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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分辨后,蘇慕宜才從蒼翠深林中發(fā)現(xiàn)那座荒蕪草舍,不得不說,他這人眼神還挺好的。 照夜白奔波小半日,載不動兩個人,霍珣便下去牽著馬往前走。 蘇慕宜一驚,連忙道:“陛下,使不得?!?/br> 就算再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讓霍珣為自己執(zhí)鞭牽馬。 霍珣卻笑:“那你下來提刀牽馬?” 說罷,當(dāng)真要把橫刀遞給她,蘇慕宜一時犯難,當(dāng)真便伸手去接,霍珣趁勢輕拍她的手心,“坐好了,別亂動。” 他用力很輕,粗糲修長的手指掠過嬌嫩掌心,撩起一簇?zé)嵋猓K慕宜忙不迭縮回手,仿佛被炙到到似的。 草舍相去甚遠,沿著山林走過去,又耗費了小半個時辰。 霍珣找來樹枝,將齊膝深的荒蕪草叢打了一遍,確認沒有蛇蟻毒蟲藏身其中,才對蘇慕宜道:“下來,把馬栓到那株榆樹下?!?/br> 蘇慕宜依言照做,荒無人煙的深山密林中,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孤進去探查情況,你在這里等著。”霍珣道,“此處不安全,莫要離開。” 蘇慕宜輕輕點頭,目送他走進那間破敗的草舍,過了小會兒,霍珣對她說:“可以進來了?!?/br> 霍珣摸出火折子,難得好心提醒她一回:“當(dāng)心腳下?!?/br> 蘇慕宜邁過門檻,走進內(nèi)室,兩扇木門大開,皎皎月華灑入,照著并不寬敞的屋舍。 床榻和桌椅俱全,雖然積著一層薄灰,但勉強還算干凈,應(yīng)是山中獵戶或者采藥人棄用的居所。 比起深山密林,這處草舍至少是處不錯的容身之所。 山霧繚繞,春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氣溫又降下幾分。 霍珣合上房門,對她道:“你去榻上歇息。” “那陛下呢?” “孤在這里守夜?!被臬懢o了緊手中橫刀。 若真有野獸偷襲,她無法幫上什么忙,想了片刻,蘇慕宜解下披風(fēng)還給他,“山中風(fēng)大,陛下比妾更需要此物?!?/br> 霍珣嗤笑一聲,“孤不要?!?/br> 大抵還是因為介意山頂那番不愉快的談話,蘇慕宜拿他沒轍,輕點腳尖,為他系好披風(fēng),“陛下為妾提供庇佑,只有陛下平安無虞,妾才能平安。 語氣溫軟,如一支羽毛輕輕拂過,霍珣心中那點兒不快霎時消弭,他別過臉,不再看那昳麗容顏,“去睡覺,至多后半夜,褚叡就會尋過來。” 蘇慕宜去了那張小榻歇息,將身子蜷成一團,以此取暖。 為了避免引來野獸,屋內(nèi)不能生火取暖照明,入目皆是冥暗夜色,她靜默聽著屋外風(fēng)雨聲,沒有半點兒睡意。 她翻了個身,望向門口那道令人心安的身影,忽想起一事,他隨身帶了藥沒有?萬一在這荒山野嶺突發(fā)心絞痛,可要怎么辦? 還未等她想好怎么詢問此事,手腕處傳來蟄痛感,像是被什么東西咬了一口。 蘇慕宜摸到一條滑溜溜的小東西,抑制不住驚恐,“這里有蛇!” 聽聞動靜,霍珣飛奔過來,將她拽到懷里,拔刀朝那物砍去。 轟然一聲,古舊的床榻碎裂成兩半。 蘇慕宜驚魂甫定,勾著他的脖頸,心子砰砰直跳,直到霍珣問她:“咬你沒有?” “咬了?!彼澛曊f,“咬在左手手腕?!?/br> 霍珣迅速把她抱去門口,推開半扇木門,讓月光照進來。 他褪下羅襪,捏住那纖細皓腕,上面赫然多了兩個小小血印子,傷口看起來不太深,可不知那蛇有毒還是無毒。 霍珣溫聲安撫她:“先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說完,他從蘇慕宜腰間取下匕首,將那傷口劃成十字,擠出混合毒液的膿血。 直至血重新變成鮮紅色,霍珣才收手,他出門前并未攜帶傷藥,只隨身帶了小半葫蘆酒。 他用烈酒將那傷口細細沖洗了好幾遍,才包起來,安撫道:“應(yīng)該沒什么大事,孤去看看那條蛇。” 蘇慕宜松開手,小臉煞白,不知是嚇得,還是疼得。 擎著火折子,霍珣重又回到床邊,用橫刀將那條小蛇挑出來,仔細看清后,眉頭不由緊蹙起來。 “陛下?!碧K慕宜輕軟的嗓音自門邊傳來,帶著一絲顫,“是毒蛇嗎?” 她不會這么倒霉吧,長這么大第一次被蛇咬,就遇上毒蛇了? 霍珣說:“是條合歡蛇。” “合歡蛇?”蘇慕宜不解,喃喃重復(fù)一遍,只覺得這個名字取得還挺好聽。 霍珣問她:“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 “傷口有點兒疼?!碧K慕宜撫了撫臉頰,“還有點兒熱,陛下,這合歡蛇當(dāng)真無毒嗎?” 怎么她覺得渾身都不太舒坦呢?像是置身火爐邊,整個人變得躁動。 外面還飄著雨,霍珣不敢讓她在門口久坐吹風(fēng),于是走過去,將她抱回內(nèi)室,放在地上。 “那合歡蛇原是用來煉制媚藥的材料。”霍珣頓了頓,語氣有些不自然,“被它咬上一口,會中熱毒……” 余下的話,不用他說,蘇慕宜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她簡直欲哭無淚,小聲道:“請陛下離妾遠一點兒,妾害怕待會兒對陛下不敬?!?/br> 倘若她當(dāng)真輕薄了霍珣,以他的性子,定會把她大卸八塊,剁碎拿去喂狗,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