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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狐說魃道在線閱讀 - 第209節(jié)

第209節(jié)

    他掃了我一眼,伸手在那件薄如霧氣的白袍里摸索了陣,隨后丟給我一張陳舊發(fā)黃的紙:“自己看。”

    我接過看了看,發(fā)覺是張醫(yī)院的b超單子。

    日期是20年前的今天,而單子上模模糊糊是個zigong的影像,里面有更為模糊的一團(tuán)東西,雖然我看不出是什么,但已猜到應(yīng)是個嬰兒。這是一張孕婦做孕檢的b超單,我不懂狐貍怎么會突然讓我看這個,再往邊上名字欄一看,不由愣了愣,因?yàn)榍迩宄钊籼m’三個字,那是洪飛mama的名字。

    洪飛mama二十年前的孕檢b超單。難道她二十年前懷過孕?那么那個孩子呢?流產(chǎn)了?

    疑惑間我朝狐貍看了一眼。他感覺到我視線,拍了拍嘎吱作響的方向盤,對我道:“之前去了停尸房查看了他倆的尸體,李若蘭的尸體倒沒看出多大問題來,不過洪偉的尸體倒的確藏著個普通人所看不出的問題。”

    “什么問題?”

    “表面上雖然他受的致命傷跟李若蘭一樣,都是被某種利器割開了脖子上的動脈,但妖怪是不可能因?yàn)楸桓顒用}就簡單死了的。讓他致命的是他背上靠近魂門、脊中,和氣海的三處xue位,被人給下了死手了。這種幾乎看不出痕跡的死手,人類是根本無法做出的,只有同為妖,并且妖法要明顯高于洪偉的,才能使出那種手段。而放眼妖界,既有那種手段,又能知道唯有這三個地方才是九頭蛇罩門的妖,可一點(diǎn)兒都不多,因?yàn)檫@么可怕的秘密,自古以來都被九頭蛇藏得很好,他們每一個的罩門位置都是不同的,所以除了他們的血親,沒有任何人能在他們活著的時候輕易看到這些罩門的正確位置。”

    “……所以,殺死洪偉的人是他的血親……”

    狐貍點(diǎn)點(diǎn)頭,再次敲了敲那輛吵得讓人頭疼的車。

    其實(shí)剛上車那會兒,我以為他會像電影里演的那樣,譬如《變形金剛》里的大黃蜂,呼啦一下把這破車變成一輛高級小汽車??上麤]有,只跟普通人一樣嘁哩喀喳地?fù)v騰了好一陣,才把車發(fā)動起來,然后一路叮鈴光啷地把車開走。

    他好像總是很吝嗇他的法力,否則也不至于落魄到要給我打工的地步。

    當(dāng)然此時此地我也沒什么心思去計較他的小器,只眼巴巴地看著他,見他沒開口,只忙著調(diào)整嘎吱作響的車子,就繼續(xù)追問:“那么,難道真是洪飛殺死他的?”

    “洪飛做不到,”狐貍挑了挑眉,探頭透過只剩下一小塊的后視鏡照了照他的臉,抹了抹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他太小了,這么小的妖怪不成氣數(shù),也還沒完全開眼,所以就算指給他看命門在哪里,他也找不到?!?/br>
    “那是誰……”

    “所以我就去洪偉家查看了一下,果真在他家里找到了這個?!彼噶酥竍超單,“這b超單上的孩子六個月大,還沒出生就被引產(chǎn)了,但出生前因?yàn)楸焕钊籼m起了名字,所以死后魂魄不散,留在了他們身邊,直到洪飛出世。而這孩子的名字,就叫洪清炎。”

    “原來是比洪飛大了十五歲的哥哥么……”

    “是的,是洪偉跟人類通婚后所生下的初生子,也是讓他完全無法接受的一個孩子。”

    “為什么無法接受?”我聽著奇怪。

    狐貍沒有直接回答,只對我道:“你仔細(xì)看看那張b超單,看看有什么奇怪的東西?!?/br>
    我重新拿起來仔細(xì)看了一遍。

    最初依舊什么也沒能看出來,后來漸漸看出來了,而且越看手心里越冷,到后來,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身上一坨一坨的,是rou瘤么……”

    “不是,是他的頭?!?/br>
    “頭……九個頭么?他完全遺傳了他父親的基因?”

    “那敢情好。”狐貍掃了我一眼,笑笑:“但純正的九頭蛇孕期里是看不出什么異狀的,就算是洪偉現(xiàn)了原形,你也很難看到他露出九個頭的一面?!?/br>
    “為什么??”

    “因?yàn)槟且蛔?,說是九頭蛇,實(shí)質(zhì)上另外八個頭是他們力量所化,不到一定的極限很難看到,所以通常,他們只有一顆頭?!?/br>
    “所以洪清炎是他們中的異類了……”

    “是的。而且自古九頭蛇族里就有這么一種說法,凡生子天然有九頭的,必須殺之,否則會引來滅族的禍端,因?yàn)樗粌H天賦秉異,而且生性就是殺父弒母,六親不認(rèn)。簡言之,無情無義。”

    “所以……”

    “所以洪清炎不顧李若蘭的反對,給她做了引產(chǎn),親手殺了那個孩子。但他沒想到李若蘭初為人母太喜悅,所以迫不及待先給那嬰兒起好了名字,因此洪清炎雖然被洪偉所殺,一股怨氣沖天的魂魄卻由此留在了洪偉夫婦的身邊,直到李若蘭再次懷孕,他就趁機(jī)寄居在了洪飛的體內(nèi),但終因力量不夠,所以一直無法吞噬洪飛的魂魄,占有他的軀體。所以我猜,他便因此而默默在洪飛身體里等待了五年,直到今年黑霜現(xiàn)身之時,他便借著洪偉夫婦來我這地兒躲避天劫的機(jī)會,接近你也擾亂了我跟那頭麒麟的視線,再借著洪飛恐懼他父母要離異的心理,以他的身軀突襲殺死了洪偉夫妻,并吸收了洪偉的全部妖力,至此力量大增。但此時,他卻暫時不預(yù)備對他弟弟下手了,因?yàn)樗l(fā)現(xiàn)了一條既能讓他輕易避開黑霜,又能得到原本他根本無法奢望的力量的小小途徑?!?/br>
    “……是么……那條九頭大蛇……”我輕輕吸了一口氣。

    雖然聽著整個故事時,覺得洪清炎在還是個胚胎的時候就被自己父親殺死,這一點(diǎn)著實(shí)可憐,但他之后對他父母,乃至他無辜的弟弟所做的事,卻也著實(shí)令人齒冷。而狐貍后面所指的那個小小途徑,無疑應(yīng)該指的就是我了。

    “那之后,你很簡單地就送上門了,小白,”仿佛窺知我心里所想,狐貍笑了笑抖抖耳朵,繼續(xù)道?!岸柚轱w的外表輕易讓你上了他早先預(yù)備好的車,靠著你的鎖麒麟帶著他順利通過原先他幾次都沒能突破的界限,到達(dá)九死之地?!?/br>
    “幾次都沒能突破的界限……是指那些提著燈籠的人么……”

    “呵,”不知為啥他在聽我這么問后,朝我發(fā)出低低一聲冷笑。

    我被他笑得有些毛骨悚然,立即問他:“你笑什么?!?/br>
    “你說‘人’。小白,如果你有朝一日真的了解那些是什么東西,而你手里頭那根鎖麒麟是怎樣僥幸庇護(hù)了你,你恐怕無論怎樣也不會想再同那些‘人’有半點(diǎn)兒瓜葛的了?!?/br>
    “這么可怕么??”

    狐貍沒回答,只是有些突兀地沉默了下來,隨后轉(zhuǎn)過頭,用他那雙磷光閃爍的眼睛朝我看了一眼。

    我吃了一驚。

    因?yàn)檫@一路只顧著匆匆跟他一起上車,然后看著洪飛入睡,然后迫不及待地詢問他這一切事情的原委……

    竟忘了他來到這里時兩眼所發(fā)生的變化。

    此時陡然那樣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向我,這雙失去了碧綠色瞳孔的眼睛看起來讓他竟像個陌生人似的。之前還渾然未覺,此時不由有些口干舌燥,我下意識朝后挪了挪身子。

    見狀他嫣然一笑:“嚇到了?”

    眼睛彎起時,那月牙似的兩道弧度讓他看來又恢復(fù)了原本的模樣,他將頭別開用發(fā)絲擋住了自己的臉,所以沒見到我立刻搖了搖頭。

    “你的眼睛怎么了……”于是我立刻伸手過去,想要把他臉側(cè)的發(fā)絲拂開,卻被他一抬手推了開來:

    “沒事?!?/br>
    “是因?yàn)槟切┤恕瓥|西的關(guān)系么?”我再問。

    而說著這句話時,突然想起黑霜說的話,他說狐貍為進(jìn)九死之地不惜引妖火入瞳。

    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有些忐忑,所以再次伸手過去,想要碰觸到他。但手還沒等挨近,他忽然一揚(yáng)頭將長長的發(fā)絲甩至腦后,挑挑眉,再次將那雙燃燒著磷火的眼睛望向了我:

    “很想再看么?是不是覺得很帥?!?/br>
    我一下子啞然。

    繼而莫名的有些生氣,就把頭別到一邊,不去看他那雙眼睛,也不去理會他輕笑出來的聲音。

    于是接著的那段路就顯得分外漫長起來。

    這條回去的路真的很漫長。

    我原本以為,我們之前是在一片廢棄的工地里,只要出去后就應(yīng)該是我熟悉的那座城市和街道。所以當(dāng)時對于黑霜所問的話,我是有些茫然的,弄不懂他為什么要問狐貍:‘往后打算怎樣出去?!?/br>
    直到狐貍把那輛吱嘎作響,奄奄一息的破車開出工地的大門,我才意識到一切根本不是我所想的那么簡單。

    大門外茫茫的雨霧里只有一條路。

    筆直,漫長,從我們車下徑直延伸至天際線,在那片遼闊蒼茫的天空下一眼望不到頭。也看不到周圍有任何建筑街道之類的東西。

    這種感覺真是孤寂得難以形容。除了頭頂?shù)奶炜蘸湍_下的路,四周什么也沒有,比之前過來時那條黑暗的隧道更為空曠,至少隧道里時不時還有車經(jīng)過,而這條路上除了我們的車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東西。

    好孤獨(dú)的路……

    而在不跟狐貍交談的時間里,這條路就顯得更加孤獨(dú)起來。

    世界上怎么會存在著這么一條孤獨(dú)的路呢?孤獨(dú)得讓人走在上面幾乎魂魄都會發(fā)抖的,如果不是身下那輛破車不停地發(fā)出嘎啦啦的巨響,簡直活脫脫一座巨大的墳?zāi)埂?/br>
    它什么時候才能走到頭?這一路,起碼得開了已經(jīng)有兩個多小時了吧。

    我想著,低頭去看手表,但手表上的指針是靜止的。

    心里開始煩躁起來。

    這東西往往沒意識到的時候感覺不出什么,而一旦意識到了,就變得有些讓人難以忍受,我蜷縮在車座里看著窗外一沉不變的景色,覺著胸口堵著快什么東西似的,想要把它取出來,但不能夠。

    “喂,狐貍。”于是打破沉默我開口對著窗叫了一聲。

    “什么事?!彼瑯酉袷亲匝宰哉Z般回應(yīng)。

    ……我尿急。

    我沒想到從自己嘴巴里吐出來的最后會是這三個字。

    感覺到他一陣沉默,我不由立即裝作伸懶腰的模樣,一頭朝前匐倒。

    不料頭嘭的下正撞在面前的儀表盤上,吃了痛,卻還不能好意思開口叫痛。

    所以抱著頭一動不動。

    然后感覺到他再次笑了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蔽覑灺晢査?。

    “忍著?!彼卮稹?/br>
    于是我覺得心里更悶了。

    卻又不好說什么,只能悶悶地趴在那兒,聽著車子亂七八糟的身響,還有它帶來的陣陣顛簸。這該死的顛簸把他發(fā)絲一陣一陣往我脖子上撩,真讓人有點(diǎn)受不了。

    “喂,狐貍。”所以我又道,“你能不能把頭發(fā)扎起來?!?/br>
    “為什么要扎。”

    “撩著我了。”

    “撩你哪兒了?”

    “脖子?!?/br>
    悶悶地回答完這兩個字,他手朝我脖子上掃了過來,輕輕掃掉了皮膚上他的頭發(fā),卻把手指就那樣停留在了原地,沒再離開。

    他手指的溫度讓我一下子有些喘。

    喘著喘著氣就有些透不過來了。

    心跳得好快。

    但我不想讓他知道這一點(diǎn)。

    所以把脖子挺得直直的,但我不知道他是感覺到了什么還是怎的,手指一伸沿著頸骨一路下滑,滑到了頸窩處。

    我想問他這是在做什么,但喉嚨干燥得連吞口口水都難。

    所以我介于吞咽和發(fā)聲間掙扎著。

    這讓我心臟跳得愈發(fā)劇烈,因而只能把頭朝胳膊里埋得更深。

    “喂,小白?!边@時聽見他道。

    “干什么?!蔽冶锪税胩旄砂桶蛻?yīng)了句。

    “坐坐好?!?/br>
    “為什么?”

    “因?yàn)槲覀兒孟裼龅搅它c(diǎn)麻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