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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郁搖頭,“多謝蘇娘子好意,臣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將來若有機會,再來拜訪蘇娘子?!?/br> 想了片刻,蘇慕宜立即明白過來,他馬上要被派去漠北打仗了。 少年郎不過十八九歲,卻已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常勝將軍。 她心中自是欽佩不已,笑著道:“嚴小將軍應是要去漠北了吧?沙場兇險萬分,務必多留個心眼,注意安全?!?/br> “臣不怕北戎人,一幫沒骨氣的雜碎。”嚴郁緊握手中佩刀,又道,“陛下吩咐說,不會再派人看守蘇娘子,但蘇娘子不能離開云棲寺。若有想見之人,需與寺里住持說明,方能見面?!?/br> 蘇慕宜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安排,緩了片刻,才道:“煩請小將軍幫忙捎句話,多謝陛下成全妾的心愿?!?/br> “臣會將話帶到?!眹烙襞c她抱拳道別,“蘇娘子務必珍重。” 蘇慕宜送他出了小院,便轉身回寮房,走出數(shù)步,忽被他出聲喚住。 “蘇娘子?!鄙倌牝T在高頭大馬上,手執(zhí)韁繩,神色愧疚,“之前的事,臣很抱歉?!?/br> “什么事?”蘇慕宜不明所以。 她當真并未察覺自己的惡意,嚴郁說:“無事,山路顛簸,臣著急趕路,委屈蘇娘子了?!?/br> 蘇慕宜和善地笑著道:“小將軍快回去罷,莫要耽誤了公務?!?/br> 嚴郁最后看了她一眼,調(diào)轉馬頭,揚鞭而去。 山風拂面,帶著清新幽香,他終于明白為何素來冷淡的主上會對這樣一個女子動心。 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是因為,她溫柔包容,善解人意,就像盛放寶劍的劍鞘。 只可惜,他們的緣分終究還是斷在此處。 誰也不知,那夜偏殿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沒有人敢多問半句。 嚴郁回宮時,恰好撞見薛明姝從紫宸殿出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場。 “縣主怎么了?” “阿郁,你快去看看兄長?!毖γ麈煅手溃八麆倓偹ち艘货?,跌下石階,還吐血了,現(xiàn)在舊疾發(fā)作,便連湯藥也不奏效?!?/br> 嚴郁寬慰她幾句,快步走入殿內(nèi)。 宮室內(nèi),藥香的氣息很濃,霍珣靠著軟枕半坐,面容慘白,眸底卻一片猩紅。 嚴郁單膝下跪行軍禮,“陛下的病情為何突然嚴重了?臣分明聽羽林衛(wèi)大將軍說過,您的舊疾已有好轉?!?/br> “無事,最近太過cao勞,歇上一陣便能恢復。”霍珣疲倦地揮手,“你明日就要啟程回漠北了,今天好好陪明姝敘敘舊,退下罷?!?/br> “陛下,蘇娘子托臣捎話……” 還未說話,霍珣驟然暴怒,厲聲道:“再多說一個字,現(xiàn)在就給孤滾去漠北!” 嚴郁卻不畏懼,定住心神,沉聲道:“蘇娘子說,感謝陛下成全?!?/br> 又是這句話!字字誅心,她果然知道怎么往他心上扎刀子才是最痛的! 霍珣閉上眼,緩了良久,才壓制住心間磅礴怒意,用微弱的聲音說:“阿郁,去見見明姝罷,讓她莫要傷心了,孤沒事的。” 擔心薛明姝傷心過度,嚴郁也不敢久留,叮囑太醫(yī)令幾句,便退了下去。 待殿內(nèi)恢復闃靜,年輕醫(yī)官哆哆嗦嗦呈上湯藥,一旁,太醫(yī)令顫聲勸道:“陛下,先將藥喝了吧。” 霍珣沉默不語,自覺端起藥碗一飲而盡,然后揮手屏退眾人。 他想一個人安靜待會兒,想讓該死的心不要再這么絞疼了。 銜蟬奴走過來,乖巧地鉆到主人懷里,霍珣伸手撫摸那顆小腦袋:“銜蟬奴,你要乖乖的?!?/br> 貍奴喵喵叫喚兩聲,以示回應。 他慢慢低下頭,將臉埋進那柔軟皮毛,再未出聲。 云棲寺,春光明媚,草長鶯飛,身處這樣的環(huán)境,蘇慕宜自然心情愉悅許多,將那些不快拋諸腦后。 剛用過午膳,便有比丘尼前來相告,說是英國公夫婦來寺里捐香火錢,稍后會來后山探望。 蘇慕宜大喜過望,對秋露道:“我們快些收拾一下,免得到時被阿娘嫌棄?!?/br> 秋露笑道:“夫人哪里舍得說小娘子呀,疼您還來不及呢?!?/br> 簡單收拾了下,英國公夫婦如約到來,秋露忙去煮茶招待。 “你看阿慕,瘦了許多呢?!鄙蚴蠈φ煞蛘f道。 英國公頷首,“這云棲寺建在山里,清幽僻靜,風景怡人,阿慕可要好好將養(yǎng)。” “女兒知道了?!碧K慕宜含笑道,“我好久不見阿娘,可否先請爹爹回避一下,容我與阿娘說幾句體己話?” 英國公亦笑:“好好,爹爹這就走,去后山轉轉?!?/br> 待父親離開后,蘇慕宜親昵地挽著母親的手臂,沈氏慈愛地道:“明日,阿娘會托人送補品過來,都是商號從各地采買來的,你盡管放開了吃?!?/br> 蘇慕宜湊近沈氏耳畔,低聲道:“阿娘,你能幫我弄一碗避子湯嗎?今天就要?!?/br> 聞言,沈氏收起笑意,神色瞬息萬變。 擔心有宮中耳目監(jiān)視,英國公夫婦并未久留,坐了一炷香的時間,便下山了。 將近黃昏,一位老嫗叩開小院柴扉,送來紅木食盒。 蘇慕宜向她道謝,提著食盒回到寮屋,取出熱氣騰騰的湯藥,悄悄喝了下去。 此后,一連小半月,沈氏常來探視,時不時與她說起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