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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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妃仍笑意不減,語中卻起了不悅:“貴嬪meimei今兒個是怎么了,放著教坊的樂舞不看,非要看寧容華的舞?!辈荒偷爻料乱豢跉?,看向我,笑意和緩,“今日倒是也沒有外人,寧容華若不介意,就圓她這個愿可好?算給本宮個面子?!?/br> 我恬淡一笑,站起身行到瑤妃跟前數(shù)步一福:“諾。今日這小聚娘娘是東家,娘娘既有此要求,臣妾豈能推諉?!?/br> 瑤妃浮起歉意,悻笑道:“原是本宮邀容華來解悶,如今反倒要勞寧容華?!?/br> 我欠身道:“娘娘不必在意,臣妾客隨主便罷了?!?/br> 瑤妃微笑,輕緩詢問:“容華要什么曲子?” “《踏歌》。” 不同于《霓裳羽衣舞》,《踏歌》雖也延續(xù)多年,起源甚至早上《霓裳羽衣舞》許多,卻不是宮廷樂舞。故而《踏歌》雖不敵《霓裳羽衣舞》的端莊典雅,卻多了民間的隨意瀟灑,亦是上乘之作。 精通舞藝的瑤妃自是知道這舞的,欣笑道:“既是《踏歌》,容華便先去更衣吧,本宮這里備有水袖,容華拿去用就是了。” 我入內(nèi)褪去上襦,宮女捧來蔥白素綢所制的水袖為我穿上,上襦套在水袖之外。整理好衣妝,我方回到院中,樂聲泠泠響起,極輕快的曲調(diào)。 《踏歌》雖源于民間,卻對精、氣、神、手、眼、身、法、步皆有極高的要求,舞好了可將女子婀娜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然若有一處不到位,瞧上去便會顯得怪異。舒展不開顯小氣,舒展太過則顯生硬,能舞得如“行云流水”才算學(xué)成。我當(dāng)時因?qū)W不會相和大曲受了宏晅嘲笑,一氣之下便死咬《踏歌》,硬要練成不可,苦練一年有余才得以與教坊舞姬所舞無二。 我能拿得出手的舞,大概也就只有這一支了。 一聲悠揚(yáng)笛音之后,是連續(xù)數(shù)圈的旋轉(zhuǎn),周遭人與景皆在眼前化為一道道虛影迅速掠過,一圈又一圈。 宮中女子習(xí)舞的并不在少數(shù),也并非都為了取悅圣心,更因起舞時可不管不顧竭盡抒發(fā)心緒,人曲合一,一解煩悶。 旋轉(zhuǎn)之間,我瞧不清周遭,直至逐漸放緩了才見一身影離我極盡。略略一驚,便聽得她一聲低呼,是我臂上水袖碰了她手中之物,情急之下收手已然來不及,足下也亂了,只覺腳下一滑,一個趔趄摔了下去。 手腕挫在地上,生生看著自己皮rou傷挫出一片血痕,一陣火辣辣的痛順著手臂向上延伸。緊隨而來的,卻是腹中逐漸席卷而來的一陣痛楚,那陣痛一陣強(qiáng)過一陣,使我顧不上手上的傷勢,抬手按住小腹,不知不覺中喘氣粗氣。這奇怪的痛感,仿佛有人在撕扯我的身體,要將什么東西生拽出來一般。周遭一片死寂,直至有女子驚慌不迭地高呼一聲“娘娘見紅了”才陡然陷入混亂,我卻已疼得無力去看那喊聲來自何人。 正文064.難辨 迷蒙中,我覺得自己置身冰窖,冷得透骨,又累得睜不開眼。想起從前聽人說過,在這樣的寒冷中如是睡過去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竭力地掙扎著強(qiáng)迫自己睜眼,終于看清了周遭。 是凌宜閣的小院,已是晚上了。 那寒冷仍然在,仍是那么刺骨,我惶恐地望著四周,四下竟無半個人影,不禁寒意更甚,提步要離開院子。 一步跨出,分明已邁出了院門,眼前,卻還是凌宜閣的院子。 這不對,這是夏季,雖是來梧洵避暑,梧洵卻也不可能寒冷至此。再者,凌宜閣……適才還是白日。 似有石板壓在胸口,我一陣憋悶,捂著胸口喘起氣來,竟是隨時會氣絕似的。我的驚恐不安一陣蓋過一陣,究竟什么出了事?我要回永樺軒……元沂,元沂還在永樺軒…… 我六神無主地在院子里亂闖著,每一次邁出門去,抬頭一看,都仍是在這院中。不知試了多少次,試得我近乎絕望。我望著眼前的月門,自己都能覺出此時的雙眼該是怎樣的空洞,往后跌了一步,恐懼中帶了哭聲:“陛下……” “晏然?” 有回音,是他的聲音,我迅速回頭望去,卻什么都看不見,仍是那空蕩蕩的院子。我的恐懼到了頂點,試圖撕心裂肺喊出的聲音到了嘴邊卻變得綿薄無力:“陛下……”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驚恐,我只覺得若再見不到他,我就要無力得連喊也喊不出了。 又聽到了他的回音:“晏然,我在?!?/br> 仿佛在……屋中?我拼盡全力沖了進(jìn)去,極度的恐懼中喊得不管不顧:“賀蘭淮之!你在哪兒!” 一陣刺眼的亮光。 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再度覺得疲憊得睜不開眼,那徹骨的寒冷卻已不復(fù)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自手掌傳來的溫?zé)岣?,有人正握著我的手?/br> 我緩了緩神思,極力摒開那沉重的乏意,終于睜開了眼睛。 是他。 他坐在榻邊,握著我的手,緊緊蹙著的眉頭在見我看向他時舒緩幾分,焦灼之意未減,強(qiáng)撐的笑意也并不自然:“晏然……你怎么樣?” “臣妾怎么了?”我有些茫然,頭一陣陣發(fā)著懵。手背在額頭上一撫,腕上纏著的白練提醒了我,“哦,是在凌宜閣跳舞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蔽也唤?jīng)心地笑了一笑,“沒大礙的?!?/br> “晏然你……”他的眉頭輕輕搐著,唇邊想維持的一分笑意終究沒有撐住,舒出的一口氣沉重極了,說出的話語卻沒有半分力氣,“你……好好休息,孩子……日后還會有的……” “陛下?”我恐意頓生,瞪大了眼睛望著他,只覺不可置信。那可怕的想法無可抑制的在我心底延伸,又在腹中化作一陣陣疼痛。 不會的…… “不會的……”我張皇地?fù)u著頭,“不可能……我不會……” “晏然……”他握著我的手用了用力,我任由他握著,從他滿是痛苦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渾身無力。 “晏然,小產(chǎn)后不可激動,你……”他又是沉沉一嘆,“太醫(yī)說了,你身子并無大礙,日后還會有孩子的。” “陛下……”一股強(qiáng)烈的感覺在我心頭涌動著、翻騰著,卻讓我辨不清是怎樣的感覺,不甘、委屈,還是恨? 我懷孕了,有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與他的孩子。卻就這樣失去了,我甚至沒有意識到他來過,他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我。 我從來不知道,經(jīng)歷了晏家覆滅的我,還會感覺到這樣錐心刺骨的痛。 上蒼,他又奪走了我一個親人。 多么可笑,我聽從了帝太后的勸告,不想與宏晅再有那么多心計,我剛剛決定與他坦誠相對、甚至想嘗試與瑤妃和睦共處…… 上蒼就奪走了我的孩子。 壓抑的哭聲從我喉間撕出,好刺耳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覺得難聽極了。但我卻控制不住,任那聲聲近乎嘶叫的啼哭迸出。 “晏然……”他摟住我,隱約有些無措,就摟得愈發(fā)的緊。我在他懷里,緊緊貼著他,眼淚仍是流了許久。不知是哭得累了,還是他身上龍涎香令人心安,我漸漸地沒了眼淚,卻仍不肯離開他,只怕一離開,就再度被那透骨的寒意包圍、再度回到凌宜閣的院子里…… 那個我失去孩子的地方。 他也始終沒有放手,一直緊抱著我,在我耳邊小心翼翼地勸著:“你還年輕,孩子會再有的。” “元沂會有很多弟弟meimei?!?/br> “晏然,哭多了傷身……” 我的頭埋在他懷里,覺得他的語氣沉沉發(fā)悶,一句句地勸著我,直至我虛弱不堪地開口問他:“陛下,臣妾沒護(hù)好孩子,陛下可怪罪?” 他似有一愣,反應(yīng)了一瞬,不置信地反問我:“什么話?” “是臣妾太大意了,只覺自己月事不準(zhǔn)慣了,絲毫沒有想到自己有了身孕。”我離開他的懷抱,沉下一口氣,自嘲地苦笑,“臣妾怨極了自己,陛下心里也不會痛快吧?” 是我一向不在意自己的身子才惹出了這樣的事。若我早知自己有了身孕,斷不會去赴瑤妃的宴,赴宴也不會舞,宮中之人也會多加小心……可如今,這個孩子,他就這樣沒了。我怎能不怨自己,他又怎能不怪我疏忽? “這是個意外?!彼麘z惜地看著我,我試圖從他眼中尋出責(zé)怪,卻尋不到,“皇裔故然重要,但朕更希望你好好的。你昏迷了那么久,朕真怕你……”他語聲輕顫,強(qiáng)笑一聲改口道,“所幸無大礙,朕已覺得謝天謝地了。你好生調(diào)養(yǎng),不許胡思亂想了?!?/br> 他字字誠懇,不似有心哄我。我眼中淚意仍是不住地翻涌著,咬著下唇忍了回去,期盼地望向他:“臣妾當(dāng)真……還會再有孩子?” “這種事怎么騙得了你?”他笑意坦然,頜首道,“確是太醫(yī)說你并無大礙,絕非朕瞞你?!?/br> 我心下稍安,微抿了一縷笑:“那……元沂呢?” “你好好休息些時日,這些日子,元沂就先交給靜修儀照料?!?/br> “不要……”我連忙搖頭,不由分說地道,“臣妾照顧得了他。他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豈能因為失了一個孩子就不管另一個?” 他哭笑不得地短短苦嘆:“理不是這樣說,朕是怕你休息不好。” “不會的?!蔽野敕植豢贤俗?。這個時候,只有元沂在我身邊,我才能稍稍安心。我巴巴地望著他,解釋說,“元沂一歲多了,已經(jīng)很懂事了,不會打擾臣妾休息?!?/br> 他沉吟片刻,無奈地?fù)u了搖頭,轉(zhuǎn)臉道:“鄭褚,去請靜修儀把皇次子送回來?!?/br> 鄭褚應(yīng)聲去了。他扶著我躺下,側(cè)倚在我身旁護(hù)著我,和緩地寬慰說:“不礙的,你不用這樣緊張,很多人的第一個孩子都生不下來,母后當(dāng)年也曾小產(chǎn)過……你好好調(diào)養(yǎng),下一個孩子必定會平安降世。若是個皇子,他百日時朕就封他為王;如是帝姬,出生就封公主。” 他徐徐說著,隱隱帶著溫和的笑意。我知他現(xiàn)在心里必定也不會好過,卻還要在這里一句句地哄我,也強(qiáng)撐著一笑,淡淡道:“早百日得封,聽上去倒是生個帝姬劃算。臣妾若當(dāng)真生個帝姬,陛下可不許嫌棄?!?/br> “嫌棄什么?”他輕輕一笑,“你生的女兒,必定和你一樣,朕疼還來不及……嗯,就生個女兒,朕這個作父親的和元沂這個作哥哥的一起寵著她?!?/br> 他語中滿滿的寵溺在我心底漾開,拂過那剛剛撕裂的傷口,減緩了那凜然的痛意。我偏頭睇著他,見他微仰著頭輕緩地說著,這再熟悉不過的輪廓,平日里或威嚴(yán)或沉默,此時卻是疲憊中帶著微苦的笑意。不是大殿中的九五之尊,是要護(hù)我一生的夫君。 他說我昏迷了許久,怨不得他看上去這么累,大約是一直守著。我在失子之后昏睡得無知無覺,他卻要在同樣承受失子之痛之后盼著我醒過來。 我挪了挪身子靠近他,他低頭看我一眼,手指輕撫著我的臉頰:“話又說回來,你身子一向弱,如今后生孩子會讓你有性命之虞,朕寧可你永遠(yuǎn)沒有孩子?!?/br> 我怔然。 鄭褚在臥房門口躬了躬身:“陛下,靜修儀到。” 我抬眼望去,乳母林氏空著手隨在后面,莊聆親自抱著元沂進(jìn)來,福了福身唉聲嘆道:“陛下,臣妾一早就聽說蕭修容求見,這都晌午了還跪在外面,日頭這么重,陛下您看……” “蕭修容?”我一愣神,心里猜了七八分,“可是瑤妃娘娘?” “是?!焙陼t向我一點頭,抬音吩咐鄭褚道,“讓她回去吧,朕不想見她?!?/br> “諾。”鄭褚沉穩(wěn)應(yīng)下,出了房門,不一刻便折了回來,面帶難色道,“臣按陛下的話說了,可修容娘娘她說……”他迅速抬眼打量了宏晅的神色,稟道,“修容娘娘說,她不是來見陛下的,是來見寧容華的?!?/br> 宏晅面色一沉:“讓她回去,不得擾晏然靜養(yǎng)。” “陛下?!蔽依焕囊滦?,溫聲道,“還是請修容娘娘進(jìn)來吧,便如陛下說的,這是個意外。再者說,陛下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皇后娘娘的面子?!?/br> 見我如此說,他雖有不快還是允了。鄭褚再度出去請了蕭修容進(jìn)來,她的確已經(jīng)跪了很久了,滿面的汗花了她素來精致的妝,鬢發(fā)也凝成了一縷,在兩名宮娥的攙扶下仍是步履蹣跚。我低垂眼簾不愿多看她,宏晅亦不愿理會,她猛然推開宮娥的手,“撲通”在榻前跪下,雙眸含淚道:“寧meimei,我絕非有意害你……若是知道m(xù)eimei身懷有孕,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應(yīng)馨貴嬪的要求讓你獻(xiàn)舞啊……” 我心中陡然生凜,冷冷道:“臣妾豈敢怪修容娘娘。要怪也要怪臣妾自己大意,連有孕也不曾察覺,怨不得別人半分?!? 我本不想再與她斗,可如今失子,不論她是有心之過還是無心之失,她到底是脫不了干系的。 我沒有好臉色,宏晅冷意更甚:“朕聽說起先還想讓她跳相和大曲來著?你分明知道她沒有學(xué)成,這樣的主意安得是什么心?縱使你不知道她有著身孕,又怎能如此存心讓她當(dāng)眾出丑?” “不是的陛下……”蕭修容嬌俏的臉上淚水與汗水摻雜著,委屈地哭訴著,“臣妾絕無此意……是……是馨貴嬪不知情才說了一句,臣妾當(dāng)即就攔住了……臣妾絕不敢毒害皇裔、亦不敢讓寧meimei出丑……” 宏晅怒意未減,冷哼一聲道:“朕不管你是怎樣的心思,如今孩子沒了、晏然也險些失了性命,你若當(dāng)真知錯,就滾回你的凌宜閣思過去,莫要再擾她休息?!?/br> “陛下……”蕭修容驚惶不定地還要解釋,我不耐地撇過頭,閉了眼,語氣輕忽飄渺:“臣妾當(dāng)真很累,有勞修容娘娘也回去歇息。此事……臣妾日后不想再提,娘娘也不必掛心了?!?/br> “寧meimei……”蕭修容喚了一聲,被宏晅眼風(fēng)一掃噤了聲,張了張口,終未再說什么,抽噎著向宏晅一拜:“臣妾告退?!?/br> 直等那抽泣之聲完全不見,我才重新回過了頭,疲憊地虛弱道:“陛下,臣妾想再睡一睡。” “嗯。”他轉(zhuǎn)過身來,伸臂環(huán)住我,淺淺笑道,“你睡吧,朕在這兒陪著你?!?/br> 我合上眼睛,思緒漸沉,始終有幾句話不絕于耳,愈聽愈是分明,從我心底激揚(yáng)起一陣陣凜冽。我未睜眼,只開口喃喃道:“陛下?” “嗯?” “晏然求您個事行么?” “什么事,你說。” 我翻了個身面朝著他,猶自閉著眼,帶著哀傷靜靜地道出自己的心緒:“雖然陛下與臣妾都不知這孩子來過他就走了,可他終究還是來過。臣妾目下出不得門,陛下可否替臣妾去為這孩子燒香祈福?就當(dāng)是……做父母的為他盡這唯一一份心了?!?/br> 我盡力顯得平和,語中卻仍是酸楚難掩,他亦是噓唏不已,未有絲毫猶豫:“自當(dāng)如此?!?/br> 他執(zhí)意要等我睡了再走,我勸了又勸還是拗不過,也確實覺得勞累不已,便不再和他爭辯,安安穩(wěn)穩(wěn)地闔眸睡去。 正文065.夜微涼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梧洵行宮的處處院落的燈光遠(yuǎn)遠(yuǎn)瞧去星星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