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我死得好冤哪……” 他再不敢前進(jìn),因為直覺這一次,聲音來自他的前方——不!那鬼該是就站在他跟前的!他用兩手捂眼,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頭皮瞬間冰冷徹骨。 ※※※ “饒命!饒命??!”他這么樣大叫,希冀此時有個路人能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說一切只是幻覺。 “這位客人,可要買個人頭去?” 那鬼聲線尖細(xì),仿佛用鋼絲勒成圈,輕輕套在了張熾的脖子上,掌控一切,只等將鋼圈收緊。 “我……我……”張熾拼命搖頭,事實上他對那只鬼的古怪問題完全無法理解,只能一味拒絕,至于在拒絕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這位客人,可要買只人肝去?”那鬼繼續(xù)問。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啊!”張熾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那鬼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尖笑:“這位客人,可要買兩只眼珠子去?” “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害你們,真不是我害你們的!”張熾一面哭,一面拼命磕頭。越磕腦袋越冷,令他深信自己半只腳已踏進(jìn)了鬼門關(guān)。 “那你就講講,是誰害死我們的呀?” 鬼的聲音突然變得親切而熟悉。張熾抬眼一看,只見從前因高文被害一案向他套過話的戴眼鏡的后生,如今正戴著從他頭上掉落的狐皮帽,笑嘻嘻地看著他。 “唉喲!”張熾拍著心口大聲喘氣,“這位爺爺唉,你可嚇?biāo)牢伊?!?/br> “不是怕你嚇?biāo)溃桥履隳X袋撞那青石板撞死了,變成冤魂向咱們索命哪?!?/br> 張熾背后傳來的女聲,教他寒毛再次豎起,忙回頭看,只見杜春曉正笑嘻嘻看著他。 張熾從冰硬的石板路上站起,一只玉扳指從他腳下滾出老遠(yuǎn)…… 第五章 祭司神的真相 〔“當(dāng)然是大事!”杜春曉翻開十字狀交疊中底下的那張現(xiàn)狀牌——正位的隱者,“你看這張牌,說明事情辦得還不太妙,該找到的東西都藏著,所以麻煩大了?!薄?/br> 【1】 秦亞哲與施常云面對面坐著,兩個人似乎都不想開口講話,只是盯住對方。在這么樣靜謐古怪的氣氛里,橫在他們中間的朱芳華的尸體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 朱芳華怒目圓睜,兩只手在空中擺出扭曲的抓撓姿態(tài),雙腿大張,旗袍下擺一直蓋到脖頸下方,露出血津津的私處。 施常云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女人,仿佛在看一張極普通的桌子。 “施二少,你應(yīng)該曉得會有這樣的下場?!鼻貋喺芫従忛_了口。 “我曉得?!笔┏T凭剐α?,往嘴里塞了一顆巧克力。 “你要弄清爽,等一歇我對付你可是要比對付她狠十倍,但愿你吃得消?!?/br> 施常云將巧克力嚼得更猛,嘴里發(fā)出“吧嗒吧嗒”的巨響,像個全無教養(yǎng)的平民:“秦爺,是禍躲不過。我施常云既然栽在你手里頭了,自然也不怨天尤人。要?dú)⒁獎?,你自便。不過……想要回那東西,卻是不可能了。” 秦亞哲沉默片刻,對一旁正在拴褲腰帶的幾個小流氓道:“動手?!?/br> 只可惜,話音剛落,施常云便已癱倒在椅子上不動了。嘴角的血痕與他豺狼般的冷笑搭配得天衣無縫,腳邊還落了幾顆未吃完的巧克力。 秦亞哲剛要發(fā)作,卻硬生生停住。因發(fā)覺施常云那一雙滿是嘲諷的眼突然變得溫柔了,深褐色的瞳仁分明正瞟向地毯上死狀慘烈的朱芳華。朱芳華神情雖憤怒,那雙暴睜的雙眼,在彌留之際亦是望住施常云的。 他驀地想起畢小青,都是那么樣外柔內(nèi)剛的女子,脾性倔如磐石。于是背上無端地刺痛起來,這種痛很微妙,像有人在他背上偷偷剮rou一般。每次只剮一丁點(diǎn)兒,只因那痛尚且忍得住,所以并未在意,但長久下去呢?他未曾再往下想,只淡淡說了句:“給我再搜一遍,最好能找到施逢德?!?/br> 不消一刻,整個施宅已被翻得底朝天,連花壇和石板都被撬起,可惜一無所獲。這一邊,李治正在處理兩具尸體,之前他一直守在門外頭,只等事情辦完,才進(jìn)來收尾。鉗掉手指,用刀從死人的下頜處一直往上挑剮將面孔割除,剝光衣裳,用石灰塊止血。一系列動作嫻熟得教人驚訝,最重要的是,臨走前他還命人將地毯抽掉,帶到車上。 于是,整座宅子便只是失蹤了兩個人,有盜賊進(jìn)入過,除此之外,全無血光之災(zāi)的跡象。至于鄉(xiāng)郊野外的哪只土墳像是被翻新修整過了,那也再正常不過,詫異的無非只有墳主而已。 cao辦完畢之后,李治拉開車門,對秦亞哲淡淡道:“老爺,都收拾干凈了。還在花壇底下刨出一具男尸,看年紀(jì)穿著,像是施家大老爺?shù)?,我也一并處理了?!?/br> “怎么死的?” 李治頓了一下,道:“舌頭都腐爛了,看不太清楚,瞧樣子像是中毒?!?/br> 秦亞哲腦中掠過施常云面色污濁的死相。 這樣的事,秦亞哲不是第一次做,但是最近他竟有些力不從心起來。尤其每每在畢小青面前,她看自己的眼神里不是憎惡,竟有些同情與憐憫,這令他如芒在背。 “儂到底也不打算跟我講話?”他偶爾也會負(fù)氣問她,“儂做了這許多錯事體,我都沒有怪過儂,儂難道是鐵石心腸?” 她只是別過頭去,就此不再看他,那氣賭在哪個環(huán)節(jié)上,無人知曉。更令他不服的是,如今與這位五姨太最親近的人,反而是她的娘姨。他雖偶爾也施些小錢,向月姐打探些情況,但對方講的無非是畢小青吃穿用度上的無聊事,他恍惚覺得自己在與她的消息共同生活,至于活人,可能連同她的心都飛在了九霄云外。 ※※※ 埃里耶跟蹤艾媚并沒有遮遮掩掩,兩人似乎是在心照不宣地玩游戲。他走在她后頭,她便也坦坦蕩蕩讓他跟,并沒有想方設(shè)法躲閃的意思,甚至出入斯蒂芬的公寓時都不避諱。偶爾的,斯蒂芬還會跑出來,主動邀埃里耶享用下午茶。不曉得為什么,艾媚烤的松餅非常美味,令埃里耶極度懷念在法國鄉(xiāng)村的安逸假期生活。 “埃里耶先生,其實我的孤獨(dú),是女人無法填補(bǔ)的?!彼沟俜页3@樣感嘆。 “那要什么來填補(bǔ)?金錢?”埃里耶笑瞇瞇的,這樣的午后,這樣的陽臺,除了下午茶同伴不太讓他愜意之外,其余部分幾近完美。 “難道錢這個東西能缺了?有了錢,才會有女人,有一切?!彼沟俜亦艘豢诓瑁柟饴湓谒鹕拿济?。讓周遭光線都圍著他轉(zhuǎn),似乎是漂亮男人的專利。埃里耶隱隱有些嫉妒,但只要看一看艾媚走火入魔的神情,便很快釋懷了。 “有些女人,你沒錢她也跟你,那對你來講,不是最大的財富么?” “你是指她?”斯蒂芬瞟了一眼書房,門虛掩著,露出艾媚翻書的側(cè)臉,旗袍上的金紫色芙蓉一團(tuán)團(tuán)盛開。不知為什么,她的少婦裝扮令埃里耶有些心痛。 “我應(yīng)該說天真呢,還是太善良?”斯蒂芬繼續(xù)冷笑,絲毫不曾在乎是否會讓艾媚聽見,“人與動物的相似之處在于,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艾媚不是我要的女人?!?/br> “只是棋子?”埃里耶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