什么?” 誒?看樣子好像不知道關于她的“傳聞”吶。 “我……在做賬房,東海蔡府。” “與海國做生意的那個蔡老爺?” “恩。”白敏中頓了頓,反問:“你也認識嗎?” 張諫之似是遲疑了一下,回說:“不算認得。” 不算認得這個說法十分曖昧,到底是認得還是不認得呢?也許只是點頭之交?白敏中很是好奇。 他們說話間,福伯已是拿了一些點心過來,放在白敏中位置旁邊,道:“姑娘將這個帶回去吃罷?!?/br> 白敏中抬頭看張諫之,張諫之道:“收下罷。” 白敏中低頭將那點心取過來,心下這就該告別了,便很識趣地起了身。 “你眼下住在蔡府么?” “恩?!?/br> 張諫之擱下飯碗:“送你出門罷?!?/br> 白敏中心中泛起一絲悵然,默默提著點心盒子,往外面走去。 本以為張諫之只會送到她門口,沒料張諫之卻以飯后消食為由,說直接送她回蔡府。白敏中便格外珍惜起這相處的時光來,可惜的是,一路行至蔡府,她也沒尋到合適的開口機會。誒……即便她開口問了,張諫之恐怕也未必會對她如實相告。他身上,秘密太多了。 至蔡府門口,張諫之淡淡瞥了一眼大門門匾,又看向白敏中,道:“進去罷。” 適時巷子口傳來馬車聲,白敏中探頭一瞧,那可不就是蔡老爺?shù)鸟R車么? 張諫之背對那路口站著,他還未來得及走,蔡行青的馬車已是行至了大門口。車夫跳下車,將腳凳擺好,扶自家老爺下車。 蔡行青似是剛談妥一樁生意回來,臉色好得很,且非常高興。他先是瞧見門口臺階下杵著的白敏中,隨即目光又移向了白敏中對面站著的男人。眼素來很尖的蔡行青忽然一愣,這個側影……他瞧著很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