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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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長子的母族方家何止是不甘心?我聽怡然說起,來年要參采選的家人子名冊已陸續(xù)報至六尚局,方氏各支竟挑了四個女兒來選,大有不送一個進(jìn)宮便不罷休之勢。費這么大力氣定要送女兒進(jìn)來做妾,必定有旁的世家求不得的誘惑,目下這個有貨也只能是他方家女兒所生、卻落在蕭家手里的皇長子。 方家在朝中不是沒有勢力,皇后縱使執(zhí)掌鳳印,也未必能讓四人盡數(shù)落選。有一分的沒把握,興許就意味著有朝一日皇后悉心教導(dǎo)多年的皇長子重新回到方家手里。 憑她再賢惠、再識大體,也不會這般心甘情愿地為他人作嫁衣裳。何況她的“大體”還有一半是她的母族蕭家。 “孩子么,總要是自己的才能不被爭來爭去,母族才能高枕無憂?!鼻f聆輕晃著青瓷酒盅,笑意淺淺,“自己要不來,就是挑個毫無其他勢力摻雜、全然依附于自家的最好了。” 所以有了岳凌夏。不管她曾是怎樣的名動煜都,到底不是世家女子,沒有這許多的盤根錯節(jié)。從答應(yīng)蕭家進(jìn)宮的那一日起,她這輩子就算是送給蕭家了。我想岳凌夏,心中對此事有數(shù)的,只不知蕭家是用怎樣的代價讓這位赫赫有名的歌姬來做這種事。她有這樣的名氣,必定衣食豐足,舍下一切進(jìn)宮,是為錢財還是那虛無的名位? 她有了孕,蕭修容就要著手復(fù)寵。根本無須多想她的孩子日后是否會歸蕭家姐妹,必定是的,這是她的孩子存在的意義。 我笑容凝滯于面,思索著含笑搖頭:“嘖嘖,也不知蕭家是怎么想的,明知這姐妹兩個在宮里斗了這么多年,若非同為一族,只怕早已反目成仇。如今送進(jìn)來的有了孕,干什么還要蕭修容復(fù)寵、持續(xù)從前的自家相爭?還不如直接將孩子給了皇后,還是個嫡子的名分?!?/br> “方家為什么挑四個家人子入宮,蕭家就為什么要讓蕭修容復(fù)寵?!鼻f聆請撥護(hù)甲,笑意迷離,“勝算這東西,有時就真跟扔骰子似的,扔的次數(shù)多了,撞上的機會才多。” 我無奈一嘆:“所以才難辦。我與蕭修容結(jié)仇,可對皇后娘娘半點怨也沒有。這孩子……目下全然不知日后會歸哪一個,真不知如何是好?!?/br> 莊聆凝眸于地,沉吟著徐徐道:“錯了,就為不知道,才會好辦。” 我不解其意,她笑問我:“昨兒個蕭修容那番話,你看陛下信了多少?” 我緩緩搖頭:“瞧不出,陛下喜怒不形于色的時候,我就半點瞧不出他的想法。不過眼神倒確實不似從前那般冷了。” “但凡消了半分的疑,都不會和從前是同樣的態(tài)度了。”莊聆揚眉一笑,“就算信了十成,蕭修容心里也明白,陛下心里到底是你分量重?!?/br> “那又如何?”我輕笑,“總不可能讓陛下將瑩瑤章的孩子給我?!?/br> 莊聆笑容斂去,語氣又沉又緩地道出一句:“但可以讓蕭修容認(rèn)為陛下還記恨著先前的事,慮及你的心思不會將孩子給她?!?/br> 我心驚不已地領(lǐng)會出了她的意思,重重沉下一口氣:“jiejie是要……” “她沒有十分的信心復(fù)寵、沒有完全的把握消除陛下心中的全部芥蒂。如此,足矣?!?/br> 正文77愉妃小傳(上) 她的一生,寵也好,辱也罷。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這六樁事。 從第一樁事開始的那一天起,便注定了她的一生,不會有太多愛、太多恨,卻會有太多怨、太多不甘,還有……太多不得已。 ——序言 【第一樁事·進(jìn)宮】 大燕朝隆慶十八年立春。 數(shù)十輛馬車齊齊停在朱紅的宮門前,每輛車上都走下七八個最多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穿著同樣的淡青色交領(lǐng)襦裙。 有人張望著眼前大門,竊竊私語地問同來的伙伴:“這就是皇宮?” 另一個小姑娘搖一搖頭:“才不是,這是避暑的行宮。我爹說了,皇宮在錦都,梧洵和祁川的,都是避暑行宮?!?/br> 頭一個小姑娘就眨一眨眼問她:“你爹怎么知道?你爹去過?” “我爹是讀書人,有官職的?!焙笳邠P一揚頭,稚嫩的聲音有幾分傲氣,“我本是上家人子的,我爹不肯我進(jìn)宮,才讓我來參梧洵的采選?!?/br> 胡夕冉在旁邊默不作聲地聽著,她這才知道,原來同是參選的家人子,也有上家人子與中家人子之分?;蕦m這個地方,大約真的像年前從宮中衣錦還鄉(xiāng)的宮女所說的,高人一等,便是不一樣的日子。 十二歲的她,尚不清楚如何才能“高人一等”,卻知道要結(jié)交這“高人一等”的人。她低著頭走上前,微笑有些怯意:“這位jiejie……不知如何稱呼?” “我叫儀錦?!蹦俏簧霞胰俗拥挂膊皇悄恐袩o人,聽有人問也答得爽快,夕冉朝她一福:“儀錦jiejie,夕冉的家就在梧洵,但小門小戶沒學(xué)過什么規(guī)矩,日后有勞jiejie多加提點?!?/br> 聽她這番話說得大大方方,不似小門小戶出來的姑娘,又誠懇得很不像在自造身世騙她,儀錦打量她半晌,友好地伸了手:“既然同日入宮,一切好說?!?/br> 行宮中也分六尚局,但入宮的頭一個月,新家人子都是一起學(xué)禮數(shù)的。夕冉和儀錦住在同屋,隨意地了起日后還要在宮中待上數(shù)年有什么打算。 儀錦美目一揚,笑得神秘兮兮:“你知道么?這里不是皇宮,但皇室每年夏天也會來的,若能想法子到明正殿去,讓陛下看上了,不說去做嬪妃,就算是做御前宮人,也是前途無量的……” 儀錦說著,壓低了聲,又道:“這里必定與皇宮差得多了,同是六尚局,這里連六尚女官也不設(shè),說到底皆歸宮里那六位管轄。若要在這里熬到出宮,真是白來一趟。” 夕冉?jīng)]吭聲,她忽然覺得,跟大她兩歲的儀錦的志向比起來,她那點“高人一等”的想法實在上不得大臺面。她想得只是有朝一日能在行宮的某一處宮室里當(dāng)個管事宮女,管好手底下的人、偶爾也有些賞賜,為自己攢些嫁妝到了年齡出宮嫁人去。御前?六尚女官?她連想都不敢想。 一個月后,她和儀錦一起被分到了行宮中的尚儀局。儀錦說得沒錯,行宮尚儀局不設(shè)尚儀女官,品秩最高的是從四品的四司。 那陣子儀錦過得頗是沒精打采,因為她們都是從九品少使,宮娥中的最末等,想進(jìn)明正殿、混到御前,不知什么時候才有機會。 “真不知我爹怎么想的,我明明可以進(jìn)宮直接做女官、嬪妃去,他非要送我來這種地方,還花了那許多錢去疏通,到底圖什么?”儀錦有過這樣的抱怨,末了還加上一句,“你說她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知道……胡夕冉難免腹誹,然后溫言安慰儀錦,“別著急啦,jiejie不是才十三歲?聽說待上三年,起碼也是正八品恭使。候在明玉殿外的宮人,有不少是這個品秩?!?/br> 儀錦這才略安了心,長嘆口氣安心練著沏茶。 總有些誘惑會日日盤旋在人的心頭,直弄得人魔障了,想不顧一切地去得到心中所想。 夏初,皇家儀仗浩浩蕩蕩地進(jìn)了梧洵行宮。當(dāng)日晚上,原該和夕冉一同值夜的儀錦告訴她:“今日我不值夜了,我和初裳jiejie調(diào)了明天的班?!?/br> 初裳?夕冉一愣。初裳是從五品女史,在明玉殿侍奉的人。 她不知道儀錦花了多少錢和心思去疏通這些,只知道那天晚上,儀錦興奮得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幾乎一夜未眠。 她能理解儀錦的高興,若真能到御前,日后就真是風(fēng)光無限了??稍诤诎抵?,她總有些隱隱的不安。 御前的事情,儀錦做得了么? 同樣是那個衣錦還鄉(xiāng)的宮女曾告訴過她:“在宮里,最春風(fēng)得意的御前,最難過的也是御前。平日里過得再呼風(fēng)喚雨,一個不慎就能把命丟了?!?/br> 所以夕冉覺得,那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還是一輩子都不要接觸的好。 她的擔(dān)憂是對的。 儀錦在御前當(dāng)了一天值,到深夜才回了尚儀局。進(jìn)院子的時候,連尸體都涼了。 夕冉驚恐地望著眼前,腳像生了根一樣,挪也挪不動。 儀錦死的時候應(yīng)該很平靜,面上沒有痛苦的表情,身上似乎也沒有什么傷痕。 “是被賜死的?!彼退貋淼幕鹿僬f,長長一聲嘆息,“這丫頭挺聰明,會說話會辦事,陛下還親手賞了個鐲子。可耐不住皇后娘娘從昨晚到了行宮就大病了,她的名字啊……和皇后娘娘犯沖!” 所以她在傍晚時分被皇后傳了去,沒有太多的解釋或者罪名,就被賜下了一杯死藥。 胡夕冉只覺得儀錦命太不好,但這之間究竟可能有多少的暗爭她想不到,更沒有想到她會有朝一日置身其中。 儀錦沒了的日子,她過得安分極了,同日入宮的其他小宮女也都過得安分極了。 攀龍附鳳,要不得。 與其去爭那些榮寵,還不如安安靜靜地做自己的事,好歹還能平平安安地出宮。 十一歲的胡夕冉,清楚的看到儀錦那已沒有溫度卻緊緊攥成拳的手中,握著一枚玉鐲,那樣好的成色,她們誰也不曾見過。 那是儀錦用命換來的。 大燕宮女名冊載:中家人子胡氏夕冉。隆慶十八年春,入梧洵行宮尚儀局,位少使,秩從九品。 【第二樁事·得幸】 大燕朝采選三年一度,總會有一些宮女趕上一些不同尋常的事。譬如隆慶十八年入宮的這一波,便趕上了皇帝病重。梧洵行宮覺不出什么,錦都宮中卻亂成了一團(tuán)。 隆慶十九年,帝崩,六皇子賀蘭宏晅繼位,尊其嫡母姜氏頤瑾為皇太后、生母趙氏知妍為帝太后,冊太子妃蕭氏雨孟為皇后。改年號永昭,次年為永昭元年。 時過兩載,再來梧洵行宮的天子大駕中所坐之人已非昔年帝王。 這兩年來,胡夕冉做事做得好,在同次入宮的宮女中晉升得算是很快的。在夏天到來之前,已位至從七品常侍。皇室前來避暑的時候,行宮的大監(jiān)將她調(diào)去了明正殿外侍候。 那是她極不想去的地方。她依稀記得她曾勸過儀錦安心做事,總有一天能到那個地方,而儀錦沒有聽她的。 所以她只能慶幸,還好只是在殿外。 在她的心里,天子的大殿,必定是規(guī)矩極嚴(yán)的地方??纱篑{到后的第一日,她就看到三個宮女模樣的人,大概和她相仿的年紀(jì),有說有笑地往殿里走。她知道皇帝此時就在殿中,生怕她們這樣出了岔子,便上前攔住了她們,又覺從服飾上看這三人該是品秩高于自己的,盈盈一福,低聲道:“幾位姑娘,陛下在里面……幾位這樣喧鬧仔細(xì)觸怒圣顏啊……” 那三人一怔,互相望了一望,同時一笑,為首的一人道:“有勞姑娘關(guān)心,無礙的。”就不再多理她,提步就進(jìn)了殿。 便有年長的宦官過來將她拽到一邊,白了她一眼道:“多管閑事了不是?那三位是御前的女史。” “女史?”她訝異地一愣。梧洵女官中也有女史,起碼二十出頭的年紀(jì),那三位分明只有十三四歲。 “是。宮人們私底下統(tǒng)稱一句‘御前三然’,就是這三位。潛邸隨進(jìn)宮的,旁人比不得。” “御前三然?”她又是一愣,這什么叫法? “晏然、怡然、婉然?!蹦腔鹿俨幻庥职姿谎?,頗是無奈,“虧你連這也不知道,這些事得多打聽著點,免得得罪了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如今的御前,除了鄭大人和方尚儀,就是這三位最說得上話了。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姑娘是晏然,過不了兩年方尚儀放出宮去,這尚儀的位子啊……指不定就是她的?!?/br> 她從來不知道宮里這些有歲數(shù)的宦官們是從哪里打聽來的那么多事,總之從嬪妃到得臉的宮人,他們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她對于這些宦官,一直以來頗是佩服。 夕冉松了口氣,總還算知道得不晚,若不然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她便是下一個儀錦。 她后來慢慢看出了那三人在御前混得多么得臉,行宮里的所有宮人,哪怕是品秩遠(yuǎn)高于她們的六尚局四司女官,見了她們也都不約而同地讓出道去讓她們先走。 但這些,都不及她在殿里見到的情景讓她錯愕。 那天在殿內(nèi)服侍的一個宮女病了,要她頂上。在門口候著罷了,沒有太多跟前的事,她便沒有推辭。到了中午,看見晏然從外面進(jìn)來,額上細(xì)密地汗珠一片,氣息也有些不穩(wěn)。她看見皇帝抬了抬頭,隨口問晏然:“大中午的,這是干什么去了?” “和怡然比著放風(fēng)箏?!?/br> 皇帝聞言淡問:“哦,誰贏了?” “必然是奴婢贏了?!标倘缓苁堑靡?,“怡然氣得不行,眼下回屋喝綠豆湯去了?!?/br> 皇帝“嗤”地一笑,拿起桌上的一碗綠豆湯遞給她:“你也消消暑。今晚設(shè)家宴,你還歇不了。” 只見晏然笑瞇瞇地接過綠豆湯飲了一口,歪著腦袋問他:“奴婢讓婉然替了行不行?” 皇帝一聲長嘆:“留你何用……” 夕冉?jīng)]由來地想起儀錦,儀錦若是侍奉在這一位的御前,大概橫豎都不至于丟了性命吧。 很多時候,人生的轉(zhuǎn)折來得太突然。夕冉若是知道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她那天便不會去尚儀局給宮中來的五名家人子送賞賜了。 那晚的家宴也是因這五名家人子而起,她們都是皇太后特地挑了來的,說是家人子,其實就是獻(xiàn)入宮中的美女,日后要得幸為妃的人。 千里迢迢冒著酷暑從錦都一路趕來,今晚會是她們頭一次面圣,目下只是暫時在尚儀局中歇息。 踏進(jìn)尚儀局的大門,夕冉就見兩名宦官在院子里低語著,皆是滿臉的焦灼,仿佛遇到了什么萬分棘手的事。 “這都什么事兒啊,錦都送來五個人,到了梧洵,少一個……皇太后問起來,你我誰都擔(dān)待不起。” 另一人也一手心一手背無奈地一擊:“可不?甭說皇太后,今晚要是陛下問上一句,咱也立時三刻沒命?!?/br> 家人子丟了一個?夕冉一怔,沒有多管閑事,只上前問道:“兩位大人,請問……新來的家人子在哪一間?” 二人嘆一口氣給她指了路,她將東西送到后便回了明正殿。晚宴的事不用她出力,她就徑自回房歇下了, 申時末刻,有人敲開了她的房門。 她一看,是大監(jiān)鄭褚,連忙一福:“中貴人?!?/br> 鄭褚“嗯”了一聲,問身后之人:“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