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很奇怪的感覺，一方面她滔滔不絕，不斷用謊言去填堵路西法眼中的狐疑，另一方面，心里又有個小人在掙扎，想勒住她的舌頭，想將真相說出口。

    但這種事不會發(fā)生，即使抵抗讓她很難受，埃西斯還是頑強地掙開那道束縛在喉嚨上的無形繩索。

    路西法失策的是，他沒有預(yù)料到自己是魅惑女巫——女巫通常對迷幻劑有著天生的抵抗力。

    漸漸的，像是在懸崖的吊橋上找到了平衡，埃西斯看見那條隱藏于真話與謊言之間的暗線，她踩了上去，反過來利用吐真劑：“我向您說了謊，”果然，這句話成功挑起路西法的注意，“那張紙條不是給您的。”

    路西法對此的反應(yīng)是一聲冷哼。

    埃西斯完全不受他干擾，細細道：“那是追求我的男學徒給我的，我故意將它放在顯眼的地方，想讓您看見?！?/br>
    “為什么？”

    “這還用說嘛？”這一次她倒不必苦苦抵抗吐真劑的藥效，“試探一個人的心思，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他會不會為你吃醋?！?/br>
    說完她立刻緊緊注視著路西法，想從他滴水不漏的臉上找出一絲端倪，可惜叫埃西斯失望了，路西法只是微一停頓，便道：“我明白了。”

    不！我還不明白??！埃西斯的內(nèi)心在吶喊，所以你到底有沒有吃醋??？！

    枉她苦心編出這么一個謊言，沒想到對方根本不上鉤！

    “第二個問題，”路西法道，“派你來的人叫什么?！?/br>
    埃西斯遂不及防，差點把舌頭咬斷，才勉強止住想要說真話的心情。

    這個狡猾的男人，估計還是不放心她，特意換了一個角度問問題，這樣就算她避開了上一個問題，只要吐真劑的作用還在，埃西斯總有一次會不小心抖出真話。

    當然，以上的前提是吐真劑能對她起作用。

    埃西斯吐出一口氣，盡量用一種占卜課時那種神叨叨的腔調(diào)講道：“叫……斯科皮·法里昂?！?/br>
    這個古里古怪的名字讓路西法的手抱在了一起：“他是誰？”

    唔，好問題，她也想問。

    但埃西斯十分流暢道，就好像她親眼見過這位被虛構(gòu)出來的人物：“是一個奴隸商人，我流浪的時候被他捉住了，他把我送到黑魔法塔，用我換取了二十枚金幣?！?/br>
    當年大名鼎鼎的黑魔法塔向外招募學徒，卻沒有一人敢來，一些jian商嗅到商機，趁機拐騙過來孩童，交給路西法換取錢幣。

    她不能一味編謊言，那樣總會露陷，說謊的最高境界便是真假參半，這樣才難以分辨界限。

    “二十枚金幣？”路西法皺了下眉。

    埃西斯聽到他輕聲嘀咕了句什么，好像是在說“給多了”。

    埃西斯：……她的狼牙棒呢？

    “第三個問題，”那側(cè)路西法又開始他的提問，“你認識貝拉·斯通和她的朋友？”

    埃西斯不明所以，姑且先點頭承認了。

    “那，”路西法頓了下，“你知道他們在做什么小動作嗎？”

    埃西斯一怔。

    難道……路西法對那群神秘學徒有所察覺了？

    這是一個好機會，埃西斯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一個計劃。

    “是的，”她表現(xiàn)出很謹慎的樣子，雙手不停挑著大拇指，看起來有些坐立不安，“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路西法：“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就告訴我?！?/br>
    埃西斯：……你現(xiàn)在知道我喜歡你咯？！

    她磨了磨后槽牙，還是乖乖道：“我聽說……他們想要找一個東西，據(jù)說您最心愛的寶物?！?/br>
    她一邊故意放緩音調(diào)，一邊緊緊注視著路西法的動作，果然，在聽到寶物這個單詞時，他微不可見地動了下頭，視線下意識往后，投射在他們背后的一副壁畫上。

    埃西斯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才緩緩低下頭，做出乖巧的模樣。

    只是片刻功夫，路西法收回視線，他沉吟片刻，才道：“我明白了。”

    埃西斯似乎為自己贏得了信任，那些束縛她的藤蔓觸手縮了回去，路西法抬頭，做了個望鐘的動作，埃西斯算了下，從自己服下吐真劑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個小時，這種藥的藥力一般不會持續(xù)很長，基本維持在一個小時左右，如果路西法還想問下去，下一個應(yīng)該就是他最后一個額度。

    埃西斯立即正襟危坐起來。

    隨后，她等來了最后一題。

    “你喜歡博爾特嗎？”

    “……嘎？”

    路西法看起來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忍著重復(fù)了一遍：“你喜歡博爾特·歐根嗎？”

    埃西斯先是花了幾秒鐘，才想起那個被她用完隨手一丟的工具人，隨即意識到什么，驚愕地張大了嘴。

    路西法他這是……

    顧不得假裝吐真劑的效果，她試圖問：“您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路西法自然避而不談，把問題壓了下來：“你先回答我?！?/br>
    盯著他有些發(fā)紅的耳垂，埃西斯頗覺有趣，把鼻中那一聲笑咽下，忽然生出逗弄人的心思，瞥了他一眼：“當然是喜歡……”路西法的眼陡然睜了起來，埃西斯才慢慢把后面幾個字補上，“才怪！”

    她笑瞇瞇道：“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我只喜歡您一個人。”

    路西法沒有吭聲，眼睛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埃西斯還以為他沒聽進去，正要再重申一遍，卻見他忽然伸出手，狠狠揪住她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