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說魃道 第279節(jié)
他為此目光微微一凝。 不知為什么再度朝身后那兩人看了一眼,隨后輕聲道: “寶珠,既然你說你是被人帶來這村子的,那么那些人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什么是蟠龍九鼎?” 第310章 蟠龍 蟠龍九鼎并非鼎,而是九根柱子。 傳說一百多年前,年輕的同治帝駕崩后不久,清宮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政變。 政變的首腦是當(dāng)時被慈禧軟禁在瀛臺的怡親王載靜,因為他不滿慈禧為獨攬大權(quán)逼死同治帝后的行為,以及之后立載湉為嗣、從而達(dá)到讓她繼續(xù)垂簾聽政這一目的的策略,所以選了局勢最為動蕩的時候密召八旗旗主進(jìn)京,連夜攻破豐臺銳健兩座大營,殺進(jìn)紫禁城,試圖快刀斬亂麻地清洗宮闈,令慈禧逼宮。 但誰想慈禧卻被當(dāng)時留在紫禁城的一名高人所救,所以當(dāng)時雖然政變一方幾乎勝券在握,卻功虧一簣,最后非但沒有逼宮成功,反而連累八旗中最驍勇善戰(zhàn)的那幾名主將被一舉殺戮。 不過那些主將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將領(lǐng)。 據(jù)說他們的出現(xiàn)和存在是帶著點神話色彩的。有人說,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是凡人,是當(dāng)年努爾哈赤在薩爾滸之役后尋得的一件足以顛覆大明江山、令后人入駐紫禁城的圣物,所幻化而成的。 但另有一些人說,圣物之談純屬荒謬,那些人真實的身份,應(yīng)是替努爾哈赤看守那件圣物的使者。 滿洲設(shè)立八旗,那些使者便是從八旗中經(jīng)過層層挑選,被嚴(yán)格甄選而出的人中俊杰。不僅個個血統(tǒng)高貴能文善舞,而且身懷異術(shù),歷年來不單肩負(fù)著看守圣物的重任,也承擔(dān)著清廷國運風(fēng)水的守護(hù)。因而一旦被選中成為其中之一,身份自是尊貴異常的,但由于從此后這一生就不再屬于個人,不再屬于他們的家族和親人,幾乎是以身殉了這個國,殉了這個國家的風(fēng)水,殉了這個國家的圣物,所以自皇太極時起,他們便被賜予了一個令人敬仰,又令人敬而遠(yuǎn)之的稱號——八旗殉道使。 八旗殉道使平時守在各自所屬的旗族之中,非國難當(dāng)頭,輕易不可一齊召喚而出。 載靜將慈禧視作為國難,所以將他們?nèi)空偃胱辖恰?/br> 而慈禧則將載靜以及他們?nèi)浚曌鳛樗膰y,所以借助那位高人的力量將他們盡數(shù)鏟除。 八旗殉道使滅,這可是自清朝開國時起從未有過、甚至那些皇族中的人連想都從未敢去想過的一件事。因此雖然后來慈禧坐穩(wěn)了江山頭一把交椅,將一切都穩(wěn)穩(wěn)拽捏在她的手心,她心下還是有些害怕的。尤其當(dāng)她看著每況愈下的國力和國運時,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正因為她當(dāng)時那孤注一擲的狠心做法,于是將整個大清帶進(jìn)了一個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不過,更讓她寢食難安的卻并不僅僅只是這個原因。 在那些闖進(jìn)紫禁城逼宮的八旗殉道使全部陣亡后,為了給太廟和祖宗一個交代,也為了讓自己有所安心,慈禧下旨將因受八旗逼宮之罪而處死的八旗旗主的子嗣一并賜死,死后以他們的血明為祭祀、實則封了八旗殉道使的墓。 這八名子嗣中包括了政變首腦怡親王載靜,以及另兩名并沒有參與到政變中去,所以沒在政變引發(fā)的戰(zhàn)亂中死去的八旗殉道使。 一名是正藍(lán)旗的,一名是正白旗的。他們因各自旗主膝下沒有子嗣,所以被慈禧“御賜”,替主赴死。 兩人中,正藍(lán)旗那名在接到賜死的詔書后沒有任何反抗,很干脆地就在監(jiān)獄中受死了。 另一名則完全不同。 那名殉道使是清末時那批八旗殉道使中最為年長的,先后效忠過道光,咸豐,同治三位帝王,所以力量也是當(dāng)時那些殉道使中最為強大的,強大到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更傳說擁有鬼神之力,所以要令他死,談何容易。 所以雖然當(dāng)初朝廷對這位殉道使究竟作過些什么,史料上完全沒有記載,但通過其他皇族的一些似有若無的說法中,隱約可以窺見一些端倪——他們當(dāng)初為了圍剿這名正白旗殉道史,不僅出動了大理寺大批精英,更是將這名正白旗殉道使僅存于世的幾名血親綁入紫禁城,一點點逼迫到他不得不束手就范。 但誰知,將他拘捕到是一回事,怎樣處死他,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順天府的天牢里沒有一件刑拘能夠?qū)⑦@名殉道使處死。無論絞刑,水溺,刀砍,喂毒,都無法致這名殉道使于死地,只將他生生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這令每一個負(fù)責(zé)看守他的獄卒恐懼得紛紛告假推脫,不敢再靠近他的身側(cè)。為此慈禧深感不安,當(dāng)時恰逢那位在八旗作亂時救了慈禧的高人不在京中,她求助無門,便聽從身旁謀士的建議,去西藏請了位隱世的密宗高僧,進(jìn)京看看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僧在見過該名殉道使后,一度曾想辭別,因為他開天眼后發(fā)覺這名殉道使已是半仙之身,所以用凡人的方式是很難置他于死地的。若是非要將他致死,除非用極端之術(shù),但若這樣,會累及使用那種術(shù)法的人折了自身修行,也折了自己的壽命。 但后來不知為什么,高僧還是動用了那一種被禁了近千年的密宗法術(shù),并讓那殉道使斷了氣。 什么樣的法術(shù)這么厲害,能取了這如同神魔一樣的人的性命?現(xiàn)今哪里還有人會知曉。只是當(dāng)初見過那名高僧施法的人這么提起過,說他用一根精煉的銅鏈子,系住一塊寒鐵打造的鎖,鎖上用梵文沾上童子血刻下十六字箴言,然后用榔頭硬生生將那把鎖貫穿了殉道使的頭顱,將它鎖在了他的腦子里。 聽上去極其可怕不是么…… 但即便這樣,也仍是沒有將那名殉道使置于死地。那之后他整日在天牢里哀嚎詛咒,咒罵聲幾乎能透過層層地表直沖出地外來,所以后來,迫于慈禧的一再敦促,高僧不得不又動用了另一個方法。 他將那名殉道使的身體橫埋進(jìn)一堆從百年墓xue中挖出的泥土里。 那時候,由于顱內(nèi)被打入寒鐵箴言鎖的關(guān)系,該名殉道使已無多少反抗能力,神智也已經(jīng)不太清楚,所以一被封入土中后,他就徹底失了聲。之后,再以布達(dá)拉宮珍藏的一塊天落之石,經(jīng)過三個月的精煉,提煉出其精華,同花崗巖灌注到一起,打造成一根尖錐樣石柱,用鐵鏈高高吊起,懸掛在殉道使的身體上方。 隨后到了高僧選定的一個合適的日子,一聲炮響,那根石柱被斬斷了鎖鏈由上而下一氣墜落,轟的下將殉道使的身體扎了個通透。 這一次殉道使終于是徹底咽氣了。 一個人的身體被毀成這樣,即便有半仙的修為,還能有什么回天之術(shù)?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某種懲戒,在他死去的當(dāng)天夜里,突然北京城風(fēng)雷大作,暴雨傾盆,一道道閃電不偏不倚就圍著那塊曾埋著他尸體的墓土打,打焦了土壤,也打爛了那塊扎透他身體的石柱。 打了將近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有人跑到后宮告訴慈禧,高僧死了。 怎么死的? 肚子上破了巨大一個洞,五臟六腑流了一地,跟那名被他殺死的殉道使一樣,活生生被某種巨大又堅硬的東西給扎死的。 慈禧登時被嚇得花容失色。但好在,雖然那太監(jiān)給她帶來了這么可怕一個消息,同時卻也給她帶來了另一個讓她重新鎮(zhèn)定下來的好消息,那名自紫禁城政變一戰(zhàn)后就不告而別的高人,突然回來了。 興許因著某種預(yù)感,他一回來就直奔順天府,在人們遵從慈禧的旨意,預(yù)備將那名正白旗殉道史的尸身封進(jìn)棺材前,制止了他們。 隨后立即入宮覲見慈禧。 也不知他覲見她之后到底同她一起說了些什么,在他回來后的第二天,慈禧下了道懿旨,命那些在雙山峪施工建造惠陵中的工匠,在惠陵外頭按照天罡八卦的布局建起九支石柱樣的東西。那東西的圖樣是隨密旨一起下來的,沒人知道它們究竟代表著什么,為什么而建造在惠陵外圍,只知是某種祭祀用途。 其中有一根柱子是原先就打造好的,也是其余石柱的母體,它外表看起來最粗最大,且形狀頗為怪異??吹贸鰜碓炔]有這樣壯觀的體魄,是后期用石漿層層壘砌而成的,形如一支錐子,被后期的石漿加厚了底部原本尖銳纖細(xì)的部位,因此特別厚也顯得格外粗大。上面布滿鐵銹樣的東西,沿著鐵銹的地方刻以蟠龍。而其余八支,則須按照這支的樣子同樣篆刻,務(wù)必分毫不差。 九根石柱建成后不久,慈禧突兀派下幾名愛新覺羅家的人來到惠陵。 明為監(jiān)督惠陵施工,實則整日守著那九根石柱,并隨身帶來一直工匠隊,連日在那九根石柱下開挖建造出一個巨大的地宮。次年十月,在慈禧又一道密旨下達(dá)后,那九根石柱莫名被埋入了新開挖的地宮之中,并將地宮上方填土封存,那幾名愛新覺羅家的人也就此不告而別。 因為一切行事都極為隱秘的關(guān)系,當(dāng)時很多人都以為那九根石柱是憑空失蹤的,那幾個監(jiān)督并在惠陵外興建了新地宮的愛新覺羅家的人也是。 殊不知他們其實就在離惠陵十八公里外的那座野山里居住著,并由此建成了一個村落。當(dāng)惠陵在一步步建成的時候,村落地下一條密道也在一點點挖掘而成,它連接村落與惠陵前方新建的那座地宮,并在它徹底被打通后的數(shù)天后,秘密將一批尸體運進(jìn)入了地宮。 那批尸體就是紫禁城政變后被處死那些八旗旗主的子嗣。 連同怡親王載靜,一共九口棺材,九具尸體。每口棺材都是無比堅硬的金絲楠木制成,每口棺材的蓋子都被用三十九根七寸長的釘子牢牢釘死,每口棺材都被分別按照設(shè)計好的方位擺放在那座地宮以下三十米處,那座完全避開了惠陵修建處的工匠們耳目、神不知鬼不覺悄然開挖出來的墓底之墓。 而那九根“失蹤”了的石柱亦在這道墓底墓中。 所處的位置正是當(dāng)初建成時按照天罡八卦的布局所擺放的位置,而擺放棺材的石室,就是按照它們的位置被劃分出來的,務(wù)求每一根柱子不偏不倚正豎在棺頭處。如此大費周章,不為別的,無非是慈禧為了布置一道風(fēng)水之局。 名為“蟠龍九鼎”。 但其鼎非鼎,實則“頂”之諧音,意思是九龍頂棺,任你們這些死去者再是死不瞑目,終是要受制于這些蟠龍的牽制。尤其可見,雖然鏟除了心腹之患,雖然人都早已經(jīng)變成了冰冷的行將腐爛的尸體,慈禧對那些人仍是顧忌重重的,嚴(yán)重到了連對他們的安葬都布滿了講究之極的機關(guān)。 因此那口正白旗殉道使的棺材尤其如此。 據(jù)說當(dāng)時非但被以蟠龍九鼎的風(fēng)水給困著,還用鎖鏈層層纏裹,仿佛怕他隨時會活轉(zhuǎn)過來,從棺材中一氣沖出來回到紫禁城興風(fēng)作浪似的。 但現(xiàn)今,這一切都已經(jīng)完全不存在了,無論尸體也好,釘棺材的釘子也好,鎖著棺材的鎖鏈也好,全都不在那座地宮里了,只剩下九口空空的棺材依舊在原地待著,想必不久后,即將被帶進(jìn)博物館,然后在忙碌調(diào)查了一陣后,終因無法找到任何線索破解任何謎題,而將之作為一個不解之謎,永遠(yuǎn)被封存在博物館的檔案庫里。 “那么,這個什么蟠龍九鼎的風(fēng)水,就是那個高人給慈禧出的主意么?”一路聽到這里,見阿貴忽然中斷了他的話將他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地轉(zhuǎn)向我,我忍不住問他。 他點點頭。 “但我還是沒搞明白,這跟那些盜墓賊有什么關(guān)系……” “因為……”正要繼續(xù)往下說,突然面色一沉,他扭頭對著靠窗那堵墻壁瞥了一眼。 隨后嘴唇微微一動,以一種極其陌生的語言朝著他邊上那兩個始終沉默而坐的男人低低說了句什么。但那兩人似乎沒有聽見,依舊垂頭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坐著,而就在這當(dāng)口,忽然聽見那道墻壁外沙沙一陣響,似乎是人的腳步聲,很慢很沉,踩著外面厚厚的雪一步一步朝著這間屋子方向走了過來。 呯!緊跟著遠(yuǎn)處一聲槍響。 尖銳的聲音從窗口直透進(jìn)來,驚得我一咕嚕朝遠(yuǎn)離墻壁的地方滾了過去,與此同時就見窗玻璃上赫然出現(xiàn)了道人影,很瘦很小,模模糊糊的扒著窗戶上堅實的柵欄和搖搖欲墜的窗框,似乎正透過面前那片積滿了灰塵的玻璃,仔細(xì)朝里窺望著什么。 “咯咯咯咯……”隨后發(fā)出陣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嗚咽,那人猛一伸手,一把朝著柵欄上拍了下去。拍得那小臂粗的木柵欄嘎吱一聲脆響,然后他再度發(fā)出一聲嗚咽,穿過玻璃的縫隙,穿過被拍折的柵欄,將那只手筆直朝里伸了進(jìn)來:“咯咯咯咯……” 第311章 蟠龍 興許是受了阿貴之前那番話的影響,我心臟一下子跳得飛快,差點失控驚叫出聲。 那是一只細(xì)長而枯槁的手。 蜘蛛腿似的,穿過窗洞時發(fā)出刺拉拉的聲響,好像隨時會被那些尖銳的玻璃片給割碎。 但他手指勾了勾,簡單一卷,就像捻碎乳酪一樣把斜插在窗框上的玻璃捻成了碎末。 那瞬間有半張臉透過玻璃裂口突地顯了出來,黑咕隆咚的,上面爬滿了毛扎扎的東西。見狀我慌忙想繼續(xù)往后滾,突然阿貴兩腿朝前一伸猛地壓在了我的腰上,用口型對我道:‘別做聲?!?/br> 于是我沒動,也完全動不了,他的腿沉得像塊石頭似的。 就這么一動不動跟著他們?nèi)颂傻乖诘厣?,這姿勢讓我沒法再繼續(xù)看到那個正從窗外探身進(jìn)來的人影,只單純靠著耳朵和感覺來判斷,他至少應(yīng)該已進(jìn)來半個身體了。 隨后噼噼啪啪一陣響,窗上那些柵欄一根根迅速斷裂,窗框亦被他擠得吱嘎作響,每一道聲音都尖銳無比,尤其在這種我連呼吸都不敢?guī)С鲆稽c點聲響的狀況下,就好像刀子在直扎著我的耳膜。 “咯咯咯咯……”隨著他喉嚨里再度發(fā)出這樣一陣嗚咽,地上咚的聲響,我瞥見一只細(xì)細(xì)的腳掌踩在了距離我不過幾步遠(yuǎn)的那處空地上。 腳上套了雙繡著花的鞋子。 黑色緞面,繡著金色壽樣的花紋的厚底鞋。鞋尖處像個朝天椒一樣往上翹著,上面縫了塊猩紅色的布,在褲管和鞋子暗沉顏色的對比中光鮮得異樣突兀。那人坐在窗臺上用這只腳一下一下踩著地面,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這樣單調(diào)的聲音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實在讓人有點窒息。 所以我不得不張大嘴用力吸了口氣,豈料就這么丁點的聲音,竟似乎讓他一下子聽見了,他突然用他那只腳在地上狠狠跺了一下,并且把那只腳的腳尖驀地朝我方向轉(zhuǎn)了過來! “砰砰!”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再次傳來兩聲槍響。 聲音離得并不近,但窗框上的吱嘎聲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停止了。 突如其來的死寂著實讓人更為不安,我不由自主瞪大眼睛朝邊上的阿貴望去,但他卻似乎并沒留意到那槍聲,只一動不動朝頭頂上那片天花板看著,過了片刻,忽聽遠(yuǎn)處傳來一聲雞叫,他兩腿一收一下子松開了我,然后就地一翻,重新坐了起來。 可是這鬼地方怎么突然會有雞叫聲?? 腦中疑惑一閃而過,沒等繼續(xù)往深了想,我立刻也跟著使勁撐起半個身體,并迅速朝著正前方那道窗戶處看去,一眼望見窗外竟已天亮了。 灰蒙蒙的云層透著一絲淡淡薄光,光線并不很亮,但足以讓我看清楚周圍的一切,我發(fā)窗臺上并沒有任何人坐著,而窗上那些原本非常結(jié)實的柵欄幾乎已經(jīng)完全被毀掉了,只勉強留下兩三根,同搖搖晃晃的窗框連在一起,在外頭吹入的冷風(fēng)里無聲無息地微微晃動著。 窗上僅存的幾片玻璃也在這樣微微地晃動。 玻璃上映著一道黑色人影,一手扒著窗框,一只手貼著玻璃,在晨曦朦朧魚肚白所折射出的反光中顯得十分模糊。 幾秒鐘后就更加模糊了,漸漸分不清那到底真的是道人影,還是玻璃上積累的那一層厚厚的灰塵,它就像附著在玻璃上的水蒸汽一樣漸漸消失了…… 此時屋外驟然傳來乒鈴乓啷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沒多久,外屋門嘭的下被踢開,有人大步奔了進(jìn)來,片刻三下五除二推開擋在里屋門外的那樣?xùn)|西,一把將門拉了開來,粗著嗓門沒頭沒腦問了句:“那東西呢??你們見到那東西了沒有??” 問話的人是胖子關(guān)偉。 劇烈奔跑讓他一張臉漲得通紅,又不知因什么而看起來心慌意亂的,他問完后迅速看了眼那道已經(jīng)被破壞得不成樣子的窗戶,然后一言不發(fā)蹲下身,用力割開了我和那三個湘西人腿上的繩子。 “什么東西??是剛才想從窗戶爬進(jìn)來的那個人嗎??”見狀我忙問他。 他嘴皮子牽了牽,有些莫名地抬頭朝我看了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