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高衍一手撐在桌子上,側(cè)頭朝一邊看著,溫寧的姿態(tài)卻很放松,窩在沙發(fā)里面色從容。 溫寧先開口道:“你看,其實我們也可以坐在一起喝杯茶?!?/br> 高衍轉(zhuǎn)回頭看他,道:“你這話是安慰我的還是安慰你自己的?”高衍的話半點都不客氣,帶著芒刺。 溫寧笑道:“真難得,你以前從來不會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高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你有什么可以快點說么?我還要回去?!?/br> 溫寧的神色在這一刻又突然溫柔了不少,聲音都是沉沉的:“對啊,冬冬還在家?!?/br> “溫寧!”這是第二次高衍從溫寧嘴里聽到冬冬的名字,這一次不是頭皮發(fā)麻這么簡單了,溫寧簡直就是要炸毛了。“要我和你再說一遍么?我和冬冬的生活現(xiàn)在和你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溫寧本人其實脾氣很好,他和劉毅不同,劉毅無論喜怒面色上都是不顯的,但溫寧喜歡笑,他有宗教信仰,和他的幾個兄弟姐妹一樣信奉寬容待人。即便真的不高興了,溫寧也很少惱怒。 然而高衍脫口而出“我和冬冬的生活現(xiàn)在好你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的時候,溫寧面上的笑終究是掛不住了。因為是人總是要面子的,像溫寧這般家世顯赫的更是如此。高衍的話像是在說他溫寧恬不知恥的黏著他高衍。 溫寧臉色的神色一下子就淡了,眼神朝旁邊看了一眼,道:“高衍,你恨我恨得沒什么道理,我并沒有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情?!?/br> 高衍道:“溫寧,我們的關(guān)系很多年之前就結(jié)束了,再見還是朋友就不必了?!?/br> 溫寧:“你原來是這么想的,但我還是覺得,當年分手之后,你再見我不應(yīng)該是這種反應(yīng)?!?/br> 高衍:“那你希望是什么反應(yīng)?溫寧,你是明白人,我現(xiàn)在的生活無論如何都和你沒有關(guān)系,我和冬冬有我們自己的生活,我要養(yǎng)大孩子,我也有自己的私生活,你提到劉毅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跨界了!” 溫寧頓了幾秒,點點頭:“抱歉,確實是我不對。” 高衍道:“既然這樣,沒什么事我就……” “那冬冬呢?”溫寧突然打斷道:“為什么和我分開之后還想要孩子?” 高衍腦子里白光一閃,皺眉道:“溫寧,和你沒關(guān)系。” 溫寧:“真的和我沒關(guān)系么?還是記得當年的我們的承諾,在一起要一個孩子,一起養(yǎng)大生活?” 高衍簡直就要無語了,要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前男友都有這種想法真是煩都要煩死了! 高衍看著溫寧,無比確定道:“你放心!和你沒關(guān)系!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溫寧點點頭,不再這個問題上多糾纏。 高衍中午回去,一推開大門就聞道一股菜香味。 高衍愣了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和冬冬住進來這么長時間除了早飯都沒用過廚房。 “爸爸!”冬冬一蹦一跳跑到玄關(guān)門口。 高衍一抬眼看到劉恒和湯圓坐在客廳沙發(fā)上,齊齊轉(zhuǎn)頭看過來。 高衍換了鞋走進來,劉恒開口道:“來告訴你一個世界奇聞,劉毅會做飯?!?/br> 高衍:“……”轉(zhuǎn)頭朝廚房看去,果然門是關(guān)著的,隱隱透出抽油煙機的聲音。 冬冬歡快的撲上沙發(fā),湯圓吸了吸口水道:“冬冬你真幸福,我爸爸做飯可難吃了?!?/br> 劉恒:“……” 冬冬也吸了吸口水,道:“說不定我爸爸做飯也很難吃?!?/br> 湯圓:“你說的是哪個爸爸?” 冬冬:“個子高的爸爸?!?/br> “哦?!?/br> 劉毅會做飯?高衍覺得神奇了。他一個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會做飯? 劉恒抖了抖報紙:“我已經(jīng)打過電話了,要是做的不好吃,回頭我們兩個抱著孩子就撤,餐廳送飯過來?!?/br> 冬冬朝劉恒眨眼睛:“叔叔,你不怕爸爸揍你么?” 高衍皺眉:“冬冬哪里學(xué)的話?” 冬冬朝湯圓看了一眼,一本正經(jīng)道:“湯圓說的呀,他說哥哥揍弟弟天經(jīng)地義,所以以后我們要是被豆沙哥哥揍了不能哭也不能打小報告?!?/br> 湯圓瞪著眼睛看冬冬,露出你個小叛徒的神色! 不過劉毅做的飯還真不難吃,至少說來都是家常菜的味道,還不錯。 冬冬和湯圓吃得很滿意很開心,大概葉是因為預(yù)期本來就不太高的原因的。劉恒徹底敗了,因為他始終認為劉毅做飯不可能比自己做的多,至于為什么會比他弄的好吃,似乎是水平和天賦問題。 在劉恒家吃飯又在劉毅家吃,儼然就是兩家人兄弟妯娌的親密樣子。 湯圓和冬冬中午回房間睡覺,高衍泡了一壺茶,劉毅和劉恒坐在沙發(fā)上閑聊。 劉恒這次話題切得不太好,因為他把話題扯到了謝暮言身上。提起謝暮言劉恒就直皺眉頭,因為那位姓謝的曾經(jīng)堂而皇之表達了自己想搶走王殷成的想法,只不過最后沒成功。 劉恒也是從胡煉那里聽到了一些風吹草動,關(guān)鍵是謝暮言這次來得十分不低調(diào),之前和高環(huán)宇的官司又上了報紙。劉恒道:“聽說那個謝暮言已經(jīng)走了?!?/br> 劉毅:“走了就走了?!?/br> 劉恒:“我真納悶?zāi)莻€謝暮言腦子有沒有什么問題,之前也是突然來突然走,這次還是?上一次是海歸研究生導(dǎo)師,這一次竟然成了古董內(nèi)展主辦方……” 高衍并不認識謝暮言,只記得依稀似乎有這么個人物,但很快,從劉恒嘴里蹦出的一個名字讓他太陽xue都在跳。 劉恒:“謝暮言走了,我聽說又來了一個溫寧?我怎么覺得這個‘溫’姓有點耳熟?!?/br> 劉毅眼中精光一閃,余光注視著高衍,直視劉恒,想把這個話題帶過去:“大概吧。老爺子那邊你準備得怎么樣了?” 劉恒隨口道:“還沒想好送什么,八十大壽一輩子就這么一次,可是大日子,總得送點好的?!?/br> 劉毅和劉恒扯開話題非常自然,高衍都沒聽出什么,只聽到他們說什么八十大壽,心里估摸著太白尊和之前的萬歲金錢樹估計都是想拿來送禮的。 劉恒這個時候突然道:“對了,胡煉之前說溫寧拿了‘萬歲金錢樹’來和你換太白尊?有這事吧?” 劉毅:“……”真是自掘墳?zāi)沟墓?jié)奏。 高衍:“……” 溫寧找過劉毅?要拿“萬歲金錢樹”換太白尊?高衍心中一怔,怎么都不敢相信溫寧之前竟然已經(jīng)找過劉毅了?高衍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劉毅余光打量高衍,真心想把劉恒一腳踹出去。劉恒在高衍坐在旁邊的情況下無忌諱的開口聊天,這是一種信任的表現(xiàn),但顯然好心辦了壞事,因為劉毅根本不想高衍知道這件事情。 劉毅只得回答道:“他要換,我沒答應(yīng)?!?/br> 劉恒還轉(zhuǎn)頭看高衍:“高衍,萬歲金錢樹和太白尊哪個值錢?” 高衍回神答道:“太白尊?!?/br> 劉恒不懂古董上的事情,很快話題扯開聊了一些其他的,之后因為有事去了餐廳。 高衍這次是沒辦法淡定了,因為溫寧根本就不像他承諾的那樣,他甚至都已經(jīng)提前去找了劉毅,拋開溫寧手里為什么會有萬歲金錢樹這個問題,主動找劉毅提出交換古董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觸到高衍的逆鱗了。 其實高衍也會想溫寧找劉毅其實目的在其他,和自己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但高衍總是會把各方面假設(shè)條件都想一遍。 劉恒離開之后高衍坐到了劉毅對面,問道:“溫寧找過你?” 劉毅點頭。 高衍這個時候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如果他足夠坦蕩現(xiàn)在他就會直接和劉毅說他和溫寧過去的糾葛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不行,他看著劉毅如同都沒有辦法說出來,因為他在意劉毅知道之后心里的看法。 高衍這輩子其實在意的事情很少很少,他沒有那么多親人朋友也非常少,高潛死后高衍在意的就更加少了。所以但凡動心了,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隱瞞都有了諸多借口和不能開偶的理由。 劉毅直覺高衍想說什么,但高衍最后卻什么都沒有說。 兩人各自懷揣著心思,面前似乎有一道玻璃拉門,阻隔掉他們都想隱瞞的一些事情。 胡煉找到宋明的時候宋明正蹲在馬路牙子上,頭頂火辣辣的太陽,嘴里叼著牙簽蹲在一顆梧桐樹下面,渾身都熱得冒汗,光溜溜的腦門兒還閃光。 胡煉特別無語的走過去,宋明抬頭看胡煉,“噗”一下吐掉嘴里的牙簽,站起來晃了晃腿,嫌棄道:“你速度比女人還慢?。坑帜愕南闼匕??” 胡煉翻了一個白眼,道:“我公司沒事情做?。亢湍阋粯娱e得還能蹲馬路???” 宋明抬手:“行行行,不和你吵!” 胡煉朝樹蔭下站了站,像是一下子湊近了某個垃圾場一樣,聞到一股濃烈的汗臭味,胡煉捂嘴道:“你有什么趕緊說!我下午還有會要開!” 宋明沒再和胡煉斗嘴,皺眉道:“我聽說溫寧找了劉毅?” 胡煉到現(xiàn)在也沒搞懂溫寧是誰,只知道是和謝暮言一伙兒的:“你怎么知道?” 宋明:“你就說是不是吧?” 胡煉:“是!” 宋明:“那成,我知道了。” 胡煉瞪大眼睛,“你把我從26層喊下來就為了這么幾句話?你有病吧?不會電話里說么?” 宋明:“我沒你電話?!?/br> 胡煉嫌惡地看了宋明一眼,轉(zhuǎn)身往回走,宋明突然喊住胡煉:“哎,我說你們這撥人怎么對人半點防備都沒有呢?你一個秘書都不去幫老板查查那個溫寧的背景么?” 胡煉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走了。 雖然不待見宋明,但胡煉做事還是很上心的。胡煉回辦公室之后就給之前謝暮言內(nèi)展的主辦方打電話,接著又給拍賣會打電話,胡煉靠著華榮和劉毅的背景這幾年面色也挺大,很快就打聽到了溫寧的來路。 那位溫公子的背景竟然還真心不小,家里是搗鼓石油和礦業(yè)的,家族在國外的通訊行業(yè)也沾了點不大不小的股份。說白了,溫寧和劉毅的背景差不多,家族背景深厚,早年老祖宗舉家遷出國外,太平盛世之后又給國內(nèi)gdp做了不少貢獻。 胡煉心道溫姓的本來就少,他怎么覺得這個“溫寧”名字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聽過?不是近兩年,起碼在三四年之前。 胡煉這次死命想,拿手機翻幾年之前的備忘錄,終于被他翻出了一條。 胡煉驚得從椅子上坐起來,盯著屏幕半響,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給劉毅打電話。 電話接通之后,胡煉壓住心神道:“方便么?” 劉毅那邊頓了幾秒,似乎換了地方,道:“什么事?” 胡煉咽了一口吐沫:“之前代孕機構(gòu)把你的jingzi弄錯的事情,我當時有查過代孕機構(gòu)之前本來應(yīng)該調(diào)配的jingzi,是溫寧的,不會錯的,因為特別像女人的名字,姓氏又少,所以我一直記得?!?/br> 劉毅那邊一直沒有聲音,胡煉鎮(zhèn)定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沖動了,于是道:“當然也有可能是名字相同?!?/br> 劉毅:“去查。” 胡煉:“好,我馬上就去!”胡煉掛完電話的時候還在想自己這個電話是不是不應(yīng)該打,但一想又覺得有必要,劉毅本來就是厭惡隱瞞的人,告訴他是最好的,省得之后他和高衍之間冒是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劉毅掛完電話之后在陽臺站了一會兒,心里的滋味很難辨別,當年如果不是出了岔子,高衍現(xiàn)在的孩子就不會是冬冬了,那他們所有人的人生軌跡又都會發(fā)生很大的變化。 高衍和自己沒有半點關(guān)系,冬冬也不是現(xiàn)在的冬冬,豆沙和湯圓也不會有弟弟。 而劉毅現(xiàn)在也終于能明白溫寧為什么會說把‘高衍還給他了’。 劉毅走回客廳,高衍還坐在沙發(fā)上,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頭看他。 劉毅坐回沙發(fā),看著高衍,決心主動問出來:“你想和我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