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姝卻擔憂地看著他，“兄長，你真的能畫嗎？我聽蘇姊姊說，你連奏報都是找她批閱的?！?/br>
    霍珣沉默片刻，堅定地道：“可以！”

    距離她的生辰只有三天了，他就算體力再不濟，也得強撐著下地，把這件事辦好。

    住了兩宿，薛明姝又要回候府，她剛新婚，家中還有許多事等待打點。

    皎皎牽著她，很是不舍。

    薛明姝彎下腰，悄悄問小家伙：“寶寶要不要去姑姑府上做客？讓姑父帶你去騎小馬駒。”

    聽到有小馬駒，皎皎睜大雙眸，卻還是搖頭，“姑姑，皎皎要陪著伯伯?！?/br>
    薛明姝繼續(xù)誘哄小侄女，“可是阿娘每天既要照顧伯伯，又要照顧皎皎，也挺辛苦的，皎皎如果去姑姑府上的話，那么阿娘就只用照顧伯伯一個人了。”

    小家伙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么個理，猶豫許久，輕輕點頭。

    于是薛明姝帶小侄女折回去，與蘇慕宜說起這事，她想把接皎皎去府上住幾日。

    蘇慕宜道：“她一向頑皮，只怕給你和嚴將軍添麻煩?！?/br>
    “怎么會呢？”薛明姝笑道，“等兄長好轉(zhuǎn)起來，蘇姊姊你們就得離開漠北了，便讓皎皎陪我這個做姑姑的多住幾日吧。”

    小女郎平素對孩子多有照顧，蘇慕宜是看在眼里的，“好，那就讓皎皎與你住幾天?！?/br>
    她不忘叮囑女兒，“去了姑姑府上，要聽話，記住了嗎？”

    皎皎甜甜地道：“阿娘，我記住了?！?/br>
    送走她們，蘇慕宜給兩只貍奴喂了食，簡單收拾一番，夜色漸漸沉下。

    因為薛明姝在，今日她還沒去探望霍珣，思及此，出門往主屋去了。

    門口意外多出兩個親衛(wèi)，將她攔下，“蘇娘子，陛下不在，請您一刻鐘再過來?！?/br>
    不在房中？以他這身體狀況，還能走去哪里？懷著困惑，蘇慕宜回到房里，繼續(xù)給女兒縫小襖。

    再過不久便要入冬，皎皎長得快，去年的舊衣都不合身了。

    未多時，親衛(wèi)過來稟報，“蘇娘子，陛下回屋了，想請您過去一趟?！?/br>
    蘇慕宜將針線和小襖放回竹筐，去到主屋，里頭沒點燈，房門半掩著。

    “陛下，您在里面嗎？”

    她試探地喚了一聲，無人應答。

    蘇慕宜心道，莫非霍珣還沒回來，是親衛(wèi)弄錯了？

    既然這樣，那她今夜早些安置，明日再過來。

    剛走下石階，身后忽然亮起燭光，蘇慕宜驚詫地回眸，望見一盞巨大的轉(zhuǎn)鷺燈。

    紅燭燃燒，熱氣帶動葉輪轉(zhuǎn)動，一幅又一幅惟妙惟肖的貼畫走馬觀花呈現(xiàn)眼前。

    畫上最開始是一個小女郎，開心地練習騎射；接著，女郎長大，換上了華麗嫁衣，面上垂淚，此后幾幅畫面，有她對窗獨坐，也有她在燈下看書。

    畫面一轉(zhuǎn)，女郎懷里多了個襁褓，隨著孩子漸漸長大，女郎腰邊配上橫刀，容色越發(fā)溫柔堅定。

    最后一幅畫，女郎牽著粉雕玉琢的小嬰孩，向遠方的白發(fā)蒼蒼的父母行去。

    畫像右下角還有一行小字，愿阿慕平安喜樂，百歲無憂。

    蘇慕宜眼中多了點水意，終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夜風中，她緩緩拾級而上，推開那扇門，霍珣正拄著木拐立在轉(zhuǎn)鷺燈后，眉眼含笑，說出醞釀許久的那幾個字。

    “阿慕，生辰快樂?！?/br>
    第48章 回京   “蘇娘子，真的是你嗎？”……

    燈影流轉(zhuǎn), 地磚上鋪灑著各色花瓣，蘇慕宜走到那盞足有半人高的轉(zhuǎn)鷺燈前，細細打量。

    第一幅貼畫, 小女郎手中的弓身上鑲嵌一塊青玉，正是六歲那年父親送給她的那張小弓, 而坐下小馬駒通體雪白，神似當年那匹照夜白。

    第二幅畫，披上嫁衣的小女郎對鏡垂淚, 內(nèi)室陳設與她的閨房別無二致，支摘窗前同樣擺著一盆君子蘭。

    ……

    終于，她抬眸望向霍珣：“這些都是陛下畫的嗎？”

    除了他，蘇慕宜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知道這些秘辛。

    “畫得不好?！毖矍暗哪腥巳萆o張, “讓你見笑了?！?/br>
    “很好看?！碧K慕宜輕輕道, “謝謝陛下。”

    其實如果不是霍珣提醒，她早就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除了每年父母寄來的家書祝福,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給她過生辰了。

    “阿慕?！彼麥匮缘? “廚房特意做了長壽面，你嘗嘗味道如何?！?/br>
    小案上的食盒里放著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面，是按照她的口味來做的, 咸淡適宜，沒有撒蔥花。

    難為他這般細心，蘇慕宜有點兒感動。

    見她歡喜，霍珣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樣甜, 傻笑著看向她，還沒開口，忽然一陣夜風拂來, 將燈燭吹滅，轉(zhuǎn)鷺燈緩緩停了下來。

    房中陷入黑暗，下一瞬，霍珣擦亮火折子，“阿慕，你等我一下?！?/br>
    然而他有傷在身，又太過焦急，沒站穩(wěn)腳跟，撲騰著摔下去。

    “陛下！”蘇慕宜放下竹箸，將他攙扶起來，“有沒有摔著哪里？”

    霍珣連忙搖頭，“沒事，沒事?！?/br>
    他強忍劇痛，點燃燈中放置著的燭臺，轉(zhuǎn)鷺燈再卻也不轉(zhuǎn)動了。

    怎么會這樣？分明剛才還好好的，定是他不小心碰壞了機關，霍珣懊惱不已，原本想哄她高興，哪曾想居然鬧出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