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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她知道林中南也上了炕,并緊緊貼在墻壁與炕面形成的直角里,以保持與她之間的最遠距離。 躺在炕上的林中南就像一具雕像般,喬滿滿十分好奇,難道軍人的睡姿也跟他們平日站軍姿一樣么?居然一動也不動。 林中南不動,喬滿滿便也不敢動。她像林中南一樣,僵著身體,閉上了眼睛。 好在喬滿滿今天很累,閉上眼后,她回想了一下今天發(fā)生的事,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睡著后便做一個夢。 夢里她在一片冰冷的水中游泳,越游身上越冷,整個身體都開始發(fā)僵,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沉到水底了。就在快要沉底的那一刻,她發(fā)現(xiàn)這冰冷的水中似乎夾著一股暖流。她打起精神來,用心感受暖流流動的方向,并開始奮力逆著暖流回溯而游。也不知道游了多長時間,她終于游到一片溫暖的海水中,她盡情地舒展四肢,暢意地游著。最后游累了,她浮出水面,趴在一塊有陽光照射的溫暖巖石上睡著了。 林中南睡覺時一直很警醒,這是多年來嚴格訓(xùn)練形成的習(xí)慣。 忽然,他睜開眼,一個柔軟的身軀正滾到他旁邊,還用那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林中南喉結(jié)微微滑動,伸出手將那人小心翼翼推遠,可沒多久又滾了過來,還將一條手臂搭在他身上。林中南剛想如法炮制推開,誰知那人頭一揚,身子一挪,枕在了他的胸口上。 林中南徹底不敢動了。 月光傾瀉,早已換上了玻璃窗的東屋,在滿室清輝的映襯下,很多事物的輪廓都模糊可見。 林中南垂下眼,在月光中看見一張白皙的臉。五官隱在暗影下難以看清,但側(cè)臉秀美的線條在瑩瑩清輝下,仿佛蒙了一層光暈,靜謐而好看。 林中南深暗的眸子一點點刻畫喬滿滿的輪廓,心中一角莫名被脹滿。 他慢慢閉上了眼。 第二天,喬滿滿醒來時,林中南已經(jīng)不見了,屋內(nèi)只有她一個人。 林中南睡過的地方,被褥已被折得整整齊齊,如有棱有角、切線十分分明的豆腐塊般。 喬滿滿那見自己仍躺在昨晚的位置,沒有絲毫滾動的跡象,暗暗松了口氣。 她從小睡覺就不老實,長大后雖改善不少,但也并非時時刻刻就睡得安分。她最怕半夜睡著睡著就滾到林中南身旁,幸虧這回沒有掉鏈子出丑。 昨晚她是和衣而睡的,躺了一晚,衣服已經(jīng)變得皺皺巴巴,喬滿滿重新?lián)Q了一套衣服便出了門。 來到廚房,她向西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門緊閉著,楊遠帆還沒有起床。院子里靜悄悄的,也沒有林中南的蹤跡。 喬滿滿將爐灶里爐灰扒出來,重新生了火,打算做早飯。 包子昨天還剩下不少,上鍋熱一下,再配個玉米糊糊粥。 去后院的菜地里拔一把小蔥,切碎后攪入雞蛋,攤成蔥花雞蛋餅。 再切一盤醬菜疙瘩,拌入香油和蔥花。 一頓簡單而豐盛的早餐就做好了。 她剛做好,林中南便推開院門走進來。 他明顯是剛剛晨練回來,短發(fā)微濕,額頭上布著一層薄汗,在這個寒涼的清晨身上卻散著一股運動之后才有的熱氣。喬滿滿心想,這人的火力還真壯。 “吃飯了?!眴虧M滿見他在井邊打涼水洗臉,又忍不住說道:“廚房西邊灶臺上有熱水,你兌一些洗吧?!?/br> “沒事,習(xí)慣了,我不會生病。我去叫楊遠帆起床?!?/br> 不知為什么喬滿滿感覺林中南今天好像在躲避她的眼神,不太敢直視她。 是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嗎?喬滿滿想不透,干脆不想了。 吃過早餐,喬滿滿便去給孟清義送飯。這段日子,喬滿滿覺得勞改點食堂的飯食太單一,便堅持每天給自己的老師送早餐。 梅雨自然不甘落于人后,每天也變著花樣給程春陽送吃的。程春陽不是很喜歡這一套,可是不忍拂了小徒弟的一片孝心,便也由著她了。 現(xiàn)在牛棚的勞改點名存實亡,沒人要求他們再高強度勞作,每天只要將分內(nèi)的事做完就有飯吃。 那點兒活,喬滿滿幫著孟清義一起做,很快便能完成。剩下的時間,上午集中精力鞏固兩小時的高中課程,下午孟清義則給她講解一些基本的建筑學(xué)知識,著手教她看圖紙、畫圖紙。 這么學(xué)下來,喬滿滿對于建筑學(xué)的興趣越發(fā)濃厚起來。 課程結(jié)束后,孟清義和喬滿滿閑話起家常,“聽說你愛人回來了,還負責(zé)這次遺址挖掘的安全性工作,聽起來是個年輕有為的小伙子,怎么樣,有時間讓老頭子也見一見,幫你掌掌眼,或者點撥他幾句?” 喬滿滿無奈道:“老師,我跟你說過我和他之間的情況,我們以后會怎么樣還很難說呢。您就別見了,省得浪費感情?!?/br> “浪費感情?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孟清義扳起臉,“是你不想和他過了,還是他不想和你過了?” 喬滿滿搖搖頭,苦笑,“都不是,但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有問題,解決是遲早的事?!?/br> “怎么解決?離婚嗎?你們不就是因上一輩的恩情才結(jié)婚的么,這有什么大不了!丫頭,婚姻沒你想得那么絕對,并非丁是丁卯是卯。如果都像你這樣想,我們那一輩的人都得離婚?!?/br>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