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簡單去洗了洗，就鉆進被窩，連想好的打腹稿也忘了，直接睡著，到晚上紀離過來時才醒。

    并不太清楚他什么時候來的，不過估計和上兩次也差不太多，連步驟都一樣，他拉開她的身體，直接便做。

    等到一身大汗、渾身酸軟地被折騰完，陽一一又沒精神和心力和他說話了。

    勉強撐著眼皮等他沖完澡回來，她抱住他，張開嘴半天沒發(fā)出聲音，隨后有短暫地失去意識，待再有些昏沉地蘇醒過來，也不顧他有沒有睡著，總之依著想法一連串地細聲嘟囔：“紀離，可不可以不要去相親？紀離，可不可以對我再好一點點？可不可以偶爾給我打打電話？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過來不說話就做|愛？可不可以讓我感覺到一點點自己真的是特殊的？騙騙我也好，別那么直白地讓我看到自己的卑微，好不好……”

    邊說邊流淚，說到哽咽處，無法繼續(xù)，精力在無聲的淚水里一點點流逝，直到她再度昏睡過去。

    而夢里，她也以為對他這些直白的指控，不過是她的幻想。

    畢竟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又已經(jīng)不在家里。

    望著鏡子里雙眼紅腫、面色蒼白的自己，愁苦地笑笑，她決定開始想另外的出路，如阿謙所說，找些其他的精神寄托，而放低自己對他的期待。

    她打算下午去花鳥市場買些花草回來，如果可以再選只好養(yǎng)活的寵物。

    對人說不了話，她可以試試對寵物彈琴。

    差不多10點的時候，她按照習慣去服避孕藥，卻驀然發(fā)現(xiàn)這是這板藥的最后一顆……

    這段時間一直行尸走rou的她，突然靈光一閃意識到了什么……

    之前和紀離分手，她便停了口服避孕藥，從維也納回來后，她又繼續(xù)開始吃。唯一的問題是，開始吃的時間，并不是月經(jīng)周期的第一天，而是估算著周期算著片數(shù)吃的……

    當時的確是存有僥幸心理：停藥后來過一次月經(jīng)，和紀離在維也納發(fā)生關(guān)系的時間，應該是在那次月經(jīng)后的安全期內(nèi)，所以她也沒有當太大的事來看。

    可如今這是復吃的第二盒了，至少該有一次的撤退性出血壓根便沒有出現(xiàn)。

    也就是說，如果因為服藥，她的周期紊亂到令她誤估了安全期，或者她算著周期補服藥的方法導致避孕失敗，她是完全有可能懷孕的……

    要不等這次停藥后，看過兩天有沒有撤退性出血再說？

    可她哪里等的了兩三天的時間？

    陽一一被自己的追溯與思索嚇到手指都在哆嗦，雙腿更如篩糠一般，根本就站不住……深呼吸了好幾口，她拿了包就沖下樓，開著車找到最近的藥店，買了三根驗孕棒，再沖回來。

    第一次，因為手抖直接測驗失敗。

    第二次，她不敢看結(jié)果就閉著眼睛把驗孕棒丟進浴缸。

    第三次……她屏住呼吸，使了渾身力氣睜開眼睛，當觀察窗中兩根紅色小豎線闖入眼簾，她渾身失力，直接癱軟在地……

    居然真的懷孕了……？

    她的運氣是不是也太好了些？

    分明很多人說用過避孕藥之后，要孩子會變得十分困難呀……

    陽一一張大了嘴，像是準備大喊出聲，可除了一下又一下嘶啞的粗重呼吸，她半點多余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浴室地面冰涼，她不受控制地從細微的顫栗到手腳痙攣，不知熬了多久，才勉強撐著浴缸站起來，往外一步步地挪著腳步。

    腦中空白一片，似與身上的力氣一起，被殘忍的上帝給抽了去……

    放在鞋柜上的手機突然響了，驚了她一下，愣怔怔地看著五步外的手機近十秒，她才又挪著步子過去，而當看到屏幕上顯現(xiàn)的名字時，她幾乎是不敢相信。

    “喂……”接起來的時候，聲音都是沙的，有明顯的哭腔，何況她轉(zhuǎn)眼就真的哭了出來。

    那邊是長久的安靜，幾乎連遲鈍的她都以為，他不過是以小心錯撥了號碼，好在于她打算掛電話之前，他終于出聲，宛如嘆息般喚她：“十一。”

    陽一一抽泣著“嗯”了一聲。

    “不哭了，嗯？”他的聲音低低緩緩的，隔著話筒，卻有著直接淌入她心扉的力量?？伤@句安撫哪里有用，陽一一反而哭的更加厲害。

    這下終于明白，這段時間加倍嚴重又反復無常的脆弱情緒，其實都因為肚子里的孩子。

    可紀離總是不知道的，只又隱隱嘆了聲：“今天確實有很重要的會，必須早走，不然可以多陪你一會兒?！?/br>
    陽一一又“嗯”了聲，隨后掩著話筒，打算遮住那些抽噎。

    “昨晚哭了一夜還沒夠嗎？”紀離語氣里透著無奈，他做起安慰這件事來，比阿謙更沒頭緒，停了片刻，才又說，“找到時間就過來看你，最近也不會去‘相親’了?！?/br>
    陽一一聽到這兩句話，哭聲再度響亮起來，怎么都忍不住，最后啞著聲音說：“你去相吧！混蛋！”說完就收了線。

    又一度脫力，陽一一環(huán)住自己，沿著鞋柜，一路滑至地面癱坐，嚎啕大哭到完全沒有力氣才被迫收住。

    她知道自己這樣沖他吼很沒道理，也許會將他好不容易邁前的一步給吼回去。

    她不是真的怪他，更不是真的讓他去相親。

    可她此時在如此復雜并湮沒至頂?shù)那榫w面前，徹底崩潰。

    他是這些情緒的元兇，也是發(fā)泄的豁口。

    誰讓他偏偏在此時打電話來，到此時此刻，他才打電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孩紙來了

    還是加快把這段糾結(jié)的劇情寫完吧

    ps1：口服避孕藥有危險，副作用也挺多的，雖然據(jù)說最新式的還有很多好處，但盡量還是慎重吧……= =

    那天很囧地為了以后要不要上環(huán)的問題跟我媽吵了一架……其實婚都沒結(jié)，想這個的確太早了

    ps2：謝謝姜讀芳妹紙的手榴彈噢~~親親=3=

    ☆、第四十章 決心

    哭到后面，陽一一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是哭他從一開始就不用套,才會造成這樣的事情,還是哭自己粗心大意。

    是哭他對自己漠不關(guān)心可有可無，還是哭自己不爭氣喜歡上這樣的人渣。

    是哭他到此時如幡然醒悟卻不過來了句不痛不癢的安慰,還是哭自己竟然依舊后悔沖他發(fā)脾氣……

    陽一一,這哪里還是那個驕傲跋扈的你？

    她想到了最初，她便說過，和他在一起，做他的情人，結(jié)局無論怎樣，她都會一力承擔。

    終于找到點承擔后果的勇氣。

    她起身，給自己沖了杯奶粉,再吃了兩個白煮蛋和三片吐司面包,然后選擇去沖了個熱水澡，躲進被子里睡了一覺。

    前半夜睡的不穩(wěn)，后半夜又開始做夢。夢里，全是當初那個挺著肚子來找紀離的陌生女人，以及他漠然到壓根不關(guān)心的樣子……

    他說：“是不是都一樣的。”

    阿謙來找她，不復熟識后的親切，而是生冷又公式化的口吻，問她如何才愿意打掉孩子。她搖著頭不肯，便直接來了醫(yī)生，拉開她雙腿的姿勢竟然很像紀離，后面再抬眼一看，竟果然是他……

    陽一一從噩夢里驚醒，凌晨5點，滿身冷汗。

    她打開臺燈，下床，去書架上找了本溫馨治愈的小言來看，看到末尾，卻偏偏是男女主有了孩子，以前男主角背著女主角上下樓梯，后來又背著孩子上山下山，去公園放風箏，一家三口溫馨的不行。

    陽一一心內(nèi)默嘆，仍然看到最后一個字，闔上書的時間差不多9點，她下床洗漱喝水吃飯，換了衣服，開車去m市最有名的一家私人婦產(chǎn)醫(yī)院。

    交重金掛了私密專家號，護士面上是最溫柔和善的微笑，將她從加密電梯一路帶到頂樓角落處的診室，玻璃門需要劃卡進出，門口是茂盛的綠植和有安神效果的鮮花。

    等候室也是獨立的，來往都有人陪護，并保證往來不遇見別人。

    “我們這的工作人員都簽了最高保密協(xié)議，電話都有監(jiān)控錄音，而且如果小姐您覺得不方便，建立醫(yī)療卡片時可以用化名，我們只需要您的指紋作驗證就好了?！弊o士小姐耐心又周到，將她帶到等候室坐下，遞給她一杯溫水，再幫她登記基本信息。

    陽一一用了化名叫紀揚，年齡和生日都作了些微改動，輸入了指紋、過往病史和對藥物的過敏情況后，等候室桌上的鈴叮當一響，伴隨著紅燈閃爍，護士小姐便又笑道：“可以了，紀小姐，請跟我過來?！?/br>
    聽到“紀小姐”這個稱呼，陽一一還是愣了半瞬，可隨后卻又自娛自樂地找著一點樂子，輕聲笑了下。

    她這笑倒讓護士小姐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后也笑著說：“就診時保持心情放松愉悅倒是很不錯呢。”

    陽一一沒有回話，跟著她進入診室。

    醫(yī)生是位中年婦女，姓鄭，戴著眼鏡，看上去專業(yè)卻也溫和，見她進來便露出了一點笑容。聽她說了大概情況后，卻又皺了眉頭，寬慰她兩句，便開了檢查單給她，讓護士小姐帶她去做檢查。

    檢查也是樓頂專有的地方，做完幾項內(nèi)容，等待結(jié)果時又復回到那間等候室。護士小姐拿了雜志和小說放在她旁邊，陽一一卻搖了搖頭，轉(zhuǎn)而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下望去。

    樓下是醫(yī)院的花園，有一個小小的池子，圍滿了此時正盛放的杜鵑。池側(cè)小道上，多半是丈夫小心翼翼攙著大腹便便的妻子緩行，不時兩相對望，說笑兩聲。陽一一不自覺又摸上小腹，一片平坦，與往日半分區(qū)別都沒有……仿佛她從始至終，依舊還是那形單影只卻特立獨行的一個人。

    在等候室里吃過午飯，醫(yī)生再度喚她進診室。

    和藹的中年女人看看檢測單，又看看她，低聲嘆息：“孩子是正常的宮內(nèi)，近50天了，和你描述里斷藥后的第一次同房時間吻合。唔……現(xiàn)在你是怎么打算的？”

    陽一一手還停在小腹上，只覺連手掌這不具備思緒的地方，都代替她空空的腦子，溢滿了眷戀。

    她這樣的情況，鄭醫(yī)生也看的多了，于是又嘆了嘆：“這胎確實有些出乎你意料，不說你現(xiàn)在這差勁的身體水平，光是用藥就有可能對孩子造成不可修復的損傷……當然，目前的檢測還無法看出孩子有什么明顯的缺陷。如果你想要這個孩子，也可以先觀察段時間再做考慮。但有一點，我需要提醒你，如果再等的話，無痛吸宮流產(chǎn)是肯定做不了了，60天以上只能刮宮，4個月以上更是只能引產(chǎn)，這些對母體的損害會比較大，也更痛苦，你要考慮清楚?！?/br>
    在她說話的時間里，陽一一恢復了些力氣，說出心里的決定：“我要做掉?！甭曇艏任⑷跻采硢?，卻又十足堅決，“盡快……”

    鄭醫(yī)生連驚訝的表情都沒有，便推了推眼鏡，點點頭：“那我?guī)湍惆咽中g(shù)時間排在后天上午10點半，這兩天你可以住院，也可以回家調(diào)養(yǎng)?！?/br>
    “我選住院。”陽一一不愿意來回折騰，何況家里勾起回憶的東西太多，她不想去面對。

    “好?！贬t(yī)生頷首，喊來剛剛的護士幫她安排病房。

    到布置溫馨的小單間住下后，陽一一托這名姓魯?shù)男∽o士去買了些日常用品。而等她回來，又找她要自己剛剛那張b超圖。

    小魯應下，幫她拿來后才友善地提醒她：“紀小姐，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太留戀，會傷身。鄭醫(yī)生說您身體情況不太好，現(xiàn)在更要注意放寬身心，好好休息調(diào)理哦?！?/br>
    陽一一接過b超圖，點頭答應：“好，我知道。”

    “那您先休息，我等會兒來幫你吊水。還有，左邊床頭柜里有餐譜，您可以琢磨下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幫您向小廚房預訂?！?/br>
    “謝謝?！?/br>
    “不必客氣?！毙◆斕鹛鹨恍?，隨后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陽一一躺下來，側(cè)身看著那張黑白圖片，她視線鎖住那很小的一團逗號形胎囊，外側(cè)灰白，里面黑漆漆的，除此也看不真切多的什么。

    這就是她和紀離的孩子？

    不知道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可惜是真的不能留下來……不然，不管男孩女孩應該都會長得很漂亮，還會有它爸爸的聰明頭腦和她從陽家那里得來的音樂舞蹈天賦。

    陽一一輕輕用手指點了點那胚囊，默默說了聲對不起。

    就算拋開她吃藥的那些因素，單從她和紀離兩人來考慮，不能要的理由就已經(jīng)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