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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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東第一俠!”人群中立刻有了呼聲,“久仰大名啊晏公子!” 大燕各處游俠不少,東西南北四方皆有人頂著“第一俠”的稱號,但其他三位,旁人都直呼一聲大俠,唯獨(dú)晏宇凌例外。與他行俠仗義的名聲同時傳遍江湖的還有他晏家嫡長子的身份,故而時至今日,大家都是稱他為“燕東第一俠,晏公子”。 “晏公子!收拾了這姓姜的,便算是為民除害了!” “晏公子你盡管動手!然后到映陽去,那不是他姜家能撒野的地方!” 起哄聲一陣高過一陣,在場眾人無不慶幸自己今日來得太是時候,姜家人撞上了燕東第一俠晏宇凌,劍拔弩張的眼見著就要開打,簡直是千百年難遇的好戲。 大廳中背景再大些的人知道更多的底細(xì),便選擇了沉默,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眼前的二人。所謂底細(xì),實(shí)則也是當(dāng)年震驚一時的事情。八年前,御史大夫晏廣越賜死,晏家抄家,男子充軍、女眷沒入奴籍。罪名是謀逆,這在當(dāng)時的朝野民間都引起了好大的紛爭,不少人心里存了疑——這位晏大人,橫豎不像是會謀逆的人啊! 再后來,這事情越傳越厲害,不知哪里先出的風(fēng)聲,說這實(shí)是世家之爭,是姜家害了晏家。 眼前么,姜遼是姜氏一族族長、左相姜麒之子,這晏宇凌便是晏廣越的嫡長子。至于他在充軍后為何搖身一變成了燕東第一俠眾人不得而知,但知他與姜家有滅門之仇便足矣了。 周遭起哄起得厲害,這位晏公子倒是沒什么動作,靜默了須臾,卻是轉(zhuǎn)向了身后不遠(yuǎn)處尚未回過神的岳凌夏,揭起斗笠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姑娘受驚了,請回房歇息?!?/br> 斗笠下的面容呈現(xiàn)在岳凌夏眼前之時,她只覺得一瞬間周遭都顯得黯淡無光了。那張臉俊逸和儒雅并存著,朝著她和煦而笑,就像是一個才高八斗的文雅公子,而不是行走江湖的俠士。可細(xì)看下去,那張臉上又分明多了幾許凌厲和冷意,看得久了,就會讓人周身發(fā)冷。 岳凌夏滯在了那里,旁人可沒來得及理會她的反應(yīng),只聽見晏宇凌方才那句話,分明是要收拾姜遼、怕岳凌夏受驚讓她先避開的意思。一時起哄聲再次掀起,有人財(cái)大氣粗地喊了起來:“老鴇,不要攔他,砸壞了你的樓,本公子照單賠!” 另一邊也響起了不甘示弱的聲音:“老鴇,這一千兩的銀票你先拿去!打完了再要賠多少著人來我府上取就是!” 這二人一壁給晏宇凌撐著腰,一壁在說話時小心翼翼地隱去了自己的姓名,大抵是怕姜家找麻煩。 晏宇凌看岳凌夏沒反應(yīng),一個響指彈在她額頭上,溫和地笑道:“男人打架,女孩子看不得,回房去?!?/br> 岳凌夏這才拉回神思,揉了一揉額頭,朝他一福道:“晏公子,梨顏樓開到今日不容易,但求公子放過梨顏樓。再者……姜家的勢力,也實(shí)不是公子能惹的。凌夏區(qū)區(qū)一個青樓歌姬,不值得公子惹上如此麻煩?!?/br> “有你沒你,我都勢必要與姜家算一筆賬?!痹懒柘木吐犆媲暗穆曇趔E然一冷,再抬眸望去,見晏宇凌已轉(zhuǎn)過了身,長劍出鞘,直指姜遼。 “晏公子……”岳凌夏剛要再勸,卻見晏宇凌身形敏捷地一閃,劍已刺了出去。 姜遼打從出生時,姜家就已盛極,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哪見過這些。一時連躲避都想不起來,呆立在那兒儼然是和等死無二。 “鐺?!?/br> 一聲劍與劍的碰撞聲,眾人都沒來得及看清是哪又冒出來了個人,總之是把晏宇凌的劍攔了下來。 那人一笑:“晏公子好快的身手。” “沒快過閣下啊?!标逃盍枰舱Z聲帶笑,“閣下何人?” “姓霍,單名一個寧字?!?/br> 一陣?yán)錃獾刮穆曇簟?/br> 晏宇凌斂去笑意:“驃騎將軍?” “姜家人,晏公子你動不得?!被魧幷f著走近晏宇凌,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什么,晏宇凌登時面色一陣:“在哪兒?” 眾人都巴巴地好奇他們在說什么,霍寧卻只是淡泊道:“公子行事魯莽,恕在下不能再說?!?/br> 言罷轉(zhuǎn)身拍了拍仍在發(fā)愣的姜遼的肩膀:“姜公子快走吧,若再惹事,左相大人問起來,公子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沒人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一刻還殺氣洶洶的燕東第一俠聽了驃騎將軍一句話便收了手,輕易地放過了姜遼。眾人在沒看成好戲的失望之余,開始了各式各樣的猜測,但思來想去又推翻了各式各樣的猜測。 總之后話是那晚岳凌夏邀了晏宇凌回房,留下一大廳的公子一聲長嘆:晏公子艷福不淺??!如今才名不敵俠名值錢了啊!還趕什么考啊趕緊學(xué)武去吧!我為什么不是游俠??! 在岳凌夏房里的晏宇凌,卻完全沒心思去觀賞面前這位絕世美人,他滿腦子都是剛才驃騎將軍那句話。 “公子是不是還有個嫡妹?今年十七歲?你若得罪了姜家,她麻煩就大了。” 阿宸! 他尋遍了錦都、煜都,尋遍了大半個大燕也沒能找到的meimei,就已這樣的方式又出現(xiàn)了。縱使不知霍寧的話是真是假,他終究不敢冒這個險賠上meimei的性命去殺姜遼。 “公子可是遇上了什么難事?”岳凌夏柔聲問他。青樓的歌舞姬多善于察言觀色,岳凌夏也不例外,她當(dāng)然看得出晏宇凌前后的變化。 “沒事?!标逃盍钃u了搖頭,起身要走,“姑娘早些休息,不打擾了?!?/br> 她這樣的名妓留他在房里,他居然如此淡定地就要離開。岳凌夏有些意外,怔了一怔,又道:“聽說公子是游俠,想來在煜都也沒有固定的住處。眼下天色已晚,公子不如留下歇息?”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身后摟住了他,臉頰靠在他后背上,緩緩言道:“公子救了凌夏一命,凌夏便跟了公子了?!?/br> 她分明感到了晏宇凌的后背一緊。 “姑娘?!彼D(zhuǎn)過身看著她,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平靜如常,“我是個游俠,救你不是要你以身相許。姑娘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岳凌夏覺得無比詫異。自她兩年前第一支曲子唱出口,多少人慕名而來、多少人要為她贖身、多少人想帶她走,她一個個的都拒絕了。如今是她主動,面前這位卻偏偏能毫不為所動,半點(diǎn)余地都沒給她留。 確實(shí)是半點(diǎn)余地都沒給她留,晏宇凌說完那句話后,便躍窗走了。留給她一個黑色的背影,很快與夜色融成一片,再看不到了. 【再見】 游俠行蹤不定,岳凌夏心里知道,這一別大概就不會再見了??v有幾分惆悵,可日子該如何還得如何。她是青樓歌姬,她的專長就該是逢場作戲,而非用情至深。 她仍舊可以一曲驚煜都,仍舊可以與文人墨客吟詩作對,說盡事件風(fēng)流。 可在夜半無人的時候,她總會想到有那么一個驚心動魄的晚上,她險些被人毀去容貌,是那一襲黑衣救了她,然后在她以身相許的時候,棄她而去。 燕東第一俠晏宇凌,她已經(jīng)注定忘不掉這個名字。 并且在她心里,尚有那么一絲期許在隱隱滋生著。他叫宇凌,她叫凌夏,她想,他們也算是有緣的吧。 既然有緣,大約還會再見吧。 就是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期許,在她心里愈演愈烈,直到她做了那個傳出去能轟動大半個煜都的決定。 為自己贖身,去找他。 她覺得自己瘋了。 不過,就這樣瘋下去吧。所謂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當(dāng)紅妓院有當(dāng)紅妓院的好處,她贖身時沒有任何人阻攔她,老鴇慷慨地放她走了。當(dāng)然,也告訴她若想回來隨時都可。 她并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但,既是“燕東第一俠”,那么他該是在燕東吧。庖歌、璒丹、益壘、鑄殷,好長的路。 所幸她不缺錢,哪怕是在花了泰半積蓄為自己贖身之后她仍舊不缺錢,一路上衣食無憂,辛苦也就辛苦些吧。她走過了一城又一城、一州又一州,日日想念那人之余,她也看到了很多先前不曾看過的風(fēng)景,聽說了許多先前不曾聽過的故事。 每看到一處風(fēng)景、聽說一個故事,她都仔仔細(xì)細(xì)地記在腦子里,只想著有朝一日可以說給他聽。 有時她也會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他是燕東第一俠啊,他聽說的見過的,必定比她多。 管他聽沒聽過、見沒見過,總之她要講給他聽,若他聽過,就再換一件講給他聽。她這樣想著。 每到一城或一座村子,她都會四下尋問“請問您見過燕東第一俠晏宇凌嗎?” 有人搖頭告訴她沒有,也有人向她投來奇怪的目光,可她還是一個個地問了下去,不管別人怎么看她。 直到有個開茶莊的老伯對她說:“見過,前些日子剛從這兒走,幫我要回了別人欠的茶錢,還買了不少茶葉。”老伯樂呵呵地答道,岳凌夏一陣興奮,又問:“那您知道他去哪兒了么?” 老伯卻搖了頭:“不知道,游俠的行蹤,誰能知道?”看了看她,奇怪地問道,“姑娘你打聽他干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她是他什么人?她一怔,也對,這大概就是旁人看她奇怪的原因。她一個女子,天天四處打聽一個游俠的下落,實(shí)在莫名其妙。 于是她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竟然很自然地脫口道出:“我是他的未婚妻?!?/br> “未婚妻?”老伯一詫,不相信地看著她,“倒沒聽他說起過。” “兒時定下的親事,后來他家里落罪也就作罷了,但我這輩子只嫁給他一個人?!彼杆賹H知的關(guān)于他的事情拼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老伯恍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原來如此。姑娘,你去璒丹的栗合等他吧,很多游俠冬至?xí)r會在那里聚上一次,他大約也會去?!?/br> 于是她便啟程往璒丹去了,一路跋山涉水,沿途仍在不斷地打聽下去,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與他重逢的機(jī)會。不同的是,她每次打聽時都會主動告訴對方,她是他的未婚妻。 這么做太傻了,她不知道江湖險惡,也沒有想過晏宇凌在行俠仗義的同時必定會得罪人,直到一柄發(fā)著寒光的鋼刀夾在她脖子上。 “晏宇凌的未婚妻?正好,殺了你給我大哥抵命?!辈恢獙Ψ绞鞘裁磥眍^,總之兇神惡煞地不懷好意,“倒是一張俏臉,不如先讓哥幾個享受享受。” 她瞬間窒息,覺得自己錯大發(fā)了。 可不知為什么,她就是不愿否認(rèn)自己是晏宇凌的未婚妻這回事,寧可做刀下冤魂。要是他們非禮她,她就咬舌自盡。她想得很是明白。 老天不愿意讓她早死。就如上次半道殺出了個晏宇凌一樣,這回也是在最后關(guān)頭殺出了好幾個人,三兩下撂倒了圖謀不軌的幾人,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滿是疑問:“晏宇凌的未婚妻?” 她點(diǎn)點(diǎn)頭:“是……” 那人便笑了:“別怕,他是我們的結(jié)拜兄弟,托我們來接你?!?/br> 岳凌夏頓覺錯愕:“他知道我?” 她想問的是“他怎么會知道我這個未婚妻的存在?這是我編的?。 睅兹寺犃藚s只能理解成“他怎么知道我在找他?” 于是其中一人就笑答:“你一路打聽過來,他想不知道都難。走吧,到了栗合,你自能見到他?!?/br> 她滿心歡喜地跟著他們上了路。路上得知這三人是燕北第一俠楊臨、燕南第一俠尹捷、燕西第一俠秦軒啟,不禁感慨這一趟真是走得太刺激,見遍了如今江湖上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 到了璒丹栗合,她終于在一家客棧里如愿以償?shù)匾姷搅怂?。他很是客氣地向三人道了謝,待得房中只有他二人時,神色復(fù)雜地問她:“你是我……未婚妻?” “我……”她一噎,一下子紅了臉,看著他滿腹疑團(tuán)的神情,知他大概已不記得自己了,一邊沉吟著如何解釋,一邊不住地囁嚅著,“晏公子我只是……” 說不清的忐忑。 “岳姑娘。”他忽然開口這樣稱呼了她,讓她一陣驚喜,只因?yàn)樗€記得自己,可他的先下一句話卻是,“我不知道姑娘為何如此,但我想我當(dāng)日已把話說得很清楚,我救姑娘不是圖什么報(bào)償,更不需要姑娘以身相許?!?/br> 她心里陡然一冷,緊隨而來的便是不甘心:“可是……晏公子?!彼菀灰Т?,低聲道,“凌夏已為自己贖身了,一路追隨來此,公子若不要我,我便無處可去了。” “姑娘……”晏宇凌頗感意外地長舒了一口氣,“你我不是一路人?!?/br> 她想,大概是因?yàn)樗募沂腊?。縱使他是個游俠,與她相比,他的日子顛沛流離,他也未必愿意娶一個青樓歌姬為妻。 她在心里尋找著理由,俄而緩緩道:“公子,凌夏雖然自小在青樓長大,但凌夏的身子……是清白的?!?/br> 他一愕,知她誤會了。他也瞧出眼前這位艷名遠(yuǎn)播的煜都歌姬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多么地放低了姿態(tài),縱說不上憐香惜玉,但也有幾分不忍,微微一嘆,解釋道:“姑娘誤會了,我們江湖上的人沒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但姑娘……游俠的日子不是姑娘能承受的,姑娘還是好好回煜都去,嫁個值得姑娘托付終身的人。” “那公子呢!”她不依不饒地問他,“凌夏一路打聽著公子的事而來,知道公子是前御史大夫的獨(dú)子。公子說我受不得游俠的日子,別的姑娘就受得了嗎?如若都受不了,公子難不成要終身不娶斷了晏家一脈?” 晏宇凌聽得明白,她心底的那份自卑自己消不去,她必定還覺得是他嫌棄她出身青樓。沉默地睇視她良久,她也始終不肯服輸?shù)嘏c他對視著,他終是長長一嘆:“姑娘,我不僅是晏家獨(dú)子,還是晏家嫡長子。我的三個meimei皆去向不明、生死未卜,我要找她們。在找到她們之前,實(shí)在無心成家?!?/br> 他句句誠懇,覺得解釋得到位了??伤倪@份心思,沒有經(jīng)歷過此等事的人是做不到將心比心的。便如岳凌夏,她不能理解已然分離十年的兄妹為何還能有如此的情分;又或者是她的經(jīng)歷所致,她只覺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便該順?biāo)浦?。那么,晏宇凌的理由,就只是個理由。 她覺得荒唐,荒唐得讓她生了一聲冷笑:“那公子若是一輩子找不到她們呢?就一輩子不娶?” “是?!标逃盍璐鸬煤V定,“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在,必須找到她們。” “容不得別人幫你找嗎?”她又問一句,口氣近乎乞求。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放□段,待回過神來時這話早已出了口。她好像只是極度渴望他接受自己,其他一切面子、名譽(yù)都不重要。 “是,容不得?!彼刖湟膊凰煽?,“我不能拖累旁人?!?/br> “我心甘情愿,何談拖累?” “姑娘……”晏宇凌被她步步緊逼得沒轍,無奈地一聲啞笑,“我不知道今后會遇到什么。實(shí)不相瞞,那日未殺姜遼,是因?yàn)轵婒T將軍告訴我,我若殺了他,我的meimei便會有大麻煩。我不知道她在哪,也許是姜家手里、也許是其他大世家手里,但我要找她,注定危險難免。姑娘,你才名艷名遍及煜都乃至整個大燕,何苦討這個苦頭吃?” 一個窮追不舍,一個一躲再躲。他們的對話,注定無法愉快地結(jié)束。 “所以……如果找不到她們,公子您當(dāng)真終身不會成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