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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狐說魃道在線閱讀 - 狐說魃道 第305節(jié)

狐說魃道 第305節(jié)

    他似乎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任我?guī)缀鯇⑺侵皇诌B皮帶rou咬下一大塊來,他始終十指緊扣著我的肩膀,崴然不動。直到我最初那股猛勁漸漸消失,方才騰出一只手,一把按住了我的下顎,稍一用力便迫使我松開了嘴,之后,也不知又對我做了些什么,突然間我全身麻痹了似的動彈不得,聽任他將我放倒在地上,然后看著他慢慢直起身,朝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精吉哈代笑了笑:“朱珠的元神?”

    “是,王爺?!?/br>
    “……真可惜,這東西并不是朱珠的元神?!?/br>
    “王爺此話怎講?”

    “若是朱珠的元神,那么這一世的她,卻又是怎么投生過來的?”

    淡淡一句話,問得精吉哈代一陣沉默,遂將頭一低,他目光迅速轉(zhuǎn)到我臉上,凝視著,仿佛要透過我臉上那層皮把我整個兒魂魄都給看透似的。過了片刻冷冷一笑,將手里那把劍朝著狐貍胸膛內(nèi)再次用力一送:“但它的確是顆元神珠?!?/br>
    “你確信?”

    “當(dāng)年下官親眼所見,這妖狐在朱珠姑娘離世后不久,將她的元神收入了此物內(nèi),若不是元神珠,請教王爺,它又會是什么?”

    “沒錯,它的確是顆元神珠。”這次沒再否定,載靜點了點頭?!爸徊贿^,它并非是完整的元神珠?!?/br>
    “恕下官魯鈍,王爺有什么樣的話,不妨對下官直接言明?!?/br>
    “我要說的是,若它是完整的一顆元神珠,倒也罷了,但正因為它從未完整過,所以,現(xiàn)如今它如此赤裸裸地同這九尾狐的身體羈絆在一起,換做我是你,便絕不會輕易同他倆離得如此之近?!?/br>
    “王爺?shù)囊馑际恰?/br>
    沒等把話說完,精吉哈代兩眼突然朝上急速翻了翻,嘴里發(fā)出嘶嘶一陣怪響。

    與此同時,那道跟地面黏連在一起的身體猛地朝上一竄,似乎極其匆促地想要從狐貍身后離開,但僅僅只是縱起半米來高,就立即墜落了下來,因為他那只緊握在劍柄上的手被一只突兀伸出的手給按住了,牢牢將它固定在劍柄上,再迫使它將這劍柄往狐貍體內(nèi)更深處推。

    直到被什么東西給卡住了似的再也推不進(jìn)分毫,狐貍原本低垂著的頭霍地抬起,自雙眼內(nèi)倏然閃出道碧綠色精光:“他的意思是,見到這東西跟我這么一只修煉出九條尾巴的老妖精纏在一起,你這半人半鬼陷身魔障的東西,還不有多遠(yuǎn),給我滾多遠(yuǎn)?!?/br>
    話音剛落,八條長尾從他身后驀地綻開,帶著猛然而至一股凌厲的殺氣,纏卷著他胸膛內(nèi)那團(tuán)灼灼生光的東西自他身體里直沖而出。

    緊跟著那東西就像潮水似的傾瀉出一片灼熱的光。

    光芒帶著它沖天而起,再一個盤旋后直沖而下,將精吉哈代的手連同他手里的劍一起包裹了起來。前后僅僅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精吉哈代那只手消失不見了,甚至連灰飛煙滅都談不上,就這么化為了烏有。

    巨大痛楚令精吉哈代尖叫著迅速后退,卻隨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再度拖回到狐貍身后,拽回到那片耀眼光芒的照耀范圍之內(nèi)。

    然后這個不死的老頭全身燃燒了起來。

    熊熊血紅色的烈焰,從他喉嚨嘴巴和眼睛里噴射而出,逼得他蜷縮成一團(tuán),發(fā)狂哀叫,又發(fā)狂地暴怒而起,縱身一躍朝著狐貍靜立不動的身體上直撲過去:“妖狐!找死??!”

    許是想借著這股憤怒而出的力量給予狐貍最后一次巨大的打擊,但手指還觸到狐貍的肩膀,他突然一下子綻裂了開來,就好像微波爐里塞進(jìn)了一只西紅柿再調(diào)到了最高溫的檔,當(dāng)即令他嘭的下四分五裂。

    但這最終一下致命的打擊,卻并非來自狐貍體內(nèi)那團(tuán)激射而出的光。

    它來自載靜手里喀拉拉輕響著的一根鏈子。

    一根灰蒙蒙近乎蒼白的骨鏈,纏在他手指上,隨著他手指輕輕的撥動發(fā)出清脆而歡快的聲響。

    是我的鎖麒麟……

    為什么我的鎖麒麟會在載靜的手里……

    顯而易見,應(yīng)是莫非從我身上搜走之后,尋了機(jī)會交給他的。

    但為什么載靜能用鎖麒麟將精吉哈代的身體摧毀?

    我卻不知道了,也完全不想知道。

    只本能地挺直了身體想趁他不備去伸手奪回那根鏈子,但可惜根本做不到,明明它離得我那么近,一伸手就可以夠到的距離,但偏偏我怎么用力,都沒法伸出手,更勿論是去抓到它,把它奪回來。

    于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在我面前來回晃動,隨后見載靜朝我望了過來,將那只被我咬得血rou模糊的手搭到他臉上那半張黃金面罩上,低頭朝我淡淡一笑:“所以我說過,我所擔(dān)心的根本不是精吉哈代,縱使他不死也好,縱使他借著這個村子內(nèi)一眾枉死者所給予他的煞氣、于是變得分外可怕也好,對我來說,那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說罷,手輕輕一扯,便將那副面罩從他臉上扯了下來。

    露出面罩背后那另半張蒼白清俊的臉,以及三道鱗片樣的東西。它們在他額頭中間悄然浮現(xiàn)著,閃著幽蘭色的光,令他那雙漆黑的瞳孔因此折射出一片片異樣清冷的色澤?!靶妖?zhí)ь^,醒的卻是早已隨著我的死而烙在我體內(nèi)的真龍,這一點誰能預(yù)料得到,你說呢,寶珠?”

    話音隨著他目光在我臉上游移出一道冰冷得令人發(fā)抖的軌跡,直逼得我硬生生把頭用力轉(zhuǎn)開。

    “那么王爺所真正擔(dān)心的,卻又究竟是什么?!睕]等我開口,在將懸浮在半空那枚灼灼生光的東西收入掌心后,狐貍突兀問道。

    載靜聞聲朝他望了過去:“我所擔(dān)心的?”

    “是的,王爺。”

    “我所擔(dān)心的,現(xiàn)已成了多余?!?/br>
    “為什么?”

    “因為在這么些時間里,我漸漸留意到了一件事?!?/br>
    “不知是件怎樣的事?”

    “其實你并未從那件木棉袈裟里脫困,是么,碧先生?!?/br>
    “王爺此話怎講?”

    “狐生九尾,尾纏銀霜,堪稱妖王。精吉哈代深知這一點,所以不惜涉險動用佛家秘寶,以求能克制住你。如今看來,他做到了,只是他并不知曉這一點,或者對此心存懷疑,否則,他絕不會這樣容易被你扭轉(zhuǎn)乾坤,畢竟八尾之身的狐妖,對現(xiàn)今的他來說何足為懼?”

    “呵呵……”

    “卻正是因他對自己的那一點點遲疑,和轉(zhuǎn)念間因那遲疑而擅自拔出龍淵并釋放出你體內(nèi)的梵天珠,才導(dǎo)致他輕易被你這妖孽所滅。碧落,你演得一出好戲?!?/br>
    “王爺過講。但,若不是王爺始終袖手旁觀,碧落又怎能輕易將這戲演下去,又豈會輕易得逞。卻不知王爺此舉又究竟是為了什么,棄卒保車么?”

    “棄卒保車,倒也不盡然。只是他若不亡,我便無法摘下這面具,無法摘下這面具,縱然你受制于木棉袈裟,我倒也確實一時間無法將你如何。”

    “而身為八旗殉道尊者的你,無法親手毀壞自己部分身上的結(jié)界,否則,便會擔(dān)上逆天之罪。因而只能假借我手,以我的力量燒毀了他的地煞體,再一舉將他擊潰。王爺,碧落說得可對?”

    “呵……你怎知我是八旗殉道尊者?”

    “察哈爾家當(dāng)年想盡方法也無法測出王爺體內(nèi)的八旗殉道尊者之血,只因受阻于王爺?shù)恼纨堉怼,F(xiàn)今真龍?zhí)ь^,王爺?shù)陌似煅车雷鹫呱?,自然便也隨之一目了然的了?!?/br>
    “說得不錯。那么碧落,能不能告訴本王,你脫離本體在這地方隱藏至今所試圖想要窺望到的,又究竟是些什么東西?!?/br>
    “王爺心下自然應(yīng)該是早已明白了的?!?/br>
    “是關(guān)于制誥之寶的傳說么?”

    “本以為是個傳說,現(xiàn)今看來,未必?!?/br>
    “為何這樣說?”

    “因為它若真是傳說,王爺今日便不會以這樣的方式同碧落見面,更不會借助碧落之手除掉正白旗殉道使,以此令九王復(fù)蘇的金身被這地方?jīng)_天的煞氣打亂了平衡,處到一個崩潰的邊緣?!痹捯魟偮?,突然狐貍原地驀一轉(zhuǎn)身一把拔下他胸口上那把劍,反手一插,徑直插入他身后那具無聲無息朝他靠近過來的行尸上!

    那具行尸的樣子極其古怪。

    如果說之前剛從那些棺材里出來的時候,它看起來舉止還都跟活人似的,那這會兒看來,幾乎已經(jīng)跟鬼魅沒有任何差異。

    它幾乎是漂浮在地面上的,足尖勉強點著地,搖搖晃晃維持著它跟地面的最后聯(lián)系,而它原本干枯但還殘留著一點點彈性的皮膚正急速萎縮、消失,露出底下蠟黃的骨頭,被從眼眶和嘴里流出來的一股股黑氣團(tuán)團(tuán)包圍著,在狐貍手中的劍筆直沒入它喉嚨的一剎那,嘴巴一張,從喉嚨里滾出顆龍眼大小的珍珠。

    珍珠一半雪白,一半由內(nèi)滲透出一層淡淡的黑色。

    遇到空氣它立即燃燒起來,燒灼出團(tuán)鬼火似的烈焰,把那具萎縮得已經(jīng)同干柴沒有任何區(qū)別的尸體頃刻間燒得四分五裂,隨后它無聲無息朝著載靜身上急速沖撞過去,似乎是想將他也一并燒毀,見狀,載靜非但沒有躲避,反而迎著它的方向慢慢朝前踱了一步。

    眼見那團(tuán)火就要同他撞到一起,突然他胸前那串珠鏈朝著它過來方向輕輕一蕩,隨著倏的一聲輕響,它突兀間便消失了。

    于此同時,從珠鏈內(nèi)閃電般沖出一道光。

    所過之處狐貍縱身而起,想要躲避,卻完全沒來得及。轉(zhuǎn)瞬間被它撞得直飛而起,一頭跌在身后的巖石上,撞得那片巖石嘩啦啦一陣傾塌下半邊,而那些圍繞在他和載靜身周的那些行尸,則一觸及那道光,便從頭顱處開始全部萎縮腐壞,隨后含在嘴中的珍珠一顆顆相繼從它們嘴里掉出,由此燃燒出的火光瞬間將這地方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卻僅僅只過了片刻功夫,就被載靜胸前那串珠鏈吸收得干干凈凈。

    這時再看那些行尸,已全部倒在地上,唯有最中間那口棺材內(nèi)那具最為蒼老的尸體,仍同最初時一樣一動不動挺立在原地,嘴里噴著淡淡青色煙霧,一雙半睜半斂著的眼睛朝載靜望著,喉嚨里汩汩聲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它喉嚨里翻滾著,又似乎是在對載靜極力想說些什么。

    直到載靜將胸前珠鏈一把握住對著它單膝跪地,它才轟然一聲倒了下來,在地上化成一片枯黃的粉塵。

    這時載靜胸前那串珠鏈已不再是原先珊瑚般鮮艷的色彩。

    通體一片漆黑,同他手腕上的鎖麒麟不知怎的纏到了一起,彼此碰撞著,在突然寂靜下來的空間里清澈得讓人呼吸不由自主為之停頓。隨后,就在我試圖再次移動我身體的時候,他起身朝著頭頂方向凌空一掌揮出,冷冷看著上面那塊石板帶著狐貍的本體轟的聲墜落,他目光一轉(zhuǎn),靜靜朝我望了過來:“不動明王大天印,千百年世人只知它是用來召喚麒麟王的一件圣物,殊不知,它更是開啟制誥之寶的一把鑰匙。有此印者方得開啟此寶,開啟此寶,方能得到這世上早已淪為傳說的一件真正獨霸天下的稀世至寶——河圖洛書?!?/br>
    “河圖洛書,所書陣法千變?nèi)f化……原來這東西果真還存在于世?!甭鹕眢w,狐貍斜靠在身后斷裂的巖石上,目不轉(zhuǎn)睛望著載靜:“‘從斷處生,玄黃得失有誰憑’。當(dāng)年若王爺不擔(dān)下一切罪名甘愿受死,便不會并同八旗子弟以及精吉哈代的不死之身一同下葬;若不同他們一起下葬,碧落便不會說服老佛爺在墓中設(shè)下蟠龍九鼎;若不設(shè)下蟠龍九鼎,王爺便無法利用那座墓xue的特殊陣法以及精吉哈代的力量喚醒真龍身;無法喚醒真龍身,便無法盡數(shù)收納九王之力;無法收納九王之力,便無法使用不動明王大天印開啟制誥之寶……王爺這一局棋,竟連碧落的所想所為也一并算了進(jìn)去,真叫碧落心服口服?!?/br>
    ‘呵……當(dāng)年自知朝野已被妖孽侵蝕,也自知遠(yuǎn)不是你對手,所以寧可將rou體凡胎棄之,苦等至今,總算等到時機(jī)招出河圖洛書,便只為同你做個了斷?!叭缓竽??”

    “然后,同你當(dāng)初試圖以‘氣髓’恢復(fù)梵天珠真身的想法一樣,我會以我的方式將朱珠帶回過去。”不緊不慢將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載靜修長的手指覆上鎖麒麟,在它參差不齊的碎骨邊緣一掠而過。

    碎骨很快割破了他手指,并將他手心染得一片艷紅。隨后抬起頭將目光掃向狐貍,他用這手慢慢將鎖麒麟同他胸前那串珠鏈握在了一起,道:“抹去她記憶,再重塑她的記憶,不知你意下如何?!?/br>
    “制誥之寶同不動明王大天印都在王爺手中,碧落怎樣想,應(yīng)該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

    “那么若將冥王手中所掌的那根線也一并找來將之切斷,對你來說亦是無關(guān)緊要的?”

    這一次狐貍沒有回答。

    因為他腳下突然出現(xiàn)一道血紅色的線。

    線自地下滲出,蜿蜒盤旋,不出片刻環(huán)繞而成一個奇形怪狀的文字。他站在那道文字上若有所思對著載靜笑了笑,然后將手掌內(nèi)所握那顆灼灼生光的東西輕輕托起,送到嘴邊朝它輕輕吹了口氣:“哦呀……”

    而這一下,我終于將那東西徹底看清楚了。

    那是一顆珠子。

    極其美麗的一顆珠子,在他掌心里滴溜溜不停地轉(zhuǎn)動,然后化作一道流光,順著他靠近的嘴唇滑進(jìn)了他的嘴里。

    “你不打算利用它么,這個讓你不惜一切代價所得來的東西。”見狀,載靜問他。

    “王爺既然已用真龍之血開啟了河圖洛書,力量足與天齊,所以,即便手里握有梵天珠,碧落也自當(dāng)甘拜下風(fēng)。”

    “甘愿受死是么?”

    “但碧落剛才也已在王爺面前夸下???,無論怎樣,碧落自當(dāng)竭盡一切,將她留在身邊。”

    “所以?”

    “古人云,君子一諾以千金,妖自是無法堪比君子,卻也知言出必行,此一戰(zhàn)若實在無法避免,碧落自當(dāng)窮盡一切,為求一個言而有信。”

    “呵呵,好一個言而有信?!?/br>
    輕輕將這句話自言自語般從嘴里說出時,身形一閃,人已到了一旁狐貍的本體邊。

    “載靜!”這是完全出人意料的。

    當(dāng)即意識到不好,我大叫了一聲正拼了命想從地上掙扎起來,卻一眼見到他意味深長朝我看了一眼,隨即握著手里那兩串珠鏈,一拳朝那靜止不動的身體上直揮了下去:“但你失去本體且傷重至此,卻如何做到?又怎樣去做到?!”

    冷冷將話說完,那一拳卻遲遲沒有落下。

    它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因為我整個人突然掙脫了他附加在我身上的束縛,猛一下?lián)湓诹撕偟谋倔w上,臉貼著他的頭,兩手緊緊抱住了他靜躺在袈裟下那副一動不動的身體。

    見狀他試圖將我拉開,因為我感覺到了他手指施加在我肩膀上的力道。

    但片刻后,似是一轉(zhuǎn)念,他改以指骨從我后背上慢慢掠過,然后輕輕問了句:“你在做什么,寶珠?!?/br>
    這聲音和這動作讓我身體因此變得更為僵硬。

    我不得不把臉深埋在狐貍冰冷柔軟的長毛里,才讓自己慢慢得以平靜下來,然后用力吸了兩口氣,答:“他在撒謊?!?/br>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