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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狐說魃道在線閱讀 - 第117節(jié)

第117節(jié)

    “因為我喜歡。”

    “……什么意思?”

    “我喜歡那些女人,每次看到心儀的女人時,我總?cè)滩蛔∠雽⑺紴榧河?。我的意思是,每次看到心儀的女人時,我都忍不住會將她占為己有?!?/br>
    “包括死去的那么多妻子么?你為了不斷地擁有那些后來所心儀的女人,于是不斷地殺了前面所擁有了的女人??”

    “喔,那個?!甭犖疫@么說他微微沉默了下。

    隨后不知是錯覺,還是他再度所做出的偽裝,我見他眼里顯出一絲哀傷。那在墓地里第一次見到他時所見到的無比深邃的哀傷?!拔覍δ阏f過,她們不是我殺的?!?/br>
    “那是誰?!?/br>
    “我想你已經(jīng)見過她了。”

    朗騫的話讓我一瞬想起剛才在電視里見到的那個女鬼,便追問:“是你第一任妻子么?”

    “沒錯?!?/br>
    我不禁皺眉:“如果你不希望后來那些女人死去,那為什么不去阻止她??”

    “因為我無法阻止她?!?/br>
    無法阻止她?多可笑,真不知他這話究竟是玩笑還是認真。想來戲弄我的成分應(yīng)該是更多一些,于是我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袄黍q,一個能將麒麟困住的人會阻止不了一個女鬼么?”

    他笑笑:“阻止有用么?她總是迫不及待殺了那些被我娶為妻子的女人,也許她以為那可以讓我終有一天停止愛上別的女人。但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也不會干涉她這樣做的權(quán)利。況且若不是她,我倒也真的一時無法去弄到那么多煞氣極重的東西,好去瞞過那麒麟的眼睛。”

    說著,他又不自禁地笑了笑,而他在說著之前那番話時臉上輕描淡寫的神色讓我胃里一陣難受。

    想說些什么,但腦子里有點空白,半晌只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你真是讓我感到不可思議?!?/br>
    “是么,同你所喜歡的那個男人相比呢?”

    “他同你無法比較!”

    “確實無法比較,”看出我的怒意,朗騫再次伸手撫住了我的臉,動作柔和得仿佛一個最體貼的情人。“你期望對你這么做的人是他么?”然后他問我,說話的聲音也是如此柔和體貼,一不小心便令人迷失在現(xiàn)實同他編造的假象之間,多么迷惑人心的一個人……

    “但同你接觸的這段時間,我從未見到過他的出現(xiàn),你在暗戀著一個遙不可及的人么,寶珠?或者,他根本就從未把你放在心上過?!彪S后他帶著狐貍似的笑容將這句話朝我輕輕丟了過來,在我因此而滯住了自己呼吸的時候,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臉:“喝茶么。”

    我沒回答。

    他也不在乎我回不回答,徑自轉(zhuǎn)身朝廚房里走去,邊走邊道:“你怕死么,寶珠?!?/br>
    “誰能不怕死?!蔽依淅浠卮?。

    “你比我們第一次見到時冷靜了不少,”走進廚房聽見他開始燒水,一邊繼續(xù)對我道:“我是指黃泉道大開的那個晚上。但我并不是在贊揚你,知道水煮青蛙這個典故么?”

    他再次提到了黃泉道,我努力回想著,目光轉(zhuǎn)到窗口處,便站起身隨口道:“把青蛙丟到開水里,它吃痛就跳了出來。但把青蛙丟在冷水里慢慢煮,它就在逐漸升高的水溫中死去了。你這是在指我么,朗騫。”

    邊說邊已走到那片寬敞的落地窗邊,此時外面已接近傍晚,陸續(xù)回家的人和車不停穿梭在這個原本寂靜的街區(qū),看上去如此熱鬧,同屋內(nèi)相比,‘仿若隔世’便是說的這種感覺吧。

    “我一直記得第一次邀我喝鐵觀音的那個人,便是他對我說了這樣一個典故?!边@時聽見朗騫又道。

    “是么?!蔽译S口應(yīng)了聲,一邊望著身旁不遠處那個落地?zé)?,以及燈旁茶幾上那把朗騫上次用來修整植物的剪刀。剪刀很小,仿佛用來剪指甲的。而燈柱很粗,看上去是實木的。

    “自此這一生我便無法戒除這茶所帶給我的癮,仿佛毒品一樣。你知道死亡的感覺也是會令人上癮的么?”

    “一個從未死過的人怎么可能知道這種感覺。”我說。然后回頭朝廚房處看了一眼,唯一遲疑后輕而快地走到落地?zé)襞酝嗜ニ难b飾,然后一把將它握到手中。

    “這就是人類的可悲之處。無論轉(zhuǎn)生多少次,卻無法保留任何前世的記憶?!?/br>
    “如果注定要將人生重新來過,保留前世的記憶又有什么意義呢?!蔽椅罩鵁糁匦抡镜酱皯暨?,看著外頭人來車網(wǎng)的熱鬧。

    “因為也許你可能會遇到前世所不愿意忘卻的那個人?!?/br>
    不知怎的這句話讓我握緊燈柱正朝那面窗玻璃舉高的手微微滯了滯。

    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難受感從我心里頭泛了出來,以致手抖了起來,幾乎將那沉重的燈柱脫手落地。

    “你有前世所不愿意忘卻的人么。”不由自主問了一句。隨即想起,一個不是人的東西又怎么可能有前世的記憶,天知道他在這世上能活究竟多少歲。

    “有,”豈料他這樣答道:“便是那個給我喝了第一杯鐵觀音的人?!?/br>
    “為什么不愿意忘記他?!?/br>
    “因為我一直都想問問他,為什么要讓我變成那只冷水中漸漸被煮熟的青蛙。”

    “呵,你也會有被人算計的那一天么,朗騫?”

    “實時上你可以叫我千面。”

    “千面?”

    “那才是我真實的名字?!?/br>
    “是么,原來你叫千面。是因為一千個人看你便是一千張不同的臉么?”話音落,我似乎聽見他在廚房里答了句什么,但我什么聲音也沒聽見,因為在那瞬間我一把將手里那根粗重的燈柱朝著面前巨大的玻璃上狠狠砸了過去!

    一邊計算著他從廚房出來的話我可能需要多少時間奔跑才能跑到那些人多的地方,可是沒等這一切在我腦中給出答案,一股巨大的反彈力在我將燈柱砸到玻璃的瞬間,砰的聲巨響將我反彈了出去!

    幾乎是飛一樣地被彈起又掉落到地上,背同地板碰撞的一剎那幾乎讓我心臟停止跳動。

    由此眼前一片漆黑,頭腦卻是清醒的,我清醒地聽見朗騫……千面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慢慢走到我身邊,在我臉側(cè)蹲了下來。

    隨后漸漸看清了他的臉,依舊同狐貍幾乎一模一樣的那張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捏住我的臉迫使我雙眼筆直注視著他,問:“你知道什么叫天羅地網(wǎng)么?”

    我搖搖頭。

    “那是一種能困住天地萬物的網(wǎng),一旦陷入這種網(wǎng)內(nèi),即便是神仙也插翅難飛。你認為連那麒麟也無法脫逃的東西你能輕易沖破么?”

    我咧嘴朝他笑了笑:“不能?!?/br>
    “那就好好待在這里,陪我喝杯茶,好么?!?/br>
    我點點頭。

    于是他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打算怎么殺我。”站穩(wěn)腳步后我問他。

    “最合適你的方式。”他看了我一眼后道。

    “什么是最合適的方式?!?/br>
    他沒回答,松開手似是要再朝廚房處走去,我的腳一軟,再次朝地上跌了過去。

    他轉(zhuǎn)身一把抓住了我。

    我將手里早已預(yù)備了多時的那把從茶幾上取來的剪刀,朝著他脖子上一把刺了過去!

    不偏不倚正刺中在他脖子上。

    那處柔軟而毫無防備的部分,一股蒼白的粉塵般的顆粒迅速從傷口處噴了出來,他身子猛地一個搖晃,我借機迅速脫離他的手朝后退去。

    直退到靠近铘的那塊地方,兩眼一眨不眨死死盯著那個搖搖晃晃的男人。

    他的臉在變化著,時而是狐貍的樣子,時而是那些四下游移的密集顆粒。

    隨后穩(wěn)定了下來,徑直成狐貍的臉,他慢慢扯下脖子上的剪刀丟到地上,伸手朝我的方向輕輕一擺。

    我立時被一股極大的力量硬生生拖著朝他方向撲了過去。

    到他面前被他劈頭一個巴掌扇得我?guī)缀醣尺^氣去,隨后抓住我頭發(fā)迫使我跪在他面前,他低頭望著我,用一種奇特如哀傷般的語調(diào),對我一字一句道:“我曾想過不殺你。我曾想過違背對我好友的承諾,因為你是如此特別,唯一的一個……能同時望見我兩種面容而不會恐懼的人?!闭f著手朝前一甩,我一頭撞在邊上的桌角上。

    沒等我從撞擊所帶來的劇痛中緩過勁來,他一伸手我又再次被他扯了過去,他用他的力量將我固定在半空,看著我被撞擊沖出鼻腔的血一滴滴掉落到地上。“但我錯了,你的不恐懼,只是你試圖傷害我的一個偽裝。就同那個用一杯鐵觀音,便讓我嘗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滋味的人一樣。但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寶珠,我不像你所愛的那個人么?我對你不夠好么?”

    我被固定著我的那股力量壓得有點頭昏眼花。

    勉強透過發(fā)黑的視線看清楚他那張臉,我用力咧開嘴朝他擠出點笑,道:“你之前說過,我們總有自己所特別在意的人或者東西,當(dāng)失去他們時,我們往往會痛不欲生。林絹是我在這世上最好的,也幾乎是唯一的朋友。雖然她的死并不是你親手所為,但也是你間接造成的。所以,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你說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的話令這男人目光微微閃了閃,隨后,似乎那原本因我的傷害而激起的怒意消失了,他又恢復(fù)成原先溫潤而安靜的樣子,并用那雙同狐貍一模一樣的眼睛靜靜望著我,點了點頭:“的確,leo說得沒有錯。留你在這世上遲早對我會是個隱患,你,同你手上那根骨鏈,看似安靜而無害,但遲早是個隱患?!痹捯袈洌殖弦粨P,我只覺得胸口處猛地一陣窒息,隨即整個人朝上倏地騰起,不偏不倚望著頭頂?shù)奶旎ò迳现弊擦诉^去!

    嘭!

    卻在即將被那天花板撞成一攤rou餅之前,沖天一股颶風(fēng)自那扇突然間被整個兒掀開的大門處撲了進來,又如同一股滔天巨浪,猛地將我身體從天花板處卷落到沙發(fā)上,又逼得千面硬生生朝后倒退了兩步,風(fēng)過處他臉上的皮膚翻飛而起,露出里頭白花花一片急促涌動的顆粒。

    “嘖,天羅地網(wǎng),網(wǎng)得住天地萬物,網(wǎng)得住妖鬼神仙?!彪S即門口處響起一道話音,無比熟悉的話音,以及無比熟悉的身影和表情。

    在我視覺還未從剛才的昏花狀態(tài)中完全恢復(fù)過來時,我已是將這突然闖入的家伙認了出來,一時只覺得兩眼酸澀得發(fā)疼,連喉嚨也是酸脹的,以致在他將他那雙綠幽幽的眼睛望向我時,‘狐貍’兩字生生卡在我喉嚨里,一點點也發(fā)不出來。

    狐貍見狀朝我挑眉一笑,手里提著顆晃動的人頭一步步朝里走了進來,周身隱約似有著層模糊的光線在流動著,于是整個客廳因他的進入而彎曲出一個巨大的弧度。他那樣慢吞吞地走到我身邊站定,將手里那顆頭顱朝千面拋了過去:

    “喏,你太太?!?/br>
    全文免費閱讀 135完美二十六

    頭顱在靠近千面的霎那發(fā)出聲尖銳的嘶叫,隨后砰地聲在他腳下掉落,那滾動的聲音聽上去就像塊干木頭。

    事實上它看起來的確也像塊干木頭,因為整個兒都已經(jīng)風(fēng)干了,枯黃色的皮緊貼在頭骨上,嘴唇和眼皮全都已經(jīng)脫落,只剩下森森的白牙和兩顆保存極好的眼珠在那骷髏樣的頭顱上凸顯著,伴著滿頭枯黃濃密的發(fā)絲,隱約似還能讓人找出一些它在羅永剛的電腦里那張照片上的影子。

    那曾經(jīng)是多么美麗而水靈的一個女人,鮮嫩得仿佛皮膚中能掐出水來,現(xiàn)在卻像只被做壞了的木偶。千面將它從地上拾了起來,但僅僅剛用手指掠開它頭發(fā),那個干枯的頭顱一下子就碎裂了開來,好像塊不堪一擊的桃酥餅。

    最終手里只剩下一些暗褐色的碎塊,他將它們握在手里全部捏碎,看著它們從他指縫間散落,隨后抬頭望向狐貍,道:“你怎么找到她的?!?/br>
    “花時間跑了趟東南亞,不得不說你為了保存它還是費了點心思的?!?/br>
    狐貍的話令我不由看了他一眼。他說跑了趟東南亞,聽上去就好象在說他跑了趟南京路或者城隍廟,那樣輕描淡寫的,卻不知道他是幾時去的那里,又是怎么會想到要去那里。難道他一早就感覺到了這個女鬼的存在,以及千面的存在了么……

    思忖間,見千面淡淡一笑。

    眼里一度閃過一絲傷感亦或惋惜的神色,他將手中最后一點頭顱的殘余拋灑在空氣里,隨后,仿佛自言自語般道:“她死的時辰是最好的,太歲降煞那一年的陰月而亡,時間精確到秒,無比純正的一具陰尸,這么些年來我從來沒有見到過?!?/br>
    狐貍點點頭:“確實,連我也沒見到過。”

    “能進入天羅地網(wǎng),能追查到我的這具陰尸,這么說來,其實你才是leo當(dāng)年所說的那個守護者是么。記得她叫你什么來著……狐貍?”

    狐貍笑笑。

    千面微微瞇起眼,似仔細又打量了狐貍一眼,片刻若有所思道:“原來是只狐妖,但我從沒見過能突破天羅地網(wǎng)的狐妖?!?/br>
    “我也沒見過一個會貪戀紅塵歡愉,而忘了回歸黃泉道的無相。如果沒說錯,你的確便是無相一族的獵者吧,所以才能編織這一道遇鬼捉鬼,遇神捕神的天羅地網(wǎng)?!?/br>
    再次聽見無相這個名字,我發(fā)覺我忽然完全想起來了。

    那是某一年的七夕我去劉逸的墓地掃墓后所發(fā)生的事情,那次我不小心誤入了黃泉道,結(jié)果碰到了一個同劉逸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連說話方式也是一樣的,他利用這個相貌幾乎要了我的命,但后來才發(fā)覺,原來他最終的目標似乎是铘。

    而那個人就是無相。

    是的,沒錯,我全部都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個將麒麟當(dāng)作獵物的……我也不知該將他定義為鬼魅還是妖物的東西。

    此時望著他和狐貍兩個人,分外讓人覺得詭異,這是兩個幾乎完全一模一樣的人,僅憑頭發(fā)和眼睛才能區(qū)別。

    在狐貍點明了千面的身份之后,他倆互相望著彼此,似都在無聲觀察著對方。直到長長一陣沉默后,千面將視線轉(zhuǎn)向樓梯處,朝那里被釘在墻壁上的铘看了一眼。

    我看到此刻铘的有大半個身體已化成了麒麟的本尊。

    這是第一次我見到這頭曾經(jīng)令我無比恐懼的神獸,以這樣狼狽而頹然的姿態(tài)無知無覺地低垂著頭被釘在那里,而令我感到可怕的是,原本那兩朵穿墻而出、將他的手同墻壁纏在一起的薔薇,此時自身后正陸續(xù)長出無數(shù)青綠色的藤蔓,它們也是從墻壁內(nèi)鉆出來的,幾乎爬滿了半堵墻壁,上面開滿了艷紅的薔薇花,每朵都有碗口那么大,紅得剔透,仿佛里頭涌動著的不是花瓣的汁液,而是人的血。