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門外，方素目送郝建出了院門，她回到房間稍作收拾，就快步前往胡家。

    “蕾蕾，小川他不是有意要打你，他只是沒控制住自個，你不要怪他好不好？”

    胡家，孫娥正在勸說哭個不停的徐春霞：“要不媽替小川向你道歉，蕾蕾，你看這樣成嗎？”

    “我要離婚……”

    徐春霞一側(cè)臉頰腫脹，且手腕上有著明顯的青紫瘢痕，她發(fā)絲凌亂，抱膝坐在床上，哭得泣不成聲：“為什么不放我回我自個家？在你兒子打我的時候，你為什么不把他拉開？幫兇，你是幫兇！和你兒子一起迫害我，我要離開你們家，我還要和你兒子離婚，嗚嗚……”

    她沒想到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不過短短一個月多一點，就被她名義上的傻男人給打了三次。

    每次她被打，眼前這女人，都會說她兒子不是故意的，要她別和她傻兒子計較。

    憑什么?。?/br>
    她是人，不是沒有知覺的木偶。

    挨了打，她知道疼！

    “蕾蕾，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算媽求你了，咱不要把離婚掛嘴上，你怕是不知道，小川其實很喜歡你……

    每次他打了你都會很傷心，不信媽帶你去看看小川，他這會在我和你爸的房間里正哭呢！”

    孫娥近來很疲累，如若不是為了抱孫子，她不會這么低聲下氣和一個晚輩說話。

    “你兒子知道什么是傷心嗎？他就一傻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徐春霞淚眼朦朧，看向?qū)O娥控訴：“我這才進你家門多久，就被你兒子打了三次，你回回都說你兒子不是故意的，這要不是故意打我，那他為什么不對你動手？”

    “你要怎樣才相信，小川他不是有意打你的？”

    孫娥擦拭眼角，她痛聲說：“前些年小川沒少對我和他爸爸動手，后來我們耐心教小川，

    說我們是他的爸爸mama，說好孩子不可以和爸爸mama動手，時日久了，小川記住了我和他爸爸，這才沒再對我們動手。”

    心仿若在滴血，孫娥眉眼間溢滿痛苦：“我家小川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在小時候發(fā)高燒燒壞了腦子，平日里他基本上都很乖……”

    徐春霞驀地捂住耳朵，哭喊：“不要說了！我不聽，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聽，你放我離開，我要回我自個家！”

    “這是怎么了？”

    走進胡家客廳，方素聽到徐春霞的哭喊聲，禁不住皺眉，她很想轉(zhuǎn)身離開，但一想到自己來胡家的目的，只能忍著不耐來到徐春霞和胡川住的臥房門外。

    由于門沒關(guān)，加之徐春霞的哭喊聲不低，方素自是把徐春霞和孫娥之間的對話有聽入耳，但她這會卻偏偏裝作什么都沒聽到。

    “媽！媽……嗚嗚，你帶我回家吧，我要和胡川離婚，我不想再留在胡家！”

    徐春霞一看到方素，就從床上撲下來，跪坐在地，抱住方素的腿哭訴：“我已經(jīng)被那個大傻子打了三次，媽……你就帶我回去吧，我保證以后都聽你的話，你帶我走吧……”

    “老孫，我家蕾蕾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指著徐春霞被掌摑的那半張臉，方素故作不虞，在孫娥這討說法。

    “是小川動的手，你是知道的，小川他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個，他并非有意對打蕾蕾，可蕾蕾就因為這，鬧著要和小川離婚，小方，你要不幫我勸勸？”

    孫娥可不擔(dān)心方素會和她翻臉，畢竟在明知道她兒子的具體情況下，主動找到她家，提出把女兒嫁給她兒子，這就足以證明，眼前這人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她女兒會在她家過怎樣日子的。

    “媽，我是你女兒??！你難道要看著我被打死在這家里嗎？

    徐春霞搖搖晃晃站起身，她掀起身上的羊毛衫，露出滿是淤青的背部，痛哭：“你看到了嗎？媽，這都是那大傻子打的！”

    放下毛衫后擺，她又把滿是青紫的手腕給方素看：“這也是那大傻子弄的，媽……我求你了，你就讓我和那大傻子離婚吧！”

    孫娥氣得嘴角顫抖：“我兒子有名字，他不是傻子，他很乖……打你是他不對，可我已經(jīng)和你說得很清楚，小川他不是有意對你動手的，他是控制不住自個，你怎么就一點不體諒自己男人？”

    “是不是你兒子把我打死，你也要我體諒他？”

    徐春霞流著淚問孫娥，聞言，孫娥臉上的表情明顯不好看，她張了張嘴，卻半晌一句話都沒道出。

    方素沒有理會徐春霞，她對孫娥說：“我現(xiàn)在就帶我家蕾蕾回去，你要是不給我個說法，從今往后，我家蕾蕾不會再進你家的門。”

    音落，方素招呼徐春霞：“還愣著干什么？跟我回家！”

    驚喜來得太快，徐春霞怔在原地，須臾后，她用最快速度穿上外套和鞋，就追向方素。

    孫娥在徐春霞跟著方素離開后，才從難以置信中回過神，她沒想到方素竟敢給她甩臉子，并且給她放狠話。

    可事實是，方素還就那樣做了，仿若眼里完全沒有孫娥，帶著徐春霞晃眼工夫便出了胡家院門。

    馮家。

    二樓。

    “……什么？”

    徐春霞站在臥室中央，不可置信地看著方素：“媽，你……你確定我爸爸回國了？”

    “這種事我能拿來開玩笑？”

    冷著臉瞪徐春霞一眼，方素說：“這兩天你在家好好養(yǎng)養(yǎng)身上的傷，還有現(xiàn)在的尊容，回頭咱娘倆就去找你爸！”

    “爸爸會喜歡我嗎？”

    徐春霞心里歡喜雀躍，她很快就能見到生父，和生父相認(rèn)，成為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過上真正的好日子。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看似過著不愁吃穿的幸福生活，實則心里苦不堪言。

    ——和一大傻子同床共枕，猛不丁被大傻子當(dāng)成沙包，拳打腳踢，渾身掛彩。

    “我和你爸早年真心相愛，而你是我生的，你說你爸會不會喜歡你？”

    方素說著，她靜默片刻，接著耳提命面，叮囑徐春霞將她曾交代過的話在心里記清楚，以免到時父女相認(rèn)，一句話沒說合適，給江博雅留下不好的印象。

    “媽……那我和爸爸相認(rèn)后，是不是就要隨爸爸去國外生活，真這樣的話，你咋辦？”

    徐春霞做著她的美夢，恨不得能立時立刻見到生父，好吃喝不愁，手里攥著大把錢票，怎么高興怎么花。

    “你爸會不會帶你去國外我不知道，至于我，自然繼續(xù)做這個家的女主人?！?/br>
    想得倒挺美！

    去國外生活，呵！

    等她拿到江博雅的補償，等江博雅飛往國外，這蠢丫頭哪來的就給她乖乖回哪去！

    “我是爸爸的女兒，他和我相認(rèn)后，不帶我去國外和他一起生活，難不成要把繼續(xù)留在國內(nèi)？”

    徐春霞癟嘴：“沒來到北城前，我被徐家那個惡婆娘當(dāng)做牛馬使喚，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后面媽認(rèn)出我，雖然……雖然馮伯伯對我還不錯，但我住在馮家總感覺有點不自在……”

    說到這，徐春霞止住的淚水再度涌出眼眶：“再然后我不知道媽你為什么要把嫁給胡家那個大傻子，但我真得在胡家受夠了！”

    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徐春霞又說：“我什么都不管了，等和爸爸相認(rèn)后，我就求爸爸帶我一起去國外?！?/br>
    “你是不是忘了你差點死在了國外？”

    方素冷眼看著徐春霞：“我和你把都已經(jīng)二十來年沒見，他在國外能不成家？現(xiàn)如今，他膝下肯定不缺兒女，又怎么可能在你身上多花心思，甚至把你帶去國外，給他的妻兒添堵？”

    “你說過爸爸和你早年感情很好，而我是你和爸爸的女兒，爸爸即便是愛屋及烏，也會對我好的，把我?guī)г谒磉吷??！?/br>
    徐春霞見方素沉默不語，她抿了抿唇，說：“我之前差點死在國外，那是我識人不清，才會上當(dāng)受騙，可是爸爸不一樣，她是親人，絕對不會害我的?！?/br>
    “你非要這么想，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方素隨口說了句。

    不見有絲毫情緒外露。

    “我有信心讓爸爸帶我走！”

    徐春霞露出笑容：“等到了國外，只要我不惹是非，爸爸肯定會護著我，這樣后媽和他生的孩子就別想欺負到我頭上。”

    “倒是長進了不少。”方素心里嘲諷，面上卻一派溫柔：“不僅知道‘愛屋及烏’，還知道‘識人不清’，而且會活學(xué)活用，不錯?！?/br>
    被夸贊，徐春霞不由臉頰發(fā)熱：“我都是從書上看來的?！?/br>
    “多看點書沒壞處。”

    方素說著，轉(zhuǎn)身朝門外走：“歇著吧，胡家你就暫且別回去了?！?/br>
    一轉(zhuǎn)眼三天時間翻了過去。

    郝建為了打聽到江博雅入住哪個賓館，是真真沒少下功夫，這不，就在今個中午，他尾隨在劉家成身后，終于知道了江博雅落腳賓館的位置。

    “劉同志看起來臉色不大好，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江博雅打開客房門，一看到劉家成就問了句。

    “后面跟了個?！?/br>
    劉家成走進客房，江博雅隨手將門關(guān)閉，就聽劉家成說：“江先生要不要換個賓館?。俊?/br>
    “是那位郝同志在尾隨你？”

    雖是在問，但江博雅心里已有答案。

    劉家成點頭：“他這兩三天盯我盯得緊，應(yīng)該是幫方素梅同志在落實你住在哪，今個是我大意了，竟被他不知不覺尾隨到賓館附近，接下來怕是要給你引來麻煩了。”

    “沒事?！?/br>
    江博雅擺擺手：“既然她想見我，我就見她一面好了，隨后，我會另外換個住處?！?/br>
    他倒要看看方素梅見到他后說些什么。

    眼瞼微垂，江博雅把玩著手上的打火機，片刻后，他說：“我女兒她爹娘那邊把出國手續(xù)都辦妥當(dāng)了？”

    “半個月前姜黎同志打電話回來后的第二天，洛同志就安排人開始給姜同志的爹娘辦出國手續(xù)，我今個來你這之前，有打電話確認(rèn)過，所有手續(xù)皆已辦妥。

    不過，你要直接帶走姜黎同志的爹娘，這事您還得人家知會一聲，否則，人家未必會和你走?！?/br>
    “他們原本是要和我那女婿一起前去看望我女兒，對吧？”

    “嗯?！?/br>
    “我女婿目前工作忙走不開？”

    “不清楚?！?/br>
    “行，我知道了，我回頭就去見見我女兒的養(yǎng)父母?！?/br>
    兩人聊了約莫兩刻鐘，劉家成告辭離去。

    方素是下午過來的，無需多說，同行還有一人，即徐春霞。

    “叩叩叩！”

    客房門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