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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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唇,一臉不解其意,“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他收回手,冷笑三聲,“罷罷罷!既然你不領情,朕也不在這里自討沒趣了?!?/br> 說著,他站起身子,看也沒看她一眼,便轉(zhuǎn)身而去。 96 殿內(nèi)眾人早在皇帝發(fā)怒的那一刻便全跪倒在地,此刻見他走了,阿瓷和采葭忙跑上來,一臉急切,“娘娘,您究竟和陛下說了什么?他為何會發(fā)這么大火?” 她們離得遠,顧云羨和皇帝一開始的聲音又低,是以她們沒聽清他們說了些什么。 顧云羨揉著被握得生疼的手腕,沒有說話。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阿瓷見她沒反應,又追問了一句。 顧云羨沒有回答她,反而抬頭看了看門口,入目皆是紛飛的雪花,“阿瓷,陛下適才很生氣,對不對?” 阿瓷簡直要被她急死了,“當然生氣了!您沒瞧見陛下走的時候的臉色嗎?” “是啊。他很生氣?!彼吐暤?,“他已經(jīng)很久沒對我生過這么大氣了?!?/br> 抬頭看看兩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侍女,她微微一笑,聲音里有隱隱的輕松,“這樣也好?!?/br> . 當晚皇帝在儀元殿設有一個小宴,諸位宮嬪都要出席。顧云羨之前沒料到會這么快跟他鬧翻,已選好了出席時穿的衣服,此刻卻都用不上了。 想來今晚夜宴之上,大家見到自己不在,再看看皇帝的態(tài)度,便會明白,寵冠六宮的元充儀,已經(jīng)失寵了。 阿瓷和采葭都被陛下突然發(fā)怒、她又擅自不去夜宴這兩件事搞得惴惴不安,柳尚宮的態(tài)度卻十分坦然。 當天夜里,她讓兩個提心吊膽的姑娘去睡覺,親自過來服侍顧云羨就寢。為她梳頭發(fā)的時候,她漫不經(jīng)心道:“娘娘今日是故意氣走陛下的嗎?” 顧云羨一愣,苦笑起來,“這么明顯嗎?” 柳尚宮笑道:“也不是很明顯。不過因為奴婢在宮里的歲數(shù)比較長,最近又一直跟著娘娘身邊,所以看得明白些?!?/br> 顧云羨道:“大人既然知道我是故意的,難道沒什么話要說嗎?” 柳尚宮不動聲色:“在奴婢說話之前,娘娘愿不愿意先告訴奴婢,您為什么要這么做?” 顧云羨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下去。然而這些事在心中積壓了太久,讓她忍不住想找個人來傾訴。 沉默一瞬,她道:“如果我說,我不想與陛下經(jīng)常見面,大人你會怎么想?” 柳尚宮聞言神情依舊平靜:“娘娘在生陛下的氣?” 顧云羨點點頭,卻又立刻搖搖頭,“也不是生氣,就是不想見到他。許多事情,我知道其實不關他的事。但無論如何,終究是因他而起。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要責怪他,但感情上卻始終過不了這一關?!?/br> 她話說得含糊,然而柳尚宮是一路看著顧云羨與皇帝的多年糾纏,對于她的心理還算清楚,立刻便領悟了關鍵。 顧云羨從前對皇帝情根深種,皇帝卻沒有半分回應,不僅如此,還寵上了景氏。如今她雖然告訴自己不要去責怪,卻還是會有心結(jié)的吧。 她難以再相信他。 “所以,您的打算是?”出乎顧云羨的意料,柳尚宮在聽到自己的想法后,并沒有立刻表示不贊同,反而認真地詢問道。 顧云羨抿唇,“我覺得,像泠淑媛那樣活著,會自在許多?!?/br> 柳尚宮蹙眉一想,明白過來。 泠淑媛身居高位,因才貌雙全、品行高潔而頗受陛下欣賞。然而欣賞歸欣賞,陛下對她一直沒有特別寵愛,如今每個月大概去看她兩三次。 顧云羨的意思是,當一個不那么受寵、但又不至于被人欺負的妃嬪么? 其實對于宮中女子來說,這樣的位置才是最容易長久活下去的。 但…… “也就是說,您不打算復位了?”柳尚宮慢慢問道。 顧云羨聞言一愣,緊接著才反應過來,柳尚宮是太后的隨嫁侍女,自然以太后的意愿為先。 太后臨去前對她抱了多大的指望柳尚宮不會不知道,如今她看到自己這樣,會不會心存不滿? 然而雖然擔憂,她卻仍對她說了實話,“是,我不想了?!?/br> 反正都是要讓她知道的,晚說不如早說。如果她因為這個而不愿意再幫助自己,那么也是她的命。 柳尚宮沉默一瞬,嘆道:“果然。” 顧云羨睜大雙眼,“大人……難道早料到了這一天。” 柳尚宮淡淡一笑,“奴婢其實早就發(fā)覺了,娘娘對于重新當回皇后沒多少熱情。您那時候,只是心心念念著給太后報仇。后來連這件事情也不需要了,您就徹底沒有目標了?!?/br> “所以,您不怪我?” “人各有志?!绷袑m道,“奴婢相信,太后在天之靈,也會希望娘娘您能夠過得好。至于顧氏,有陛下在一天,就不會有事情?!?/br> 她的眼神溫柔,看向顧云羨時帶著理解和寬慰。 顧云羨忽然想起許多年前,她還是個小姑娘,第一次到宮中覲見皇后。與眾人一起在殿內(nèi)磕完頭后,柳尚宮忽然從后面出來,笑道:“適才皇后娘娘在珠簾后見到這位小娘子,覺得十分親切,傳她進去說話?!?/br> 她立刻變得手足無措,不知道是不是該跟著走。 仿佛看出了她的緊張,柳尚宮微微彎□子,笑意吟吟,“顧三娘子是吧?請隨奴婢過來?!?/br> 那個時候,她的眼中就是與現(xiàn)在如出一轍的理解,還有寬慰。 讓她心安。 顧云羨眼眶微微發(fā)熱,一把握住她的手,“這兩年多以來,阿云還不曾認真謝過大人的幫助。若是沒有大人,阿云這一路也不會這么順利?!?/br> “這是奴婢職責所在,娘娘不用放在心上?!绷袑m拍拍她的手,自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既然您無意復位,效仿泠淑媛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奴婢看陛下如今對您情意正濃著,你要如何讓他把對您的態(tài)度變成對待泠淑媛那樣呢?” 顧云羨花了一點時間平復了情緒,才低聲道:“正是為了這個,我今日才故意惹他生氣。他對我不過是一時興起,現(xiàn)在觸兩次霉頭,大抵就不那么待見我了。但是陛下這人你也知道,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他對女人最是心軟。就算生氣,也不會做出些什么事來。等過一陣子,他氣消了,我再去找他,說說軟話,也就沒事了。我想到那時候,他對我那股莫名其妙的熱情也消退了。以后只要我謹言慎行,應該就能像泠淑媛那樣與他相處了?!?/br> 柳尚宮無言。 這想法聽起來好像很可行,但她是不是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前提:如果皇帝對她確實只是一時興起的寵愛,那么確實不會因為她的冷漠而太過生氣,頂多換一個人寵便是。但若是皇帝真對她上了心,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被放在心尖兒上的人這么對待,他應該沒那么好打發(fā)吧…… 猶豫片刻,她終究還是把自己的擔憂發(fā)達了出來,“可,若是陛下對此事耿耿于懷于懷呢?” 她一愣。 一貫對女人可有可無的皇帝,突然對一個人的淡漠耿耿于懷,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對那個女人…… “不。不會的?!彼恍?,“他才不會這樣?!?/br> . 顧云羨原本以為第二日,自己惹惱皇帝、失寵御前的消息便會傳遍溫泉宮,所以提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奚落和挑釁。 畢竟,皇帝要消了這口氣還需要一點時間,而在他消氣之前,自己都會處于失寵狀態(tài)。這種時期最容易被人落井下石,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才行。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采葭出去打聽了一圈,各殿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人在傳元充儀失寵的消息。 她捧著一盞熱茶,聽完采葭的回稟,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在了那里。 . 毓昭儀一貫最喜組織群體活動,上回秋天過來要賞菊,這回冬天,自然就得賞梅了。當天下午,諸位宮嬪都應毓昭儀的邀請,前往暗香園踏雪尋梅。 顧云羨存了心思要弄清楚情況,所以提前一刻到了園子。 在院中走了一會兒,便遠遠地看到泠淑媛,她身邊是萬年不變的明修儀。兩人站在一株梅樹下,正低聲說著什么。 她上前,優(yōu)雅地施了個禮,“臣妾參見淑媛娘娘、修儀娘娘?!?/br> 明修儀的身孕剛滿五個月,肚子已經(jīng)很明顯了。泠淑媛大概是怕她跌倒,一直用手扶著她,此刻看到顧云羨行禮,不得不騰出點精神來應酬,“元充儀請起?!?/br> 顧云羨起身之后,含笑道:“修儀娘娘身子可好?龍?zhí)ナ欠癜蔡???/br> 明修儀慵懶道:“勞元充儀掛念,本宮一切都好?!鳖D了頓,聲音里帶上一絲嘲諷,“本宮又不是元充儀,三天兩頭病痛不斷的,恁地嬌氣?!?/br> 顧云羨蹙眉。 她這話是什么意思?自己最近哪有生什么?。克胩羲拇?,也不用沒話找話啊。 正不知話題怎么繼續(xù)下去,身后又傳來人聲。顧云羨回頭,看到莊貴姬和柔婕妤結(jié)伴而來。 二人朝她們見過禮之后,莊貴姬笑道:“娘娘來得好早。臣妾還當娘娘今日不會來了,正打算賞玩梅之后折幾支好的,送去留瑜殿呢!” 顧云羨真的有些迷糊了,“這是昭儀娘娘的賞梅會,本宮自然要來。你怎么會覺得我不會來呢?” 莊貴姬一愣,“臣妾是想,既然娘娘身子不適,興許就……” “身子不適?”顧云羨略一思忖,忽然明白過來,“是陛下這么說的?” 莊貴姬道:“是啊。昨晚夜宴,眾人都去了,獨jiejie不在。昭儀娘娘出言詢問,陛下便說,您因為身體抱恙,早晨的時候已跟他告了假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發(fā)得好晚啊。 估計是最近一直雙更,有些累到了,阿笙寫這一章寫得很慢,一度想來請個假算了。但是最后居然還是寫出來了,給自己點贊!┭┮﹏┭┮ 寫完這一章,我只有兩句話要說: 1、陛下你個臭不要臉的,死纏爛打有意思么? 2、鏡娘你真是絕世好攻,月娘有你這么個好基友,簡直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97 聽完莊貴姬的話,顧云羨心中忍不住驚訝。 皇帝這是什么意思?她故意去激怒他,他卻還主動為她遮掩,究竟想做什么? 明修儀聽到莊貴姬與顧云羨的一問一答,忽地揚眉一笑,“看元充儀的神情,難道陛下昨夜所說不是實情?充儀其實不曾生???” 顧云羨壓抑住心頭的疑惑,淡淡一笑,“修儀娘娘怎會有這樣的想法?陛下說的自然是實情。臣妾昨日確實身體不適,所以未能出席?!?/br> 既然皇帝這么說了,在沒弄清他的想法之前,自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且順著他給的臺階下一步吧。 明修儀冷冷瞥她一眼,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諸位宮嬪都先后到了。毓昭儀由瑾才人陪著,最后抵達。 眾人見過禮之后,毓昭儀笑著看向顧云羨,“meimei身子可好些了?本宮還說今日晚些時候過去看你呢,你倒先過來了?!?/br> 顧云羨笑道:“不過是些小毛病,睡了一覺就好多了。怎敢勞煩昭儀娘娘?” “元充儀果然與我等不同,一點小毛病便敢缺席陛下的夜宴了?!毕姆既A涼涼譏誚道,“換了旁人,哪敢這般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