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馮導(dǎo)演,羅娟娟,還有其它的一些……我看不清楚?!?/br> “是么?”狐貍聞言轉(zhuǎn)身進(jìn)屋,隨即有回頭朝外面看了眼,目光閃爍,似若有所思般道:“今天是財神爺過路的日子,不管怎樣,也不該會有那些東西出來作祟,畢竟,沖了神道,便是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說到這里話音突然頓了頓,仿佛想起了什么,他低頭將那枚從張?zhí)m這里取來的古幣自衣袋內(nèi)取了出來,朝它仔細(xì)看了兩眼。 片刻眉心一蹙,自言自語道:“或者,莫非是還有別的什么原因,是我沒看出來的?!?/br> “是什么……”我被他這神情弄得心都揪了起來,不由自主地靠近到他身邊,直直地望著他。 他見狀咧嘴一笑,朝我額頭上點了下:“哦呀,你怕了?” “誰不怕死?!蔽夜緡?。 “睡覺去。” “睡覺?”這三個字真叫我意外。 他竟在我見了剛才那些東西、又聽他說了那樣一番話之后,輕描淡寫地叫我去睡覺……卻也沒辦法繼續(xù)追問什么,因為他朝我丟下那三個字后,轉(zhuǎn)身便不再理睬我,只朝沙發(fā)里一窩,啪地打開了電視。 我只能慢慢朝自己房間走去,到門口不由又回頭問他:“那,如果它們又來了怎么辦……” “我在這里?!彼麘袘械馈?/br> 我便不再繼續(xù)說什么。 轉(zhuǎn)身進(jìn)門,特意將門敞著,以便能望見廳里忽明忽暗的光線,隨后爬到床上和衣鉆了進(jìn)去,卻又哪里能睡得著。 閉上眼就看到馮導(dǎo)那張蠟黃的臉,還有羅娟娟僵硬著脖子朝我哭的神情,我不知道它們?yōu)槭裁匆獊碚椅?,找我卻又什么也不說。羅娟娟是不能說,那馮導(dǎo)呢,他又究竟是因為什么,他和羅娟娟身后的那些東西又究竟是什么…… 然后不得不又想到那張蒼白的臉。 狐貍說它絕對不可能是無常。因為撇開別的不談,若真是無常到,我只怕頃刻這條命就已被它勾了去,即便狐貍也救不了我。 所以,那又到底是什么。 種種疑問,折磨得我腦子一片混亂,又疼得仿佛要裂開。直到天快亮,方才在周圍隱隱響起的鳥叫和早起人的說話聲里,終于抵不住漸漸襲來的倦意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樣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突然砰砰一陣聲音驀地響起,把我從似有若無的睡意中一下給震醒。 隨即在一片朦朧中,我瞇著眼似乎感覺到那扇被簾子半遮著窗外隱隱好像有著什么。 便揉著眼睛再朝那方向看了眼,隨即一下子從床上跳坐了起來。 因為那赫然是張青紫色的臉。 它面對著我扒在我房間外的窗玻璃上,一雙幽黑的眼不帶一絲表情,呆愣愣朝我看著,嘴角帶著一絲無比奇特的笑…… 全文免費閱讀 157小棺材二十一 到第二眼時,我才驚魂不定地看清楚,窗口上扒著的那張臉原來是個道具人。 做得太過逼真,也不知道誰那么缺德擺在別人家窗戶這里,那要換個膽小的人乍一看見,還不得生生把魂給嚇掉。 而窗外砰砰的聲響,則是對面在大肆放著爆竹,走到窗戶處朝外看時,發(fā)覺竟然是“尸變”劇組的那批人,他們又回來了,還帶來了大量的道具,并換了一名導(dǎo)演在重新帶領(lǐng)這個團(tuán)隊。這導(dǎo)演相當(dāng)有名,比馮導(dǎo)有名得多,所以周圍的記者也比上次來得多得多,看樣子這劇組里接二連三出的事非但沒有影響到這部電影的制作,反而倒令它變得更加炙手可熱了么。 他們在秦奶奶家門口無比熱鬧地放著一串串大地紅,將這條小小的弄堂燒得煙霧繚繞,連舞獅的也請了來,這陣勢同那棟陳舊幽暗的房子形成如此突兀的對比,歡天喜地的,幾乎一瞬令人忘記了它就在不久前剛剛被找出一具仿佛木乃伊一樣的尸體。 琢磨間,忽見好一陣沒看到的劉倩敲了幾下門后進(jìn)了我房間,見我在窗口處看著,不無羨慕道:“我就知道,你這邊是看他們的絕佳位置啊,寶珠。” “但也太吵了,”我揉了揉發(fā)漲的太陽xue讓她看我黑得跟眼影一樣的眼圈:“真奇怪,不是應(yīng)該去外地拍攝的么,怎么又回這里了?!?/br> “你不知道?他們在這里新增了很多情節(jié)呢,連羅娟娟那場上吊自殺的戲也提前了?!?/br> “人都死了還怎么拍??”我不由呆問。 “能啊,她以前有過試拍,貌似就是用那段剪輯然后處理一下來用吧。死人做戲,可是大大的噱頭呢?!?/br> “真不怕不吉利?!蔽夜緡?。 她一聽笑了:“怕啊,怎么可能不怕,新?lián)Q的導(dǎo)演是香港人,你也知道的,那邊的人可比咱這里的人要對這種東西信得多了。所以,都是特意帶了大師來的?!?/br> “大師?什么大師?” 我的無知讓劉倩如遭對牛彈琴般嘆了口氣:“唉,寶珠,你大概是從來不看新聞和八卦的是么。過來,”一邊說一邊拉著我朝窗戶右邊走了兩步,隨后對著秦奶奶家右邊一處角落中所坐著的中年男人指了指:“就是他,聽說是香港白龍大師的徒弟,因為和導(dǎo)演關(guān)系好,所以特意跟他一起過來的,就是為了壓一壓這房子?!闭f到這里,明明周圍也沒什么人的,她還特意壓低了嗓門,湊到我耳邊咕咕地道:“都說是這房子有邪氣,所以才會讓劇組倒了霉,一會兒這個人死一會兒那個人上吊的,聽說是因為‘尸變’那個電影名字沖撞了秦奶奶……” 說到秦奶奶的名字她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zhàn),我看她皮膚上的疙瘩都起來了,想來是突然間想到了那時秦奶奶的尸體被從對面那房子里抬出來時的樣子。當(dāng)時很多人都來圍觀的,她也是其中一個。 于是我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譏笑道:“熊樣,什么八卦也信,我在這里住得好好的呢也沒見那房子里有什么邪門。” “那怎么解釋劇組剛開拍這么點時間就連著死了三個人呢,倒霉也沒見這么倒的?!?/br> “真的邪門怎么不請張博士來,他們不是最近特別推崇她么。” “張博士?”劉倩聽我這么問,目光閃了閃,“啊,你還不知道吧,寶珠,前兩天名媛周清清出車禍死了哦?!?/br> “是虹隆集團(tuán)老板的那個新婚妻子?” “是啊,就是這件事所以現(xiàn)在沒人敢找張?zhí)m哦?!?/br> “為什么?” “因為張?zhí)m前陣子說周清清有血光之災(zāi),然后給她弄了平安符,后來周清清的確躲過了一場車禍。” “那該很靈驗了不是么。” “但不多久她就死于更大的一場車禍啊?!?/br> “這……”我想說如果真的是連著來的不幸,倒也真不能怪在張?zhí)m的頭上。但話沒出口,便聽劉倩又道:“況且那個導(dǎo)演馮進(jìn)昆,不一開始也說給他治了黃皮子精了么?結(jié)果還是死在黃皮子精手上?!?/br> “那是網(wǎng)上的八卦吧,新聞里說他死于心臟病的么?!?/br> “你這人就是這么現(xiàn)實,”劉倩搖搖頭,“這世上怪東西多了,不能沒親眼看到就什么也不信是不是,不然你怎么解釋秦奶奶那件事?!?/br> “那倒也是?!蔽矣樞?。 “不管怎么樣,這些事里得著好處最大的應(yīng)該就是周艷了吧,她現(xiàn)在可算是正式上位了,多少明星努力多久都得不來的名氣被她白撈了。” “是么?” “那當(dāng)然,這么紅一部電影里的第一女主角啊她現(xiàn)在?!?/br> “她當(dāng)女主角了?” “對啊。羅娟娟死后總要有女主角的吧,不然劇本怎么會改得那么徹底?,F(xiàn)在她可火了,而且還跟方即真形影不離的,那要論以前,她哪兒配?!闭f到這個劉倩不屑地冷哼了聲。 我不由暗自好笑。 看她的樣子好像自己心愛的兒子找了個讓她無比看不起的媳婦,不過也可以理解,若方即真他真的和周艷此時傳出緋聞,這對于那些如此崇拜方即真的人來說的確有些難以接受,似乎人都有一種“從勢”心理,以前方即真的緋聞女友并不少,但都是很出名的大牌,所以也不見有誰說些什么,但若換了周艷,立刻就不同了,畢竟她是如此新的一個新人,沒有神的光環(huán),并且羅娟娟還剛出事不久,這叫他的粉絲情何以堪。 不由想起那天周艷來找我時談到方即真的那副樣子,她是那樣的喜歡方即真,原以為他們間是不太可能的,但沒想到結(jié)果還真有點出人意料。 正這么胡思亂想間,劉倩扯了扯我袖子,一臉神秘又一臉討好地道:“啊,寶珠,我有小道消息,知道方即真什么時候會來這兒,就快到了哦……到時候你給我問他要個簽名唄?!?/br> “這種事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不會理睬的啊……” “那我去能有什么用。” “嘁,誰不知道你是他老同學(xué)呢……” 方即真的身價,在羅娟娟死后躍升得更加厲害。 很多人猜他會離開這個劇組,因為他同羅娟娟的緋聞是人盡皆知的,但他仍是留了下來,并認(rèn)可了新?lián)Q導(dǎo)演的提議,推翻原劇本的安排而以新的形象重新塑造原來的角色。而這導(dǎo)演對劇本的改動非常大,從他將整部電影的重心移到了秦奶奶這棟房子可見一斑,想來商業(yè)靈敏度如他這樣的人,一定是從中窺到了極其巨大的商機(jī),因而借著劇組內(nèi)不斷發(fā)生的不幸事件,將這棟房子變成了一種最佳的宣傳素材。 于是源源不斷的相關(guān)道具便被運到了這里,致使本就狹窄的弄堂變得更加擁擠,加上不停過來看熱鬧的人,幾乎讓我家門附近變成了一條堵塞了的水管。 那些看熱鬧的人多是沖著最大牌的幾位明星來的,但盡管來的這樣早,想要見到明星真身卻難,因為直到秦奶奶家門口鬧哄哄的折騰完結(jié),記者們也在大導(dǎo)演短短幾句話的交代以及幾名擔(dān)任比較重要角色的演員過場之后,開始陸續(xù)撤出拍攝場地,那些人始終沒有見到最大牌的那幾位出現(xiàn)。未免感到失望,但想到來日方長,也就一邊興奮地議論著,一邊開始散了開來。 此時我家店門外這條馬路上的交通也漸漸開始恢復(fù)正常,昨夜那場雪令整條路上積了厚厚一層雪,仿佛奶油似的,這景象在這座城市里是極其罕見的,連氣象預(yù)報里也說了,是五十年不遇。從早上起見人鏟雪,至正午時分才開始恢復(fù)車輛的正常同行,于是這條馬路難得一見地極其熱鬧,車來車往,仿佛一夕間成了交通要道。 “再不來我要凍死了。”站在這條馬路離我家大約幾十米開外的那道十字路口,同著劉倩一起等著方即真的車出現(xiàn)時,我忍不住跺著腳對她道。 這地方靠左便是個隱蔽的弄堂口,熟悉這兒的都知道這一代建筑四通八達(dá)的口子,劉倩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說那些大明星的車會停在這里,然后從這一處的弄堂口繞道至秦奶奶家,這樣可以很有效的避開媒體和粉絲的視線。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總之兔子躲不開獵犬靈敏的嗅覺是個事實。 “拿到簽名我請你是十頓必勝客?!甭犖夷菢又v,劉倩便很快回了句。 于是我也就沒再多說什么,十頓必勝客的魅力如此之大,在雪地里站個十來分鐘那又算什么,只是想起那男人上次特意跑來為送我一份禮物,現(xiàn)在為了他一個簽名我卻得陪著他粉絲這樣巴巴地等著,感覺未免有些微妙。 這樣一邊跺著腳一邊又等了大約幾分鐘的樣子,果真見到一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房車在我倆邊上停了下來,隨即一行人從車?yán)锎掖页鰜?,中間用寬大的墨鏡和圍巾遮著的顯見是方即真和周艷,他們自我和劉倩身邊幾步而過,似乎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倆的存在。 “方即真??!”眼見他們就要走進(jìn)弄堂內(nèi),劉倩終于沒有忍住,一把拉住我朝他們奔了過去?!暗鹊?!方即真??!” 我見方即真回頭朝我們望了一眼。 但并未就此停下,而是在身邊人的簇?fù)硐吕^續(xù)朝前走去,不出片刻便在那些羊腸般狹窄的小道內(nèi)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怎么這樣……”劉倩前所未有的失望,朝我看了一眼:“他看到你都不停啊,怎么這樣……” “我都說了沒啥用的咯?!蔽掖炅舜陜龅猛t的手不以為然道。 “又沒有很多人在,停下簽個名又怎么樣了。” “我看人家被你嚇也嚇?biāo)懒耍寄敲幢C苓€能找到?!?/br> “喜歡他才這樣??!” “好啦,要么有機(jī)會我再想辦法幫你問他要好了,不一定非要趁現(xiàn)在不是么?!?/br> “你傻啊,還不是希望沾你的光能讓他跟我說兩句話,你以為光要個簽名而已么?!彼龥]好氣地白了我兩眼,咕噥道。 我哭笑不得,卻也不知該在說些什么,便要說服她趕緊跟我回去,這時忽見剛才那行人中的一個又從弄堂內(nèi)折了回來,對我倆揮了下手道:“要簽名是吧,跟我來吧,只有兩分鐘哦?!?/br> 說著又跑了進(jìn)去,劉倩登時臉上樂開了花,一時連我在她身邊都忘了,哇的聲尖叫幾乎是連蹦帶跳就朝里追了過去,生生把我這被她拖出來的陪客給晾在了一邊。 真不知該說啥才好。 不過,誰年輕時沒做過這樣見色忘友的舉動呢? 于是再次跺了跺兩只凍僵的腳,我轉(zhuǎn)身慢吞吞朝自己家方向走去,但沒走兩步不由又停了下來,因為我見到就在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有個人正靠在她車邊朝我看著。 是張?zhí)m。 這么些日子沒見,她連自己的車都有了,寶馬的,顏色同她身上那套棉襖一樣是亮得有些突兀的寶藍(lán)色。 這顏色令她那張臉看上去似乎比以前更瘦更蒼白了一些,依舊嚴(yán)厲的一副表情,她用她那雙黑锃锃的眼睛看著我,見我停下腳步,朝我點了下頭:“最近怎么樣。” “還行?!蔽矣行┲?jǐn)慎地說著話,生怕她再一個不樂意對我做出些什么預(yù)言來。 “馮進(jìn)昆死了,很多人都覺得是我咒死了他?!?/br> “呵……”我笑笑,“不是死于心臟病的么?!?/br> 她盯著我,上上下下看著:“心臟病,你會說這樣的話倒真不叫人感到意外?!?/br> “不然該說什么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