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想要回?zé)熗?,必須找到兩個人——斯蒂芬與施常云。所以秦大小姐私下與斯蒂芬聯(lián)系,想贖回那批煙土。斯蒂芬那時正好通過報紙看到,已搖身一變成為花國大總統(tǒng)的小胡蝶耳垂上戴著的鉆石正是他從高文那里換來的珠寶,于是他便將小胡蝶的下落告知秦大小姐,跟她講唯有拿回原來的珠寶,才能從收貨人那里換回?zé)熗痢_@便是為什么,秦大小姐會讓陸云龍假扮一位叫周啟生的富家公子,將金玉仙約出來以便劫殺! “另一方面,施常云身上還藏了一箱煙土的事,斯蒂芬必定也告訴秦大小姐了。所以當(dāng)有人向施常云討還這箱煙土的時候,施二少嗅覺靈敏得很,他曉得自己若不交出去,是要受苦刑的,交出去了也必死無疑。正犯愁的時候,卻碰上他老爹殺了自己的大兒子……” “什……什么?”這回輪到夏冰瞠目結(jié)舌了。 “沒錯,施家那位孝順能干的大少爺是施逢德親手所殺?!倍糯簳陨裆搽S之沉重起來,“我通過施家兩個兒子的照片,及從底下傭人打探的情況,得知他們不是親兄弟,換言之,施常風(fēng)并非施逢德的親生兒子。施常云卻簡直就是施逢德的翻版,所以扮成親爹絲毫沒有破綻。這大抵早就是施逢德的一個心結(jié),眼看自己年紀(jì)漸大,手里的家產(chǎn)早晚是要交托出去的,但交給與自己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必定心有不甘,要把這大兒子趕出去,那自己戴綠帽子的事體便會大白天下,又不能把因病早逝的夫人從墳里拉出來休掉,所以我猜想他的遺囑里必定沒有施常風(fēng)的名字??墒鞘┏oL(fēng)自然不會答應(yīng),尤其是他得知施常云與洪幫惹上麻煩之后,便跟施逢德談判,要求家產(chǎn)分他一半,否則就把弟弟的事兒捅出來。施老爺必定是情急之下,從背后捅了那孽子一刀,施常風(fēng)當(dāng)場斃命。而‘虎毒弒子’的一幕恰被施二少看到,他靈機一動,便拿了斧頭對著已死的大哥尸體上亂砍一通,企圖掩蓋父親下的毒手,讓自己被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候?qū)?。反正橫豎是死,待在牢里反而安全,尤其是施老爺財力雄厚,為這個寶貝兒子上下打點,住單間牢房,還有獄卒照顧??峙虑貭斂v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得他!” 說畢,杜春曉翻開第二張愿望牌——隱者:“自然,藏在暗處的斯蒂芬知道金玉仙手頭有那批珠寶之后,原本也正打它的主意,這便是為什么他會勾結(jié)洋人交際花珍妮。珍妮與他應(yīng)該是俱樂部的舊識,起初斯蒂芬是想通過珍妮把金玉仙手上的珠寶撈到手,順便打探對方的來路。但是后來既然有秦大小姐出馬,他便以逸待勞,反正金玉仙的珠寶最后都會交到他手上,讓他贖回?zé)熗恋摹?墒撬沟俜也]有贖回?zé)熗?,因為高文已?jīng)被他指使的俄國佬滅了口,就算沒有滅口,這批珠寶他也斷無可能交還。不過……斯蒂芬與珍妮幽會的那個俱樂部,也是有名的地下賭場,在那里一擲千金是常事,斯蒂芬大抵是早已在那里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所以他分到的珠寶也必定是通過珍妮抵押給了高文。因為是個交際花來典當(dāng)原來就屬于高文的珠寶,高文自然也不會起疑心,只當(dāng)是斯蒂芬生性風(fēng)流,拿用煙土換得的珠寶來取悅女人。但是高文死了之后,斯蒂芬知道自己會被當(dāng)做嫌疑人受審,那張抵押票是萬萬不能被發(fā)現(xiàn)的,于是他把東西交給自己的老相好珍妮保管??上У氖?,風(fēng)聲過了之后,珍妮卻沒有把抵押票交還斯蒂芬,因為她發(fā)現(xiàn)斯蒂芬與餐館女招待艾媚有染,這讓她因妒生恨,于是斷然否認(rèn)有收過這件東西。所以斯蒂芬才暗中指使幾個俄國佬挾持珍妮,對她動用酷刑,逼迫她交出抵押票。這就是從俄國佬手里逃脫的珍妮嘴里牙齒被拔掉,身上有那么多傷痕,但她不去治傷,卻首先沖入紅石榴餐廳找斯蒂芬報仇的原因! “當(dāng)時,我對珍妮的死充滿好奇,直覺這個女人一定是被動了酷刑,而且與斯蒂芬有關(guān),她要追砍斯蒂芬,分明就是氣極了,卻不是氣瘋了。而一般受過酷刑的,必定是想從其身上挖掘到秘密,察覺這一點的,除了我之外,還有邢志剛。這便是某天夜里,夏冰潛入珍妮居所找線索的時候,會碰上那廣東人旭仔的原因。不過旭仔好似先行一步找到了那張抵押票,只可惜他被后來一步的斯蒂芬推進(jìn)地下室,拿走了抵押票。因為高文已死,這張抵押票可以通過英國領(lǐng)事館,以取回寄存物的方式把這批被抵押的珠寶拿回來!” “怪不得他不要俄羅斯人從高文那里搶來的現(xiàn)金和懷表,但仍然宣稱自己會成為大贏家!”埃里耶不禁驚呼道,“謝天謝地,我這幾天都派了警察在他的住所埋伏,他跑不掉的!” 杜春曉點頭道:“你派的警察其實也等于在保護(hù)他,這也是為什么秦爺?shù)娜诉t遲沒有動斯蒂芬的原因?!?/br> “狡猾的家伙!”埃里耶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自我的包打聽小四告訴我關(guān)于‘大小八股黨’在黃浦江上爭搶紅土的事,我便懷疑整件事情與這個有關(guān)。不過搶紅土也是為了財,可秦爺難道不奇怪為什么大當(dāng)家一定要追回那批紅土么?按理講,這批貨沒了,再等下一批不就行了?” 秦亞哲背上的疼痛已然鉆心,只得勉強搖了搖頭。 “原先,我也想不明白這批紅土究竟有多重要,直待看到這些照片才讓我茅塞頓開?!倍糯簳阅贸鲆化B照片,舉起其中一張,上頭是一只打開的箱子,里邊放滿了瓷瓶。 “從前運送的鴉片,好像都是論包裝的,為什么這些卻是用瓷瓶裝的?當(dāng)然,裝酒裝菜也可以用,不巧的是,好像日本人搞什么毒氣研究也會用到這玩意兒吧!我曾經(jīng)委托埃里耶先生查過黃浦江上那些浮尸的死因,都不是溺水身亡,卻是十指泛烏,像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這些毒是從哪里來的?中毒的為什么偏偏都是流浪漢?這是我覺得最有趣的部分?!?/br> 杜春曉將那疊照片一張張攤于擺成中阿爾克那陣形的塔羅牌旁邊,道:“所幸,唐暉給了我全部答案?!?/br> 她又舉起一張相片,上面一個骨瘦如柴的煙客正軟軟躺在榻上,捧著煙槍的手上戴了偌大一個玉扳指:“這個人秦爺應(yīng)該見過,他是月竹風(fēng)公館的大管家老何。因我在唐暉的采訪簿上看到他最后記錄的雖是對琪蕓大小姐的采訪,但是簿子最后頁記著的卻是一排地址,均系小東門幾個煙館的地址。于是我就想到,興許唐暉以客人身份潛入鴉片館在查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必定是與月竹風(fēng)有關(guān),因為他盯的那個人是老何。按唐暉的想法,老何能在沒有經(jīng)濟(jì)來源的情況下抽得起鴉片,必定是在秦爺那里出賣過自己的主人。其實他的思路錯了,老何能抽得起大煙,兼因他一直在替這些煙館試煙?!?/br> “試煙?”秦亞哲不由挑了挑眉毛。 “沒錯?!倍糯簳渣c頭道,“秦爺也許還不曉得你與張嘯林聯(lián)手做的第一筆大買賣就要了那么多人命吧?日本人把試驗用毒摻入鴉片,通過大當(dāng)家那條線運送入上海,原就是用來做人體實驗的,所以這批貨不能丟。可是,當(dāng)高文把這些煙土悉數(shù)賣給各個煙館的時候,卻有客人吸了這個東西一命嗚呼了!鴉片館的人自然要找高文算這筆賬,死了的人也要他負(fù)責(zé),所以某個鴉片館老板才會把死人燒成焦炭,裝入原先放鴉片的藤箱,送到高文處,以威脅他賠錢償命,這才是他躲進(jìn)地下室以求自保的原因。施常云要我們找到高文要一只藤箱,其實想要的是一箱鴉片,他在被捕之前應(yīng)該就與高文說好了,要他一箱鴉片來向秦亞哲的人交差,把兩人的命都保下來,否則他要出賣高文也是易如反掌。但是當(dāng)我們?nèi)フ腋呶囊幌錈熗恋臅r候,他那里已經(jīng)出事了,所以他抱著箱子逃命,兼因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私販的煙土出了大問題!而這件事,老街上其他幾個煙館也都聽說了,于是他們每每有煙土進(jìn)來,就先行在橋洞底下找些叫花子來試煙。抽了沒事就拿出來公售,死了便將尸體往黃浦江里一拋了事,反正叫花子無家可歸,沒有親人,死多少個都不會有人管。這便是黃浦江上連續(xù)有浮尸出現(xiàn)的原因!” 杜春曉又拿出另一張相片,上頭是面容扭曲,口里塞滿黑色泥狀物的何管家。 “何管家的死很關(guān)鍵。他因為沒有錢,主動提出要給各大煙館試煙,連性命都不顧,才過得滋潤,但夜路走多,終要撞到鬼,他依舊難逃一死。不過那煙館不能把這樣有家有室的人丟進(jìn)黃浦江,所以讓伙計張熾把他偷偷運回家中,制造他吞鴉片自盡的假象。你看這張照片上的尸體,手上已沒有那玉扳指,這東西我們后來在那伙計身上找到了?!敝v到這里,杜春曉的眼睛遂變得黯淡,“唐暉也是拼死將這些真相都用相機拍下來的,寧可自己鋌而走險,奉上性命也要揭開內(nèi)幕,他果然還是做記者的本性……” 她腦中又掠過從張熾交出的煙槍里找到膠卷的情景,那是他用命換來的。 “所以我把在高文處的遭遇告訴施常云的時候,他比我先行猜到這批煙土一定是有問題,所以秦爺才急著把它們要回來。同時——”杜春曉頓了一下,道,“秘密追要這批煙土的,除了秦爺與秦大小姐之外,還有日本人自己派出的間諜?!?/br> 她又抽出一張泛黃的舊照,舉過頭頂,上面有兩個穿和服的日本姑娘:“秦爺,這次您再來認(rèn)一認(rèn),其中一位姑娘如今已紅遍上海灘——就是如今的大明星琪蕓。還是托埃里耶先生的福,我們查到了琪蕓的底細(xì),她原名田中菊子,出生于日本群馬縣的小山村,十二歲被賣到偽滿洲國當(dāng)慰安婦,在那里被訓(xùn)練成一名間諜,要她負(fù)責(zé)在上海配合田中隆吉與川島芳子的工作。所以她第一個任務(wù)就是用美色接近秦爺,可惜秦爺沒有吃她那一套,卻選了小胡蝶。她只好另尋出路,離開百樂門,按上級的命令去參加女演員的甄選,這大抵是日本軍部想炮制第二個山口淑子……哦不,是李香蘭。 “這位田中菊子辦事情果然比洪幫的人要細(xì)致,她率先找到斯蒂芬想要回鴉片,但斯蒂芬交給她的卻是一箱殘缺的焦尸,告訴她那批貨有問題,但他可以幫她找到貨的下落。這個所謂的‘下落’,自然是指施常云留在手上的那一箱煙土。田中菊子也是聰明人,她查到施家大少奶奶與這位施二少有私情,于是以施家大少奶奶的性命相要挾,想取回鴉片。大少奶奶后來頻頻給牢里的施二少送吃用物品,便是要傳遞這樣的信息。當(dāng)施常云交代朱芳華將鴉片交出之后,琪蕓——也就是田中菊子卻提出另一個要求,她要朱芳華把那箱子放在上官玨兒家中。這大抵是日本軍部的人也不曾想到的事情,此舉為的是順便給上官玨兒制造麻煩,于是用那箱焦尸換下了放在上官玨兒家柴房中的鴉片。如此一來,上官玨兒因那‘箱尸奇案’徹底暴露了自己與施逢德的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這條桃色新聞加上血案的陪襯,搞得上官玨兒幾乎身敗名裂。在這樣的時機,制造她服毒自盡的假象,應(yīng)該也沒有人會懷疑。反正上官玨兒在家用餐的碗筷都是獨一份兒的,在器具上下毒絲毫不會有人起疑心。把施逢德的車子弄壞,將她臨時送進(jìn)日本人開的醫(yī)院,以便確保她會不治身亡也是這位日本女間諜的計劃。這便是我在唐暉的采訪簿上看到他問琪蕓怎會知曉上官玨兒家的住址的原因。因為照片的關(guān)系,他必定是早對她有了懷疑,所以才會借采訪的名義試探她的底細(xì)。” “那邢志剛綁架小青的事又怎么講?”秦亞哲問道。 “他真有綁架她么?”杜春曉笑道,“邢先生躲在琪蕓的住處,身邊已沒有一個人,能綁架秦大小姐是天方夜譚。唯一綁得住秦大小姐的只有她自己了。因為后來在船上搶贖金的就是斯蒂芬秘密收買的俄國佬,所以我才想到,也許只是秦大小姐為了與情郎遠(yuǎn)走高飛,臨時起意,假裝自己被綁,與斯蒂芬串通一氣要訛親爹一筆,順便把黑鍋罩在失蹤了的邢志剛頭上!但是這種訛詐方式卻讓你識破了,所以秦爺在我們被那些俄國佬綁住的時候才沒有急著命自己的手下上前搭救,大抵就是要看看大小姐您會玩什么花樣!所以你做掉邢志剛之后,不得不又回來了。我說的可對?埃里耶詢問過《浮萍花》的導(dǎo)演馮剛和受傷住院的旭仔,旭仔說他本想在當(dāng)替身跳入海中之后,迅速游回船艙,將躲在箱子里的邢志剛處理掉,卻不想似乎已有人幫他先做了一步,把箱子推進(jìn)海里了。時辰倒是掐得剛剛好,所以他很快便做掉了邢先生。這個助旭仔一臂之力的人,應(yīng)該就是您秦大小姐吧?” “可以這么說!那箱子可是很沉的,花了我不少力氣?!碑呅∏嘤媚坏膽B(tài)度接受一切指認(rèn)。 “可是秦爺就在這個時候,與琪蕓做了筆交易,琪蕓向他提供一個情報,說有另一批日本人運來的煙土?xí)谏虾5顷?,只要搶了來便可交差。秦爺這個當(dāng)?shù)故巧系貌惠p,其實那一批只是普通的煙土,潮州幫的貨,你卻為了這批貨,把張嘯林的人全都做掉了。正是中了日本人的計策,張嘯林的人沒了,斯蒂芬手里的那批俄國佬也沒有了,‘小八股黨’不復(fù)存在,秦爺你也從此斷了財路,以后吳淞口又恢復(fù)秩序,日本人那些意在大面積殺戮的實驗,也可以做得安枕無憂哪!” 秦亞哲背部如浸在煉獄的火焰之中,他幾乎想就此臥倒,讓冰涼的地板解放其痛苦。 “被琪蕓耍了,也不能白耍,秦爺發(fā)現(xiàn)貨不對,自然又來找她。琪蕓再次借刀殺人,將施常云假扮施逢德的事體告知他,導(dǎo)致施常云與朱芳華神秘失蹤,這個失蹤背后的真相,秦爺您應(yīng)該知道得最清楚吧?我當(dāng)時一直奇怪,施常云喬裝的事情,除了我、朱芳華與埃里耶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如果有,那必定也是施二少的同謀。但回想起施二少臉上極為精細(xì)的老妝,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若非專業(yè)演員cao持,根本出不了這樣的效果。必定是琪蕓為施二少化的妝,只騙他說既然貨拿到了,便好事做到底,再助他一臂之力。施二少聰明一世,到底也有糊涂的時候,到底還是死在了她手上。所以后來,當(dāng)發(fā)現(xiàn)施二少那里根本就沒有那批貨的時候,秦大小姐又派出自己最信賴的陸云龍,專程去送琪蕓上西天,這便是陸云龍帶著自己的一個伙計去那里送命的來龍去脈。” 杜春曉翻開最后一張結(jié)果牌——惡魔。 【4】 “等一等?!毕谋逶挼?,“為什么秦大小姐要殺邢志剛?他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br> “那可就要問秦大小姐了?!倍糯簳杂窒虍呅∏喟l(fā)起攻勢,“秦大小姐,您是要復(fù)仇的吧?報燕姐的仇?!?/br> “為什么?” “因為燕姐就是您的生母,可對?”杜春曉道,“每次秦爺逼得邢志剛走投無路之際,都是燕姐出來打圓場才過去了,秦爺之所以賣她的面子,兼因念及舊情分。原本我也沒這么想過,只是聽原來在百樂門做過的蓬拆小姐講,燕姐還有個女兒,而她那份公開的遺書里頭,也署了她的真名——畢雪燕。怎么就那么巧呢?秦大小姐也姓畢。我一直奇怪秦大小姐為什么這么恨邢志剛,于是作了大膽的假設(shè)。比方講您以畢小青——也就是燕姐私生女的身份去參加‘上海小姐’的評選,拿到第二名是您的幸,也是不幸,幸的是您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不幸的卻是被親爹看中,要娶作五姨太。而且當(dāng)時您大抵也是蒙在鼓里的,燕姐卻知道得一清二楚,只得向秦爺說明一切,于是秦爺明里是將畢小青娶回來了,實際大概也沒有夫妻之實,只將她作為最親近的心腹安置在公館里頭。秦大小姐也是一看母親的遺書筆跡,便曉得是有人偽造的,這個仇是不惜斷指也要報的??墒沁@個道理?” “哼!”畢小青冷笑兩聲,道,“杜小姐果然是既能講故事,人又聰明,把什么都猜著了。只可惜在上海的地盤上,不是靠推斷,講證據(jù),就能天下無敵了。你今朝在這里講了這一通,也不能說明什么。埃里耶先生,難不成,你要把秦爺和我當(dāng)場銬了去?” 埃里耶忙連連擺手,笑道:“不敢,不敢呀!反正事情已經(jīng)搞清楚了,我們也好回去交個差。秦先生保重,五太太也請保重?!?/br> 說畢,便令兩個人抬了那尸體,與杜春曉、夏冰一道走出客廳,還未跨出門檻,只聽得背后“撲通”一聲,回頭看去,秦亞哲已臉青唇白地倒在地上,嘴里發(fā)出詭異的嚎叫:“有鬼!有鬼來了!有鬼!黑白無常要捉我去了!捉我去了呀……” 還未等杜春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李治已先跑到秦亞哲跟前,托住他的頭顱,將他亂揮的雙手緊緊壓住,沖著門外一個娘姨喊道:“快去叫大夫來!” 畢小青仍然僵立不動,瞟向秦亞哲的目光仍是冷的。 “我要先走了,有急事!”埃里耶似是顧不得這混亂場面,抬步小跑往外沖去,杜春曉也拉著夏冰跟上,與他一同上了車。 “急成這樣,可是要去找斯蒂芬?”杜春曉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對,因為通過大使館領(lǐng)寄存物需要一個月的流程期,所以斯蒂芬也沒有逃走,而是待在他的公寓里等待時機。如果沒算錯,這幾天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接到大使館的領(lǐng)取通知了,必須趕在這之前截住他!”埃里耶擦了擦頭上的汗。 杜春曉借機笑他:“可見你這偵探根本就不是伸張正義的主兒,不過想賭一口氣,才這么死盯著斯蒂芬。洪幫和日本人,你卻是怎么也不敢惹的吧?” 埃里耶轉(zhuǎn)過頭,看了杜春曉一會兒,正色道:“他們要受到的教訓(xùn),想來杜小姐應(yīng)該早就安排好了吧?” 杜春曉笑而不語,只轉(zhuǎn)頭看向窗外,自言自語道:“希望我們能來得及?!?/br> “杜小姐,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為什么旭仔會殺了自己一直效忠的主人邢志剛?”埃里耶的好奇心從來沒有減輕過。 “你是不知道啊?!倍糯簳曰剡^頭來,“秦爺?shù)乃囊烫ㄅ埃c旭仔是老鄉(xiāng),據(jù)說感情好得很,若能雙雙回到家鄉(xiāng)男耕女織,倒也不錯。畢小青就是用花弄影的性命作威脅,讓旭仔背叛原來的主子?!?/br> “那旭仔呢?” “他傷好之后,必定會先去杭州救花弄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